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年世界讀書日時有人做過統計,說中國每年出版的圖書達30萬種,無愧為出版大國。但我們的人均購書量只有發達國家的幾分之一甚至十幾分之一。
“如何進一步激發和擴大圖書消費,不僅事關中國能否由出版大國向出版強國轉變,更關系到全民族的文化素養。”這是某報上的文章,我看了不以為然。因為我知道,就我們目前這種讀書的態度與目的,每人每年由平均讀5本左右,提升到與韓國11本的水平,也無非是拉動一下出版業的發展,與全民素質的提升沒有絲毫的關系。讀書的人多了,讀的書也多了,可讀不到好書,讀書的功利性過強,又有什么用?就像垃圾多了就是垃圾堆,還不如少點,被組織起來的讀書人,讀了幾本書與不讀幾本書都不會有質的變化。
當一個人的價值觀被他讀過的書都搞錯了的時候,他讀的書越多不是越壞嗎?邪教學說、專制獨裁、暴力革命、吃豆養生、商場謀略、青春勵志都有書,并且比那些好書更有市場、更有讀者,這樣的書誰讀得越多誰就越是被傻瓜化了。
即便是正確的知識,也不是誰掌握得越多誰就素質越高,越有文化。那些對天文地理、奇聞大觀、明星動態、現代科技如數家珍的人,其文化的意義都不如一個鄉村的小學老師,文化的魅力是“化”人的,不是炫耀的。
我從來不覺得現代人比古希臘人、比春秋戰國時期的人素質高,就說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讀書人肯定沒有當下多,可論國民整體素質,如今的人并不比那時高,甚至比那時的人更無德、無誠信,更無慈悲。我們以組織的名義倡導讀書也足有六十多年了,可也沒誕生一位世界性的大師。就像老夫我刻苦讀書也頭懸梁都快拔成禿子了,也不會成為“文化人”,因為我一生讀的書總在誤讀中。從小學課本的第一頁,我就開始了讀錯誤的書,被喊“萬歲”的如今連影子都沒了,被“打倒”的對象如今照樣強大,“水深火熱”的重災區成了當下富人與官員們爭先恐后的天堂。中學時批判的“儒學”如今成了國學,大學時教材中的“資產階級反動文人”如今都是香餑餑。以至后來參加工作時單位組織的批判“人性”的讀書會,批判“人文、人本”的理論研討會,也都一一地被顛覆了。如今我們也倡導“以人文本”,主張“人文關懷”。你說一個人腦子誰受得了別人強制“灌輸——清洗——再灌輸”的過程?
本該“學貫中西”的老夫,前半生只能不斷地被讀書,被教育。即便我不甘寂寞,獨立自主地讀了一些書,可老夫終因天賦不佳未能實現“大器晚成”,也只能寫幾篇小稿兒,掙幾個小錢兒,出一點兒小名兒,混混小日子了。
如今的人不再喜歡讀書,不是當下的人變得沒文化了,是這個時代只需要技術不需要文化,不需要“形而上”的文化,形而上被丑化為“形而上學”,是壞東西了。人們都在忙“形而下”的實際,忙著考職稱、考競聘、考托福,忙著發明創造搞專利,忙著房子車子。就是忙文化的人也不在意文化的本身,而在意文化衍生出來的產業,不能形成產業的文化誰要它。
當一個人讀書讀成了不媚權、不創富、不市儈時誰還喜歡他?別說主張發展經濟的單位領導,就是讀書人的親人也更歡迎錢,不喜歡書的。
真的不用讀書了,讀懂“首長”這個人,勝似讀十部經典。首長自有黃金屋,首長自有顏如玉,好在咱們永遠不乏讀人、琢磨人的人。
[編輯提點]
讀書,是學習科學文化知識、形成人文觀念與習得情感體驗的基本方式。文字的書寫與閱讀,是心靈、思想之間的深度交流。然而,大千世界的多元存在體現在文本之中必然使我們目之所及的是同樣光怪陸離的外界寫照與更加隱秘幽微抑或裸露原始的內心世界。于是,書籍漸漸背離了心靈交流與文明傳承的自然屬性,而日益淪為浸淫著浮躁與喧囂的浮世繪、支離破碎的標語口號與波普藝術的街頭涂鴉。從“文以載道”開始,讀書就演變為一種體察上意、博取功名的工具,一如當年以錐刺股、發奮讀書的蘇秦實在是因不堪饑寒困苦而立志奮跡功名。每況愈下之后,讀書反而成為所謂文明社會中最務虛奢侈的文化消費。讀書并不能如施訣咒般讓人擁有更高的素質,這取決于書籍的質量和“重量”與個人的銖積寸累、修為覺解。馬克思曾說, “對于沒有音樂感的耳朵來說,最美的音樂也毫無意義。”因此,提升個人素質的意志在讀者自己,而非源于外在官方、教育機構的宣傳、教導抑或是某些所謂洞察人性弱點、開光得道的鼓動家。最終,個人素質的提升是事關社會風氣與大環境的事情。在一個利令智昏、爭權奪利的時代,讀書往往不僅無益而且“有害”,而這正是少數真正的讀者與知識分子的不幸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