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后金融危機時代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問題的研究

仇榮國 陳思賢

(蘇州經貿職業技術學院，江蘇蘇州215009)

一、前言

貨幣的國際結算是指一國貨幣在國際貿易中用于執行計價、結算和支付等職能，是該國貨幣國際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人民幣用于國際結算本質上是本幣用于國際結算，即人民幣在國際貿易中執行計價和結算的貨幣職能，允許進出口企業以人民幣計價結算，居民可以向非居民支付人民幣，允許非居民持有人民幣存款賬戶以便進行國際結算。

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的全面爆發使當前的國際貨幣體系暴露出重大缺陷，美元國際信用嚴重受損，俄羅斯、巴西等新興經濟體相繼積極推進本幣的國際化步伐，我國也不例外。自2008年12月以來我國央行同韓國、中國香港、馬來西亞、白俄羅斯、印度尼西亞、阿根廷等國家和地區簽署了六個貨幣互換協議，總規模達6500億元人民幣。2009年4月8日，國務院常務會議決定在上海市和廣東省廣州、深圳、珠海、東莞4個城市先行開展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試點工作，境外區域范圍暫定為港澳地區和東盟國家。2009年7月，中國人民銀行會同各部委聯合發布了《跨境人民幣結算試點管理辦法》。隨著中銀香港向中國銀行上海分行匯出首筆跨境人民幣結算款，人民幣跨境結算正式啟動，同時也標志著人民幣國際化正式啟航。

二、開展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業務的原因分析

(一)開展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是實現人民幣國際化戰略的絕佳時機

一國貨幣要成為國際貨幣需具備兩個基本條件，即該國國際地位和該國貨幣的信任度。國際地位是指一個國家在國際體系中所處的位置和該國在與其他國際行為主體相互聯系、相互作用而形成的國際力量對比結構中的狀態。衡量和評估一國國際地位主要基于兩方面因素:一是綜合國力;二是外部環境。21世紀初期我國的經濟實力在世界排第七位，GDP約1萬億美元。21世紀的前10年，我國經濟在世界排名逐年上升，2008年躍居世界第三大經濟體，2010年11月初中國國家統計局公布的數據顯示，截至2011年9月底的當年第三季度我國國內生產總值為1.415萬億美元，由此連續第二個季度超過日本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同時，我國外匯儲備不斷增加，現已躍居世界第一;經濟總量在2008年達到4.4萬億美元，提前12年實現“到2020年經濟總量比2000年翻兩番”的目標。軍事、科技、文化軟實力等持續上升，對外關系持續改善和發展，在聯合國事務、國際經濟金融改革、聯合國維和、反恐、防止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擴散、反海盜等方面的行動和表現，受到世界范圍的肯定和認可。世界普遍認為，中國由問題的一方成為解決問題的一方。在貿易層面，我國貿易量占全球貿易比重不斷增加，2005年為6.66%、2006年為7.17%、2007年為7.7%、2008年為7.88%、2009年為8.77%，進出口貿易總量居世界第三，僅次于德國和美國，為人民幣成為國際結算貨幣奠定了堅實基礎。

我國自2005年7月匯率改革以來，人民幣幣值始終保持著堅挺走勢(如圖1)，人民幣匯率和通貨膨脹率較為穩定，人民幣兌美元匯率保持著穩中有升的態勢，成為名副其實的“硬幣”，大大增強了周邊國家對人民幣的信任度，也讓人民幣在邊境貿易中受到歡迎。目前，在我國與周邊國家如越南、老撾、緬甸、俄羅斯、中亞地區等邊境貿易中，人民幣成為事實上的結算貨幣和支付手段。在香港、澳門、新加坡、馬來西亞、泰國等地，人民幣也成為一種可接受的貨幣。一般來說，一國貨幣的國際化要經歷從結算貨幣、投資貨幣、儲備貨幣三個步驟。如今，通過開展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試點，可以減少周邊國家對美元結算的依賴性，從而為將來人民幣在區域內承擔投資和儲備貨幣職能打下基礎。在此背景下，開展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成為實現人民幣國際化戰略的絕佳時機。

圖1 2005年匯改以來人民幣對美元匯率的中間價

(二)開展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是順應市場需求的新選擇

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來，我國對外貿易實現了由小到大的跨越。2009年我國對外貿易規模達2.2萬億美元，比1978年增長了107倍，年均增長率為16.3%。出口居世界第一，占全球份額的9.6%，進口居世界第二，占全球份額7.9%，已經成為世界貿易大國 。目前我國對外貿易的規模已經相當大，通過近10年的數據統計可以看出其呈明顯上升趨勢，居民和非居民會對人民幣用于國際結算有明顯需求，特別是在國際金融危機繼續深化與經濟惡性循環不斷演化的形勢下，積極開辟新的貨幣結算空間，能夠有效地推動雙邊和多邊經貿，促使新的貿易活動快速增長。除了具有選擇結算幣種和定價能力的境內進出口企業對人民幣用于國際結算有強烈需求之外，那些希望從人民幣升值中獲取收益的境外出口商(向我國出口)以及在內地有相當投資規模和人民幣收入的外資企業對使用人民幣進行國際結算也具有較大需求。因此，開展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是順應市場需求的新選擇。

(三)開展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是后金融危機時代多元結算體系建立的新契機

在2010年1月27日至1月31日的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上，全球各大經濟機構發布了關于2010年和2011年全球經濟增長和風險的研究報告，普遍認為全球經濟復蘇好于預期，但依然存在著二次衰退的風險。2008年發生在美國的這場國際金融危機使人們充分意識到美元“一幣獨大”國際貨幣體系的弊端，以及改革國際貨幣體系的必要性與重要性。

國際金融危機的爆發在某種程度上是過度依賴某種貨幣的后果，從而使金融創新風險過度集中于一種貨幣資產，甚至危及單個國家的金融體系和金融市場。在全球化的實踐中，這種趨勢已被證明是危險的，導致一個國家甚至全球的系統性風險過度集中。在全球多元結算體系中，全球性的風險被分散，資產泡沫和危機集中爆發的系統性風險相應被分散了，風險可控性大大提高，這些都是全球多元結算體系不斷發展的有利因素。基于此前景，單一盯住美元并不可取，因為某種貨幣無法單獨成為全球性風險和系統性風險的承擔者，只有多元結算才能挽救全球化。

我國在對外貿易中開展人民幣結算制度試點，是在傳統國際貨幣格局下開辟多元貨幣結算體系的重要部分，在全球多元貿易結算體系中增加人民幣結算的領域和空間，有利于避免世界經濟危機繼續深化和全球貿易持續萎縮。從這個角度看，全球多元結算體系更具有靈活性和活力，其未來發展前景是多元積極力量的共同反映。

三、開展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的利弊分析

(一)開展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的有利影響

1.有利于推動人民幣國際化進程

開展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標志著人民幣正式成為一種國際結算計價貨幣，邁出了人民幣走向國際化的第一步。由于受國際金融危機與美國實施寬松貨幣政策的影響，美元持續貶值，使得中國、日本、印度、俄羅斯、韓國等持有大量美元儲備的國家蒙受巨大損失。在過去幾年中全球近70%的央行都增加了歐元外匯儲備，另外有52%的央行降低了原本持有的美元資產。俄羅斯、韓國等國均放緩了對美國國債的購買，并相應增加黃金儲備。阿根廷、南非等國也紛紛宣布增加黃金儲備。世界各國對美元的資信度在逐步降低，美元已從“硬幣”走向“軟幣”，此時世界正希望有一個新的以實體經濟為支撐的貨幣加入到國際貨幣體系中。中國作為一個實體經濟正在穩步發展的發展中國家，其成績有目共睹，在后金融危機時代無疑是眾望所歸。實行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無疑有助于提升人民幣在國際貨幣體系中的地位，成為未來國際貨幣多元化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增加中國在貨幣體系中的話語權，有利于逐步改變以美元為中心的國際貨幣結算體系，抑制其負面影響。

2.有利于促進我國金融業的發展與開放

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有利于我國金融機構不斷豐富其金融產品的種類和結算工具的類型。在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的帶動下，與此相關的針對非居民的業務包括結算業務、短期或超短期的資金折放、中長期的投融資業務、衍生產品交易業務都會應運而生，非居民對人民幣投資、融資產品和衍生產品需求的擴大將推動整個金融市場的發展與開放。

3.有利于促進與周邊國家和地區貿易關系的發展

目前，我國是世界性的制造業基地和來料加工基地，這就需要消耗大量的原材料、零部件和能源，而周邊許多國家自然資源豐富卻市場供應短缺，在貿易上與我國形成了互補優勢。據我國商務部統計，在2010年前三個季度中，在我國主要的十大貿易伙伴中亞洲國家占據五個。自2000年以來，我國就開始大量吸納東盟的上游產品，2001年與東盟進出口貿易總額為415.91億美元，2009年達到2130.11億美元，增長了5.12倍，且處于貿易不平衡的狀態，持續的貿易逆差使得我國成為東盟的債務國。在近年來美元持續疲軟而人民幣相對持續升值，使人民幣在亞洲特別在雙邊貿易中形成了巨大的影響力。另外，隨著人民幣離岸市場的建立，進一步推動了內地與港澳臺及東盟的貿易發展，人民幣跨境貿易結算將進一步加強我國與周邊地區的貿易，促進貿易關系的長遠、可持續發展。

(二)開展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的不利影響

1.人民幣的供需變化等因素增加國家宏觀調控的難度

實行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將使境外對人民幣的需求持續增加，人民幣匯率可能會隨之處于持續升值的壓力之中。而人民幣升值，一方面增加了我國出口貿易的難度，另一方面使我國的巨額外匯儲備資產蒙受損失。同時，目前我國的境外人民幣相當一部分是通過邊境貿易流出來的，回流的人民幣也有相當的比例是通過邊貿進行的，因此，目前的人民幣跨境流動可能對于我國邊境地區的貨幣供給量影響更大，從而對物價水平存在一定的潛在影響，增加國家宏觀調控的難度。

2.對我國金融市場產生沖擊

人民幣跨境貿易結算正式啟動必將提高人民幣在周邊國家替代他國貨幣的程度，形成人民幣在境外的沉淀。當境外人民幣積累到一定程度時，將自動產生對人民幣業務的需求，為手中的人民幣業務尋找出口，如人民幣的存貸款、投資等業務，沉淀的人民幣可能因為國內外利差與匯率的變動而大規模地流進或流出，對國內的金融市場形成沖擊。另外，作為跨境人民幣資金結算中心的香港，未來將成為人民幣的離岸業務中心。由于人民幣在香港實現完全可兌換，國內的資本市場與國際資本市場在一定程度上被打通，國際投機資金也會國內金融市場造成沖擊。

3.境外人民幣利率和匯率會沖擊境內人民幣利率和匯率

隨著境外人民幣流通規模的擴大，境外人民幣利率和匯率的完全市場化也會隨之建立。如果境內利率和匯率市場化改革步伐跟不上，境外完全市場化的利率和匯率就會對境內利率和匯率的管制造成沖擊。根據中國金融網報導，2011年10月以前，中銀香港的人民幣額度只用了20億，但是在10月的前兩周，就暴漲了60億。二者的沖突傾向于一個結論:很多結算額度未按規定用到貿易項下，而事實上是在套利、套匯推動下的變相資本回流。像這種大規模的人民幣資金跨境套利和套匯，必將使我國政府根據境內經濟的發展情況確定利率和匯率變得更加困難。

四、我國外貿企業應對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業務的策略

(一)充分研究與應用相關政策

不論是外貿企業高管還是進出口業務人員以及財務人員都應對跨境人民幣結算這個新事物的相關政策、規定及流程等進行認真研讀，如人民銀行頒布了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的管理辦法和實施細則、外匯管理局就跨境人民幣結算頒布了國際收支申報通知、中國海關和稅務部門則分別出臺了相關的報關和退稅等等配套政策。外貿企業應對此類政策信息及時研讀與關注，及時了解與掌握外管政策、出口退稅、銀行清算等具體問題，并充分理解以便加以利用。地方部門也應召開一些會議解讀相關政策，以幫助企業盡快熟悉、掌握有關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試點政策及具體操作辦法和實施細則，同時企業理應積極關注與參加此類會議。

(二)加強與銀行合作

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試點業務有兩種操作模式，即代理模式和清算模式。前者主要是指中資行委托外資行作為其海外的代理行，境外企業在中資企業的委托行開設人民幣賬戶的模式;而后者主要是指境外企業在中資行境外分行開設人民幣賬戶。這不僅拓寬了銀行發展的市場空間，而且促進了金融產品和服務的創新。因此，企業應抓住時機，密切與金融機構合作，嚴格遵守相關規定，對包括資金的流入、來源、用途、時間地點、債權債務等整個貿易活動，真實統計上報，保證以最短的路徑、最快的速度和最低的成本完成結算。

(三)不要盲目使用人民幣

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對于企業來說是一個新事物。就外部環境而言，企業需要密切關注出臺的相關法律法規以及銀行能夠提供的方案;而從企業內部角度來說，不能盲目地在交易過程中全部使用人民幣結算，一定要考慮流動資金中貨幣種類的匹配性，在進行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時，也要考慮到應收賬款和應付賬款的匹配，以免處于被動狀態。

(四)加強自主品牌建設，加快產業升級，提升國際貿易話語權

推行人民幣跨境結算的一個主要動因是降低我國企業在國際貿易中的匯率風險，降低經營成本，從而增強我國企業的國際競爭力。但這并不能解決出口企業的根本問題，出口企業競爭力增強應該主要依靠產品的差異性與質量提升，而這對促進人民幣結算具有積極作用。一般來說人民幣能否作為重要結算貨幣取決于我國在全球貿易中所處地位的變化，這不僅僅是指我國進出口貿易量的大小，更主要是指出口產品的差異化程度與產品質量的高低。只有這樣，在貿易談判中，企業才有討價還價的能力，才能在貿易結算貨幣上居于主導地位。而當前我國的出口企業多為勞動密集型產業或傳統產業，在國際市場上面臨東南亞等新興市場國家出口企業的激烈競爭，議價能力處于劣勢加上利潤微薄，些許的匯率波動就可能突破盈虧平衡點。

因此，立足國際市場的根本就是要加強自主品牌建設，培育出口名牌，增強競爭力。所以，我國企業應加大對科技研發的投入力度，形成多元的投入體系，改革現行基礎研究管理體制，建立資源整合機制，營造科技自主創新氛圍，實施“品牌戰略”，加快產業升級，加強我國產品的國際競爭力并擴大國際貿易話語權。

五、結語

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作為一種全新的國際貿易結算方式，是經濟主體選擇的結果，是順應時代潮流發展的產物，其優勢已經獲得了越來越多外貿企業及外貿伙伴的認可，但是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在給我國外貿企業帶來機遇的同時，也使外貿企業仍然面臨著更多的不確定因素與諸多挑戰。在此新形勢下，我國外貿企業應充分研究與應用相關政策，加強與銀行的合作，不要盲目使用人民幣，加強自主品牌建設，進行產業升級，獲得外貿話語權。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是人民幣國際化邁出的堅實的第一步，伴隨著我國經濟地位的提升可以展望我國外貿企業將迎來新的發展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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