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國有企業產權改革歷程及展望

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 夏軍平

1 國有企業及其產權特征

1.1 國有企業的含義

國有企業在世界范圍之內普遍存在，不僅如此，對這一現象的研究也吸引了一批最為優秀的學者。盡管如此，但如果要對這一范疇進行清晰的界定，并給出嚴格的定義卻十足困難。國有企業的“固有”二字意味著其與政府關系密切，而其企業二字又在強調市場對其的約束，這種組合本身就說明了一種矛盾特征。不僅如此，國有企業的概念對于不同的國家、組織，甚至在不同的時間內，都會出現差異。然而，這樣并不意味著現實世界中對國有企業的研究就會毫無頭緒，實際上，如學者李仕民、唐小我(1998)所言，我們對國有企業這一范疇的理解，并沒有完全走出對其基本特征的如下描述，主要包括四個方面：其一，產權歸屬的國家屬性即產權實質上由國家所有，或者直接和間接的由國家所控制，排出了自然人個體享有產權的情形；其二，國有企業運營過程表現為一個委托—代理過程，一般來講，國有企業的經營者多出自政府官員，或者由國有企業的上級監管部門直接任命的代理人，這些代理人代表全體人民行使管理權；其三，由于國有企業及其管理者的人事任命都受到政府政策的影響，其經濟目標必然受政府的控制和影響，在某種意義上，反映了政府的價值取向；其四，由于與政府的上述關系，國有企業更多的表現出行政特征，與其他市場個體相比，其所處的市場環境是不完全的。這種對國有企業的說明表現出強烈的“政府”色彩，強調了政府在國有企業這樣的市場主體中的角色。

實際上，從產權角度來理解國有企業的特點可以對其本質獲得更多的認知。張維迎(1995)基于產權這樣的視角，將國有企業歸結為一種制度安排，并認為這種制度安排蘊含著如下的三個方面，其一，剩余索取權的所有者是超過一個個體的公眾，其權利無法在任何狀況下被量化；其二，單個個體所享有的剩余索取權份額應該是無差異的；其三，盡管無差異，但由于第一個特征，抽象存在的權利個體卻難以將屬于自己的剩余索取權進行分割，更不用說進行有償轉讓。

1.2 國有企業的產權特征

1.2.1 資本雇傭勞動

對于“資本雇傭勞動”還是“勞動雇傭資本”，我們可以從兩者在生產中地位做出分析。實際上，公有制的國有企業同樣是典型的“資本雇傭勞動”，整個生產過程中，勞動依然是附屬品。國有企業，政府好像天然擁有控制權，這種合理性何在？基于國有企業的物質資本的分析可以對理解這一問題提供幫助。盡管國有企業的資產從法律角度屬于全體人民，但全體人民過于龐大，有限的資產無法具體量化的個人，現實中對國有企業的管理自然有政府承擔。政府尋求代理人進行實際管理。由此看來，作為全民所有的國有企業，實際上，基于如下的邏輯進行運營：政府作為權利個體的委托人，為全民選擇國有企業的經營者，這些經營者就是所謂代理人，但需要強調委托人和代理人的價值取向是存在差異的。陳傳明(1995)認為國有企業本質上并沒有改變所謂“資本雇傭勞動”的基本特征，如果考慮到國家作為企業產權的所有者即全體民眾的代表選擇代理人，并進而直接控制國有企業的經營活動，而且利潤占有也與普通個體無關，可以得到基本結論，即本質上是產權所有者的普通勞動者在生產過程中的地位并未產生實質變化。

1.2.2 人力產權的缺失

所謂人力產權，非嚴格地講，是指企業的獨立個體基于自身的人力資本而擁有的企業產權，強調人力資本的作用。人力產權的出現，引發了產權經濟學的一個爭論，這個爭論主要是關于兩種資本所有者在企業產權分配中的地位問題，是傳統的物質資本所有者應該享有企業所有權，還是人力資本所有者在企業所有權的分享中居于主導地位，或者兩種類型的資本被視作無差異。但實際上，由于市場個體都是有限理性的，加上機會主義行為及其他因素的影響，物質資本所有者往往以巨大的財富作為顯示信號更傾向于擔當所有者的角色。擁有一定份額的企業股份并享有企業剩余利潤的分配權對于員工而言，是其享有企業所有權的重要體現。盡管如此，致力于避免生產資料被個體所占有這一情形的出現，傳統的公有制的法權體系對生產資料的歸屬作出了明確的規定，實際上，全部生產資料由國家和集體所有是其主要特征，任何個人不得擁有生產性資源。但傳統的公有制政治經濟學理論并不支持上述觀點，實際上，這一理論認為處于社會主義公有制生產關系中的個體并不僅僅可以擁有非生產性的生活資料。但現實情況是，國有企業的普通經營者和生產者只能獲得就業合同所規定的固定額度的收入，國有企業的利潤分配則超越了其權利范圍。

1.2.3 利益外部性：產權成本與收益的非對稱現象

所謂產權成本與收益的非對稱現象是指前者與后者的承擔個體不同，出現了明顯的“利益外部性”，這種情形為“搭便車”現象的發生提供了重要基礎，也必將對經濟主體的積極性產生顯著負面影響。由于國有企業資產一方面屬于全體人民所有，但實際上并無法量化到個人，因而，所有者與非所有者身份在同一個體上存在，并發生沖突，在個體利益決策中起到重要作用。實際上，何時選擇何種身份，個人完全基于自身的利益偏好。因此，產權運行的成本和收益不對稱。

2 我國國有企業產權改革歷程回顧

自1978年算起，我國國有企業改革已經走過了30多個年頭，而產權改革則是國有企業改革中的重點和難點。1978年至今，我國共進行了五個階段的國有企業產權改革。

2.1 萌動期：1978～1984

這是我國國有企業產權改革的準備階段。這一階段的改革主要圍繞放權讓利以及相關利稅改革展開，并為學者、國有企業的管理者和市場個體思考我國國有企業生產效率低下的原因和約束因素提供了重要機會。在實踐層面，許多自發性的探索轉讓企業產權的行為開始不斷出現，這種自發行為可以從兩個方面做出解釋，其一，政府行為。政府致力于改變一些嚴重虧損企業的經營現狀，進而實現扭虧為盈；其二，企業自發的市場行為。企業的經營者基于自身發展的需求所產生的改革沖動。總的來講，這一時期的改革代表了我國國有企業產權改革的萌動態勢，可稱之為萌動期。

2.2 探索時期：1984～1988

伴隨1984年底國務院《關于改進計劃體制的若干暫行規定》的出臺，各種形式的承包制第二年開始在全國范圍內的國有工業企業中得到全面推廣。這一階段改革的重點主要在完善企業的經營機制層面上，有關產權改革的探索也較為廣泛。需要強調的是，這一階段的改革開始更多的涉及到產權問題，并出現了產權交易市場。盡管如此，產權改革并沒有表現為市場行為，實際上以企業兼并為例，其并非來自于市場個體對經營規模擴張的追求推動,而更多的是服從政府的行政命令。需要強調的是，作為這一時期唯一的產權交易形式，企業兼并行的程序并不規范，依然沒有走出混亂狀態。

2.3 徘徊期：1988～1992

我國在80年代后期出現了嚴重的通貨膨脹，在一定程度上擾亂了經濟秩序，我國國有企業產權改革也受到了影響。90年代初期前后，大面積虧損開始在國有工業企業中蔓延，致力于改善經營現狀，提升生產效率，由當時國家體改委等起草的《全民所有制工業企業轉換經營機制條例》在1992年7月正式頒布實施。因此，這一階段國有企業改革實際上再次被確定為國家經濟體制改革的重點所在。盡管受通貨膨脹的影響，產權改革受到影響，但一些地方國有企業的產權改革依然在進行。

2.4 二次探索：1992～1998

自上個階段的徘徊之后，我國國有企業改革開始進入一個新的階段。建立現代企業制度成為重要思路。這一時期國有企業產權改革的探索主要有如下四個個方面，其一，繼續推行兼并破產，優化企業資本結構；其二，資產重組得到鼓勵，大型企業集團得到認可；其三，股份制改造開始試行，企業產權進一步明晰；其四，公司治理結構優化，兩權分離的基本關系得到確立。但這個時期的國有企業產權改革依然處于探索期，表現出形式單一、交易混亂等特征。

2.5 深度探索：1998至今

十五大的召開，把我國國有企業產權改革推向了更深層次。我國國有企業產權改革開始在如下兩個層面得以實質性展開：其一，國有小型企業被推向市場，開始改組為非國有企業實體；其二，國有股減持；其三，落實排他性的國有產權責任；其四，推動異地產權交易；其五，進一步尋求國有資產保值增值的有效途徑；其六，探索股權多元化形式，包括債轉股、管理層收購、跨國重組并購等。

3 我國國有企業產權改革效應分析

基于產權改革的經濟學分析，可以建立基本的成本和收益模型。進行產權改革必然產生成本，這些成本包括進行產權界定的成本、市場主體的反應成本以及宏觀經濟波動等一系列因為產權重新界定的成本，產權界定的越清晰，其成本越高。產權的收益，或者說效應，一般來講，是指產權改革對產出的影響，而且這種影響是通過改變人們對經濟的預期來實現的，適度的產權制度安排改變了人們對產出的預期，進而改變產出水平。

我國的產權明晰度在1953至1979年這一段時間中是低，這期間生產力提高使邊際收益持續高于邊際成本，但是卻沒有通過改革來釋放累積起來的能量，所以我國20 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產權改革大大促進了生產的發展。在改革中，政府還采取了一系列措施疏導了產權效應的傳導機制，這也是生產增長的原因。自1978年我國進行的五個階段的國有企業產權改革，使得我國國有企業的產權明晰度逐漸改善，所有者以及剩余索取權的范疇日益明了。委托代理問題以及道德風險問題發生的程度開始減弱。具備現代企業特征的國有企業在歷經30多年的國有企業改革之后開始涌現，并成為樹立行業發展典范、引導我國經濟發展的重要力量。盡管如此，我國的國有企業產權改革并沒有從根本上改變國有企業的活力不足、經營管理缺失、三次效率低下對整個產出的負面效應。不過，如果考慮轉型期的中國面臨的諸多問題，經濟發展環境的復雜性，或許國有企業走一條漸進式改革的道路更有利于其有效的成長起來。

4 結語

國有企業并不是我國的獨有產物，但在我國這樣的公有制國家中卻異常具有普遍性。國有企業的產權特征決定了其產權改革的必要性，否則委托代理問題將對企業經營管理帶來極為明顯的負效應。自1978年開始，我國共進行了五個階段的國有企業產權改革，從早期萌動階段的準備工作，中級的徘徊期，以及1998年之后，國有企業改革的深入推進，我國國有企業競爭能力、經營能力均有顯著改善，在世界范圍內，作為國內行業的領跑者，與其他企業展開競爭。盡管如此，現實情況中國有企業產權改革并沒有結束，反而是漫長道路中的開始階段。未來改革的道路依舊艱辛，致力于經濟發展和國有企業成長，仍需將改革進行到底。

[1]陳傳明.比較企業制度[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張維迎.企業的企業家——契約理論[M].上海：人民出版社，1995.

[3]劉紅，馬洪.國有企業的產權特征和改革方向[J].財經研究，2001(5).

[4]丁孝智，季六詳.1978年以來國有企業產權改革進程及效率分析[J].中國經濟史研究，200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