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思想市場理論看微博言論管制的必要性

吳楠

摘要：思想市場理論是保障言論自由的基礎理論。微博為思想傳播提供了良好的市場環境。但是，思想市場也存在“市場失靈”的狀況。保障微博言論自由，需要改善“市場失靈”時的市場結果，需要外部力量對于微博言論進行適當的調控。

關鍵詞：微博；思想市場；言論管制

中圖分類號：C91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3-291X（2012）30-0247-02

一、微博言論表達現狀

微博，即微博客的簡稱，是當下非常流行的一種通訊表達方式，用戶可以通過手機、網絡等途徑來更新自己的個人信息，并實現即時分享。據首屆中國微博大會的數據顯示，截至2011年上半年，中國微博用戶已達到了2.3億人。中國傳媒大學網絡輿情（口碑）研究所發布的《2011上半年中國網絡輿情指數年度報告》中指出，微博躍升為第二大輿情源頭，由微博首發的輿情事件比例達到了18.8%。微博已然成為人們發表言論，傳播思想的重要媒介。

微博相較于傳統媒體，有著許多獨特的優勢，比如迅速、即時、互動，而它最根本的優勢就是“平民化”，即由普通大眾主導信息傳播活動通過微博，每個人都能輕松擁有自己的“媒體”，從“旁觀者”轉變成為“當事人”。微博方便了人們的表達，激勵了人們的表達，增強了個人表達的力度。通過微博，人們可以更廣泛地關注社會事務，評論社會事務，甚至參與管理社會事務。可以說，微博對于人們實現言論自由起到了巨大的推動作用。正如“微博第一案”——金山起訴奇虎360董事長周鴻祎微博名譽侵權案的二審法官張曉霞在判決書中所寫：“個人微博作為一個自由發表言論的空間為實現中國憲法所保障的言論自由提供了一個平臺。”

微博由于具有“嵌套性”、“推特流”等功能，客觀上使得“名人”與“粉絲”、“名人”與“名人”、“粉絲”與“粉絲”、“管理員”與“粉絲”互相交換信息（包括情感、態度），形成一個因表達自由而生、以形成熱點話題為結果的輿論表達系統。這種特點決定了微博輿論的差序結構，即正面與負面，理性與非理性表達并存[1]。通過微博，我們感受到了更多的言論自由，卻也不得不面對謠言、謾罵，甚至無法回避“網絡水軍”的興風作浪。微博言論可謂是魚龍混雜，泥沙俱下。2012年2月1日至2月9日，搜狐網、人民論壇網等多家網站推出網絡調查問卷，聯合人民論壇調研基地隨機發放書面問卷進行調研。其中，對于“微博有序還是失控”這個問題，57.17%的受調查者傾向認為“有序”，40.05%的受調查者傾向認為“失控”。微博是新興媒體的突出代表，擔當著實現和促進言論自由的重任。微博言論是否應該受到管制，引起了廣泛的爭論。

二、思想市場理論

思想市場理論亦稱追求真理理論，該理論認為，人具有理性，能夠判別真偽和是非，并能憑借其理性在各種事實和意見之間作出判斷和選擇。因此，真理就可以在各種思想的公開競爭中得以發掘，并能最終戰勝謬誤，從而為大家所接受[2]。西方思想史上兩位杰出的自由主義代表人物密爾頓和密爾，奠定了思想市場理論的思想基礎。他們的主要根據就是言論必須要經過競爭，才能分辨出高下優劣。密爾在《論自由》里強調：“我們永遠不能確信我們所力圖壓制的意見是一個錯誤的意見；即使我們確信它是一個錯誤的意見，壓制它仍然是錯誤的”。美國大法官霍姆斯是思想市場理論的代表人物，他把思想市場理論納入到了美國最高法院司法審查的實踐中，奠定了思想市場理論作為保障言論自由的一個重要理論的基礎。1919年，在亞伯拉姆訴合眾國一案的判決里，霍姆斯指出：“人們……堅信：他們所期望的至善，唯有通過思想的自由交流才比較容易獲得；也就是說，對某種思想是否是真理的最佳檢驗方法，就是將其置于自由競爭的市場上，讓大眾決定是否要接受該思想為一真理”。

歸納起來，“思想市場理論”大致包括下列基本含義：其一，自由和表達自由是人的天賦權利，人民有知情的權利和知情的自由；其二，人是理性的，能夠判別真偽和是非，應當讓人民在“思想市場”上發表和接觸各種思想，人們能夠憑借理性在真實和虛假的各種意見之間做出判斷和選擇，真理也可以在各種思想的公開競爭中自我完善，最終戰勝謬誤，而為人們接受；其三，在自由競爭思想市場中，何種意見得到多數人的支持，那么這種意見就是國家政策的基礎，這正是民主政治“多數統治”理論；其四，傳媒業應成為不受政府干預的獨立企業，按照自由經濟原則，在公開的市場上參與自由競爭，其興衰成敗取決于社會和公眾的信任與支持的程度；其五，表達自由是尋求真理、保障人民權利的最好辦法[3]。

三、微博言論管制的必要性

思想市場理論把思想市場比作了商品市場，認為“看不見的手”會使市場有效地配置資源，人們能夠憑借理性在真實和虛假的各種意見之間做出判斷和選擇。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科斯，于1974年在第64期《美國經濟評論》發表了《商品市場和思想市場》一文。在該文中，科斯進一步闡述了密爾的主張，使言論自由的市場理論獲得了其現代的形式。在科斯看來，在商品市場和思想之間作出劃分，是沒有理由的。“在這兩個市場之間沒有本質的差別，在對這兩個市場作公共政策的時候，需要考慮的因素是一樣的。”[4] 既然兩個市場在本質上沒有差別，那思想市場就可能會和商品市場一樣，在現實中遭遇到“市場失靈”，即市場本身不能有效配置資源的狀況。“市場失靈”有兩個主要的原因，一個原因是外部性，即一個人的行動對旁觀者福利的影響；另一個原因是市場勢力，即指一個人（或一小群人）不適當地影響市場的能力。我們假設市場是完全競爭的，但是，實踐中有時競爭是極不完全的。當“看不見的手”不能夠起到調節市場的作用時，就只有依靠外部的力量來進行調控，促使市場恢復到公平競爭的狀態。這就是為什么學者會主張政府有時能夠改善市場結果的原因。

微博的表達情景可用“輿論森林生態系統”的概念來描述。用戶并非都能平等、理性、合理地發揮表達權，眾聲喧嘩中也存在著大量的“非理性表達”[1]。這些“非理性表達”甚至經常會演化成為“口頭暴力”。這種“口頭暴力”不僅僅是對當事人造成了不亞于肉體上的侵害，也是對任何使用網絡的人的侵犯。極端的“非理性表達”是微博言論負外部性的集中體現。正如美國律師和思想家亞歷山大·比克爾所指出的：“的確存在口頭暴力這樣的東西。它是一種詛咒性、攻擊性的言論，幾乎相當于肉體上的侵犯和威脅，但它卻因其假想性而不受懲罰……。這種言論構成了一種攻擊。還有同樣重要的一點，它可以創造出一種氣氛、一種環境，在其中，從前不可能的行為和活動變得可能……當沒有什么不能說時，便沒有什么不能做了。”微博中還充斥著“網絡水軍”，也就是俗稱的“五毛黨”。他們以受雇于人，以發帖為專業，言論皆與經濟利益掛鉤。“網絡水軍”通過海量發帖的方式，主導輿論，誤導公眾，導致微博言論無法體現出真正的公意。有如盧梭所言：“如果當人民能夠充分了解情況并進行討論時，公民彼此之間沒有任何勾結；那么從大量的小分歧中總可以產生公意，而且討論的結果總會是好的。但是當形成了派別的時候，形成了以犧牲大集體為代價的小集團的時候，每一個這種集團的意志對它的成員來說就成為公意，而對國家來說則成為個別意志；這時候我們可以說，投票者的數目已經不再與人數相等，而只與集團的數目相等了。分歧在數量上是減少了，而所得的結果卻更缺乏公意。最后，當這些集團中有一個是如此之大，以致超過了其他一切集團的時候，那么結果你就不再有許多小的分歧的綜合，而只有一個唯一的分歧；這時，就不再有公意，而占優勢的意見便只不過是一個個別的意見。”

搜狐網、人民論壇網等多家網站聯合人民論壇調研基地所進行的調研中，“網絡水軍商業炒作”、“謠言泛濫”、“意見領袖言語偏激、煽風點火”被列為了公眾最反感的微博亂象前三位，46.54%的受調查者選擇“網友不盲從，學會理性發言”是構建良性微博輿論生態的關鍵。可見，微博輿論的負外部性及被操縱性已經困擾了很多用戶，微博言論市場存在“市場失靈”的問題是大家普遍認同的。出現“市場失靈”，就需要外部力量對市場行為進行干預，需要政府通過法律、政策、經濟等措施來改善市場結果。

四、結語

著名的自由主義思想家伯特蘭·羅素說：“對于大多數人而言，尊重他人的自由并不是一種自然的沖動；由于嫉妒和貪愛權力，人們一般都樂于干涉他人的生活。如果所有人的行為都完全不受外在權威的制約，那么我們就無法獲得一個人人自由的世界。強者會壓迫弱者，多數會壓迫少數，嗜好暴力者會壓迫愛好和平者。”在微博環境里，同樣如此。所以，我們需要政府對微博言論進行一定的調控，來更好的保障對權利的合理使用。2011年2月19日，胡錦濤總書記在中央黨校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社會管理及其創新專題研討班開班式上提出，要“進一步加強和完善信息網絡管理，提高對虛擬社會的管理水平，健全網上輿論引導機制。”2011年5月3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開會議，胡錦濤再次強調，要“完善信息網絡服務管理，營造良好社會環境”。

但是，我們在對微博言論進行管理的過程中，必須明確兩點。一是必須控制政府權力。因為，雖然政府有時可以改善市場結果，但并不意味著它總能這樣。公共政策不是完美的，有時所設計的政策只是為了有利于政治上有權勢的人，有時政策由動機良好但信息不充分的領導人制定。二是必須加快建立現代化的行政管理模式。當代行政管理模式的發展趨勢是從消極行政到積極行政，從威權管理到良善治理，從管理行政到服務行政，從集權行政到民主行政，從剛性管理方式到剛柔相濟且以柔性管理方式為主，人們應當正確認知、積極順應這一發展趨勢[5]。

參考文獻：

[1]王君超，鄭恩.“微傳播”與表達權——試論微博時代的表達自由[J].現代傳播，2011，（4）.

[2]歐愛民.修正的思想市場理論與言論的雙軌保護[J].社會科學研究，2005，（2）.

[3]吳飛.西方傳播法立法的基石——“思想市場”理論評析[J].中國人民大學學報，2003，（6）.

[4]汪慶華.言論自由與國家角色：科斯·V.費斯[J].政法論壇，2009，（7）.

[5]莫于川.中國行政規制改革的若干地方經驗及其背景分析[G]//人大法律評論.北京：法律出版社，20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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