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春——上海一家鼎鼎有名的上市公司的第二屆董事會監事以及前銷售總監,其妻是曾經同一公司董事長秘書,兩人結婚后妻子在家相夫教子,后來汪春產生情變,惡意倒轉股票使得夫妻共同財產縮水。
林大海——某省會城市藥材行業巨頭,白手起家。創業期間與一名已婚婦女相戀,兩人分別離婚后重組家庭,并于婚后4年離婚,分給女方4000萬贍養費。
我的當事人程小霞也許并不為人所知,但她的前夫汪春卻曾是上海一家鼎鼎有名的上市公司的第二屆董事會監事以及前銷售總監,而程小霞則曾經是這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長秘書。
這件案子發生在2008年,彼時兩人已結婚7年,育有一女已5歲。通過觀察、溝通和了解,我的當事人程小霞是個典型的上海小女人,眉清目秀、體態嬌柔、性格善良溫存。雖然婚前曾指望著人生要轟轟烈烈地大干一場,但婚后一有了女兒再加上老公汪春會賺,便索性踏踏實實地呆在家里相夫教女,做個徹底的家庭主婦。
都說婚姻難以經受住七年之癢的考驗,躋身富豪圈之后的汪春也忍不住對年輕、嬌媚的女子心癢癢,不久之后便對此付諸行動。可憐了家里那個老實巴交的妻子程小霞,如今老公在外面花天酒地,她卻成了名副其實的黃臉婆,成天除了接送女兒便是擦屋掃地,生活得了無生趣,汪春回家一看到程小霞這幅德行就不開心。是的,這個家對于他來說已經非常勉強,除了回來看看女兒,汪春再無其他念想。
突然有一天汪春想明白了,如果只是為了女兒的話何不離婚,只要獲得女兒的監護權照樣可以天天看到女兒,還可以與小情人們正大光明地膩在一起。于是離婚一事被汪春提上日程。但他畢竟是生意人,不愿做賠本生意,面對離婚將被分割的將近1億元夫妻共同財產可不能白白給了程小霞,于是汪春開始動歪腦筋。
在汪春提出正式離婚之前,我的當事人告訴我,她曾一度認為汪春快破產了。先是汪春的某位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的朋友在南京某法院提起訴訟,告汪春借了他1000萬元錢遲遲不還(實際上經調查發現這位朋友窮得響叮當),程小霞顯然被突然降臨的債務弄得一頭霧水,但汪春自有說法:“你在家帶好女兒,管好家就行,別的事不用你操心。”于是程小霞催促汪春趕緊把人家的錢給還了,無債一身輕。
好戲在后頭,1000萬元的莫名債務償還后,汪春就一邊提出離婚,一邊暴露家產大縮水的事實。原來,2000年12月1日,汪春與公司的其他5位股東簽訂了《股份轉讓協議書》及該協議書的附件“承諾函”。汪春從5位股東處受讓了1.12%的公司股份;汪春必須在這家公司工作到2010年12月1日,才可獲得其所持79.6992萬股股份的所有股權轉讓收益,如果汪春在此日期前離職,則只可獲得一定比例的股權收益,其余部分則需根據“承諾函”條款退還給其他5位股東。
實際上我在調查整個案子的過程中發現,汪春與所在公司于2007年11月9日正式解除了勞動合同,并于2007年7月31日到9月7日短短一個多月時間內,成功將其所持所有股份賣出,獲得了6133.66831萬元的現金收入。假設上述“承諾函”真實存在,由于股份轉讓協議生效后,汪春在這家上市公司工作了7年時間,所以他在離職后可獲得的股權轉讓收益只是6133.66831萬元的25%,而剩余的75%,則需退還給上述5位股東。
在汪春成功套現6133.66831萬元之后不久,他就將其中的5884.103462萬元巨額資金轉到了其堂妹名下用于買賣公司股票,之后其堂妹又將這筆資金分別轉手給汪春指定的吳陽等十幾個人。而程小霞表示,在此期間,汪春的個人賬戶上的資金金額只有一千元左右。奇怪的是,2007年11月27日,汪春居然又從自己的個人賬戶將4515.15673萬元轉給了公司的其他5位股東共同的“授權收款人”徐飛。
經過幾個回合的折騰,將近1億元的家產就被縮水到一千多萬,按照夫妻共同財產平分的法律界定,汪春向我的當事人程小霞表示將其中的500萬分割給她,而且女兒的撫養權歸汪春。單純的程小霞見老公變心已是覆水難收,再說最近家庭變故重重,500萬就500萬吧,于是心情沉重地簽了離婚協議書。但紙終歸包不住火,沒過多久程小霞就聽說了汪春在離婚前成功套現六千多萬的流言蜚語,找人一查證,果不其然,就算兔子被逼急了也要咬人,更何況程小霞感覺自己被前夫玩弄得慘不忍睹。
2008年6月26日,我受程小霞委托成為該案在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進行的二審代理人。開庭之前我已對此做了大量準備工作,發現汪春存在“通過上市公司轉移4500多萬元夫妻共有財產”的嫌疑,而且很可能經過近十人次先后轉手的4500多萬元,已經轉回到了汪春手中。那份所謂的“承諾函”文件的真實性本身就值得懷疑,這很可能就是汪春與公司其他5位股東“惡意串通”偽造的證據。
當初我在法庭上明確要求汪春提供“承諾函”原件,但對方只能出具復印件,其理由來自該公司的聲明“由于檔案管理不善,承諾函原件已遺失。經仔細辨認,復印件與原件一致”。怪就怪在,既然原件已遺失,何以見得復印件與原件一致?這在法律程序上是完全站不穩腳的。而后我又提出字跡鑒定,“承諾函”上的字跡應是2000年左右所簽,而復印件上的字跡卻與2007年字跡如出一轍,整個案件看起來疑點重重。
最關鍵的一點在于:誰會那么傻,眼看著錢就要到手了卻不要?而且,事實也證明,沒有任何威脅事件發生在汪春身上。當我提出這個疑問后,汪春的代理律師解釋:“公民有擇業權,而且他可能覺得自己辭職干別的賺的錢會更多。”又一個牽強的說辭,而且法官明顯傾向于汪春一方,這點使我特別詬病。曾經我就是看不慣某些法官的作為而毅然離開最高人民法院,而如今又以律師的身份與不公正廉明的法官PK。很快我就聯系上《每日經濟新聞》的記者朋友曝光汪春買通法院,惡意侵吞夫妻共同財產等。巧妙利用媒體是能為自己牟利的,作為律師我也深感此道,在媒體的熱烈關注和報道下,汪春所在的公司再也坐不住了,找到汪春說:“趕緊想辦法把這件事情給我擺平了,否則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在上級領導部門的高壓下,汪春也頗有些忐忑不安,有媒體監督法院,法院不敢輕舉妄動。汪春在江湖混跡多年黑白兩道都有些狐朋狗友,白道按不住就找來了一幫黑道中人,他領著頭,手里握著一把菜刀砸開了程小霞父親家的門,惡狠狠地警告老頭子說:“叫你女兒別跟我作對,否則我要你好看……”老頭子本已風燭殘年再加上最近身體欠佳,被女婿這么一嚇唬就難免病情加重。程小霞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哪里經得起這般威逼,她跟汪春夫妻多年深知這人本性狠毒,萬一較勁下去恐怕真會害死老父親,于是左想右想最終選擇了妥協,汪春為此也多支付了她100萬元。
我還是前面那句話,法律能解決訴訟問題卻不能解決家庭感情問題和倫理問題,面對程小霞的無奈和妥協,甚至大力勸阻我不要再插手此事,我是非常痛心的。如何確保婦女和兒童在離婚糾紛中的權利,這一直是我苦苦尋求的答案。在此案中,汪春如果當初與程小霞簽訂一份財產公證書,明確表示離婚時只能分割某些財產便不會導致程小霞的委屈,而如今的把戲則純粹屬于不尊重配偶,欺騙配偶,屬于犯法。
離婚案的過程中,很多企業家都認為家產是靠自己辛苦賺來的,白白分一半給前妻很不劃算,而且也很可能影響企業以及其他股東的利益。因此婚前安排好夫妻財產的分割、協商或者約定是一件非常明智又現實的事,這并非不好的預兆或無情,這是對企業負責,對愛情負責。相愛的時候也許甘愿盡力為對方付出,而當愛已成往事,恐怕分手時則盡量苛刻對待對方,這顯然有失公平。作為企業高管,離婚問題對公司運營和發展都有很大影響,作為企業家個人來說,要尊重配偶,不能以非法方式來剝奪對方應享受的待遇,盡量避免兩敗俱傷。我提議大家看重婚前財產公證、約定制度,婚后財產的分配制度等。
跟汪春和程小霞的離婚不同,林大海和熊艷的離婚糾紛則頗有些浪漫色彩和滑稽。
1993年,剛滿30歲還沒發跡的林大海漂泊來北京做藥品推銷工作,同時另一位漂泊到北京的同鄉女人熊艷也是經營藥品生意。大概是老鄉的心心相惜和漂泊的痛苦與孤獨作祟,在酒桌上幾次眉來眼去后兩人便確定了戀愛關系并很快以夫妻名義同居,但實際上兩人都是各自有家有室的。2001年熊艷為林大海產下一子,這令曾以為巨額財產后繼無人的林大海欣喜若狂,兩人在相識的10周年紀念日2003年2月14日補辦了結婚登記手續。穩定、幸福、富裕的家庭生活就這么開始了,但林大海的不安分因子卻因金錢的遞增而越來越活躍,這令年老色衰的熊艷頗有些無力。她已經沒什么激情了,天天要照顧小孩,打理生意,即使想玩兒也玩不動,哪像林大海仍舊容光煥發,生龍活虎,看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就色迷迷地兩腿發軟。從2005年3月起他幾乎就不回家了,熊艷發現端倪后跟林大海大鬧一場,多年的夫妻感情就此破裂。
林大海不光養著小情人還吸食毒品,回家動不動就對熊艷大打出手。長此以往,熊艷也頗有些不甘寂寞,誰還不會玩兒?熊艷經朋友曾惠介紹認識了賣毒品的牛俊,牛俊年輕氣盛,風流倜儻,塊頭結實,熊艷吸食毒品后暈乎得很,兩人你推我讓的就攪合到床上去了。
牛俊當然知道熊艷的來頭不小,如果能釣上她,他那些毒品還愁銷路?案發之前,牛俊已經從熊艷手里賺到高達6萬元的毒品交易費。毒品不但給了熊艷出軌放蕩的膽兒,也頻繁勾起毒癮發作,還有那種身心得到徹底釋放的舒坦是丈夫給不了的。
沒有不透風的墻,林大海最終還是對此產生了懷疑。林大海惱怒成羞,一狠心寫了封離婚協議書把熊艷給休掉。孩子歸熊艷管教,林大海按熊艷執行離婚協議的步驟而分階段共支付4000萬元的財產。算起來兩人才結婚4年就判給熊艷4000萬財產,在當地的離婚案中可謂從未有過之事,實話說熊艷到了這把年齡還能有這等待遇,值了!熊艷也許當初也這么想,老老實實地抱著幾千萬到北京買車買房,吃喝玩樂好不瀟灑。
然而林大海的嫉妒之心并沒有因離婚而平息,他痛恨與熊艷私通的毒品小販,每每想到熊艷吸食毒品后欲仙欲死地跟牛俊糾纏成一團的場景,他就氣得牙癢癢。如果不教訓一下那個小毒販,他感覺難以撫平自己受到的侮辱,林大海糾結了一幫公安機關的朋友和社會朋友,然后又以談后繼離婚協議的名義把熊艷從北京召喚回來共同執行“復仇計劃”,要熊艷以買500粒麻古和談一項大工程為誘餌來勾引牛俊到當地最有名的酒店交易毒品。
其實處心積慮的林大海在此之前已經設陷阱來逮捕牛俊三次均不成功,可見牛俊也頗有些江湖道行了。但林大海也不是個服輸的人,這個毒販子不僅睡了他的女人,還那么難對付,于情于理他都要為自己爭口氣。酒店里面已經安好了攝像頭,一幫公安機關人員正在對門房間里摩拳擦掌,翹首以待,誰會想到這樣大架勢的出動卻只為抓一個販毒的小混混來泄氣。
這樣緊鑼密鼓的戒備,牛俊自然是插翅難飛,當牛俊進入酒店并與熊艷進行毒品交易的過程中,公關人員破門而入,這下是人證物證具獲,林大海的眼中釘終于被拔除。但牛俊也不是省油的燈,親戚朋友一看法院判其長達15年的罪行大呼不公,馬上就托人將林大海嫖娼、吸毒和利用人際關系陷害他人的事全盤抖出。身為拋頭露面的一代富豪,在當地有著相當高的聲望,卻以一種極端的錯誤行為來解決家庭矛盾,可謂得不償失。
林大海因故意栽贓罪被判1年半有期徒刑,牛俊的量刑因此而改為輕判(販毒畢竟是事實),不但沒如愿報仇,林大海反而落得個身敗名裂,身陷牢籠。更令他無法接受的是原本安分守己的前妻熊艷也坐不住了,她很快就把林大海分割給她的巨額財產揮霍完了,想想兩人同居十幾年來,從當初只有2000萬的家當到如今高達十幾億,她就分得冰山一角,不服氣啊,不公平啊。按照《婚姻法》的司法解釋規定:夫妻婚前同居而后補辦結婚登記的情況下,在雙方符合法定結婚條件時的同居起始時間為夫妻婚姻關系的起始時間。熊艷在20世紀90年代初就已為林大海離婚,林大海也在1997年第一次離婚。那么,如此看來1997年便是兩人婚姻關系合法的起始時間,財產的分割應該從那時算起。
另外,熊艷還出具了醫院的鑒定書證明林大海經常對她實施家暴,甚至之前那份離婚協議書也是在林大海的強勢威逼之下簽字的。
遺憾的是這些僅僅是熊艷一面之詞,法院要她提供足以證明兩人于1993年開始以夫妻名義共同生活和創業的證據,但不管是從公司股權還是賬戶來往細目上,都很難證實兩人婚前共同創業的說法。倒是找到一份婚前在北醫三院做人流時,林大海在手術單的家屬欄上的簽名,但這也只能證明兩人曾經的確在一起過。
當然林大海也絕非毫無還擊之力,首先針對家暴他拿出的醫院鑒定結果是輕微傷甲級;其次,離婚純粹是由于熊艷吸食毒品,行為不檢點所致;然后針對共同財產這一塊更是據理力爭,熊艷當初雖有幫助但其所占股份是有明確數目,而且形成了白紙黑字的文件擺在法官面前,這頓時令熊艷的立場變得尷尬起來。而林大海又在法庭上真誠地表態:只要她好好過,不要做違法的事情,我一輩子都會對她負責,把她當成最親的人……
不管這個案子的最終結果如何,夫妻感情鬧到這步田地是令人心碎的。對于赫赫有名的林大海和企業都是沉痛打擊,藥品生意應是本著救世濟民的信仰,不料企業老總卻成天沉迷于酒色和毒品,不但沒有健康良好的形象,在對待事件的極端態度上也頗令人膽顫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