孫弋嵐 呂穩醒
摘要:中國人文知識分子有著悠久的歷史文化傳統。中國古代雖沒有“知識分子”這一概念,但“士”這一集團,一直以社會批判、建言立論為己任。士人知識分子對社會發言的歷史傳統經過心理積淀成為中國人文知識分子的深層心理意識。在對各自專業領域發言時,中國知識分子始終沒有放棄對社會的關注,而是努力獲得對社會的發言權。
關鍵詞:知識分子;士;文化傳統
“知識分子”一詞起源于十九世紀的俄國,這一群體由不同的職業人士所構建,對社會作批判,使社會機制加以改進;其成員要積極關注社會現實,“通過影響國民思想、塑造政治領袖的行為來直接干預政治過程,并將此看作他們的道德責任和共同權利?!敝袊糯m然沒有“知識分子”這一概念,但“士”是與之相接近的一個集團,二者有很多相同之處。所以中國人文知識分子有著悠久的歷史文化傳統。
先秦諸子百家爭鳴,是中國第一次知識分子大論爭。持不同世界觀、人生觀的知識分子群體紛紛對社會體制建構抒發一己之見。儒家希望君主采取仁政,道家希望君主無為而治,法家更是與國家機制直接融合,為國君頒布法令。雖然諸子政見不同,但總體特性一致:介入社會;希望以自己的理論模式規劃世界,建立起更好的國家機制,使百姓安定富足。他們對自身人格修養要求很高。孟子提出“我養吾浩然之氣”是儒家君子的內在修養要求,“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是儒家知識分子的人格表現。老、莊則在玄妙的哲學思考下指導人生境界,希望人能活得更本真,順其自然,回歸本性。諸子百家建構國家的社會理想,是在對現實生活進行嚴厲批判后提出來的。面對連年戰亂、滿目瘡痍的現實社會,怎樣才能讓人們過上安定的生活,讓國家穩定富強,這是諸子經過哲學思辯想要解答的問題。在奴隸社會漸趨衰亡,封建社會緩慢建立的過程中,為了實現自己的社會理想,中國古代的知識分子紛紛游說各個國家的統治者,希望自己的社會建構理論能被統治者采納,付諸實踐。此時,由于社會制度尚未完全建立,知識分子以“立法者”姿態批判社會;而要以自己的思想理論建構社會制度、國家機制,知識分子就必須與執政者聯合起來。這一時期,教育體系并不發達,知識的傳播媒介只是竹簡、絹書,知識僅僅掌握在少數人手里。掌握知識的人能參與國家管理機制,成為統治階級的一員。知識分子對知識的掌握有絕對優勢,在思想上認為自己是先進的,以一種權威姿態發言;而百姓因為自己掌握的知識太少,社會又極不穩定,他們無法把握自己的生活,對知識分子的權威性發言表現出依賴性。
孔子以“立德、立言、立功”為“三不朽”,確立了士人知識分子的權威地位。自漢代“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以來,儒家傳統逐漸成為中國古代知識分子血液中的一部分,并且衍生不止。士人知識分子除了參與政治的功能外,還有一部分進行文學創作,甚至二者互有融合。儒家知識分子做官的同時也進行文學創作,這種情況在中國古代不勝枚舉。在魏文帝曹丕提出“文章乃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后,文學創作的獨立地位才得以確立。文學的獨立由一位政治家提出來,可見中國古代知識分子與政治聯系之密切。由于文學的自覺,文學理論也開始發展起來:晉陸機的《文賦》、梁劉勰的《文心雕龍》等經典文論著作都成書于此時期,為文學的發展進行了總結和規劃。這是文學作為一個學科的“立法”階段。這是對文學創作實踐的初步理論、規律總結和指導,促進了文學的發展。文學這一藝術樣式自誕生之初就帶有審美的自身訴求和社會批判功能。文學創作者一直追求在美的表現之中蘊涵社會批判意識。
由于封建統治階級采用儒家典籍考試來選拔官員,儒家思想在士人知識分子的系統學習中深入其心。進入統治階級內部的士人知識分子以“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為立身準則,心懷蒼生,以天下為己任。他們愿為“帝王師”,希望帝王能采納自己的治國方略;如果不被帝王欣賞,郁郁不得志,或是歸隱,或是死諫,都會堅持自己的人文品格。他們直接與政治接軌。明末東林黨人“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的思想古已有之。無論是否在統治集團內部,古代士人知識分子都希望能為國家大事發一己之言。
在儒家思想的不斷愆衍中,各朝各代又有新的發展。宋朝的理學、明朝的心學都是在儒家思想內部向更深處發展。有的思想在流傳過程中被誤解,越來越趨于僵化。這時,從儒家思想內部產生出對立的因子,如明朝李贄以“童心說”對社會現狀、儒家僵化理學思想的批判正是此種表現。這正是知識分子以批判精神看待社會及僵化知識的傳承。
經過歷史心理積淀,士人知識分子對社會發言的傳統成為中國人文知識分子的深層心理;在專業領域內部發言的同時,中國知識分子始終沒有放棄對社會的關注,而是努力爭取對社會的發言權。
在消費社會中,中國知識分子的身份定位呈現一種張力狀態:他們天生堅守弱勢群體立場,雖然處于邊緣化位置仍不放棄對社會不合理現象發出批判的聲音;他們越來越強調多元化思想并存,注重分析社會現實,從中作出對自身定位的判斷,分析人們在當代快速生活的思想困境。
在商品大潮的沖擊之下,在知識普及的語境中,人文知識分子地位已經邊緣化,他們只能作為“闡釋者”使不同的領域達成交流,以構成完整的社會;然而他們仍沒有放棄自己的“立法者”理想性關懷,希望自己對現實的發言能引起關注,改變社會,堅持面對現實存在發言,以“人文關懷”關注現實問題而不是現實關懷,堅持社會良知和道義。中國人文知識分子在進行專業領域的研究時,始終關注社會的發展,秉承質疑、批判的士人思想傳統,堅持自己對社會現象的發言權。
(作者簡介:孫弋嵐,河北師范大學匯華學院,講師,主要從事文學理論研究;呂穩醒,河北師范大學匯華學院,講師,主要從事中國古代文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