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慧杰
(徐州師范大學)
解讀《月亮和六個便士》的敘事特點
◆邵慧杰
(徐州師范大學)
本研究立足于敘事學理論,通過對小說《月亮和六個便士》中敘述者和敘述聲音的分析,研究小說中的敘事技巧和其內在的毛姆對待藝術的態度和精神。希望借此能夠為《月亮和六個便士》研究提供一種新的研究視角。
敘述者 敘述聲音 毛姆 藝術
完成于1919年的《月亮和六個便士》,是英國作家威廉·薩默塞特·毛姆(William Somerset Maugham,1874-1965))的代表作之一。在這部小說中,毛姆運用敘述者的變換和敘述者與作者聲音交替出現的敘事手法,表現了男主人公思特里克蘭德不懈追求藝術更高境界的一生。敘述者的變換既賦予敘述立體感,豐富了敘述的層次,又增加了故事的完整性和真實性。不時插入的作者聲音在避免了單一敘述者可能導致的單調與枯燥的同時也使得小說更為豐滿,為讀者提供更多的思考空間。
小說通過第一人稱敘述者“我”的敘述展開,“我”既是旁觀者又是敘事代言人。然而在小說中,并非只有“我”一個敘述者。作為敘述者的“我”是故事的參與者,是故事里人物,是思特里克蘭德追逐夢想之路上的見證者。因為“我”總是和主人公們在一起,所以我可以知曉事情的真相;也因為如此,我可以看到主人公們的所作所為,對主人公有整體上的把握。“我”是一個作家,在倫敦拜訪朋友時與思特里克蘭德一家結識,和思特里克蘭德夫人成為朋友。“我”和思特里克蘭德夫人討論思特里克蘭德離家出走這件事情,知曉她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和態度,可以規勸、照顧、討厭思特里克蘭德。“我”受思特里克蘭德夫人之托到巴黎尋找思特里克蘭德,知道他離家出走的真實原因。隨后“我”到巴黎拜訪朋友時再度與思特里克蘭德相遇,開始欣賞他的畫,對他有更深層次的了解。因為我和他沒有利益沖突,不會對彼此的生活造成影響,所以“我”可以很可觀地描述“我”所認識的思特里克蘭德,可以客觀地表達我的觀點和看法。正因為如此作為故事參與者和敘述者的“我”是可以信任的。
作家讓敘述者“我”在故事里充當一位作家的角色,和思特里克蘭德一家有不同的生活圈;同時故事的發生地點也在不斷地變化,“我”不能如影隨形地跟著思特里克蘭德的腳步進行實時描述。此時作家采取多個敘述這共存于一個文本的策略,敘述者從“我”變換成尼柯爾斯船長、蒂阿瑞、布呂諾船長和庫特拉斯醫生。當思特里克蘭德離開巴黎去馬賽、塔希提時“我”成為不在場的敘述者,無法記錄他在那里的生活經歷,為使故事繼續,作者選擇轉換敘述者的敘事策略。很巧合“我”的朋友和“我”遇到的人,都認識“我”沒看到的思特里克蘭德。于是敘述者從“我”變成見證思特里克蘭德生活的尼柯爾斯船長、寇漢先生、蒂阿瑞、布呂諾船長和庫特拉斯醫生:在馬賽,尼柯爾斯船長和思特里克蘭德有共同生活經歷,尼柯爾斯船長了解思特里克蘭德在那里的境遇;而蒂阿瑞、寇漢先生、布呂諾船長和庫特拉斯醫生則見證了塔希提島上的思特里克蘭德,庫特拉斯醫生更是看到那幅被自己稱為“一個偉大天才的杰作”(毛姆203)的畫作和生命已經結束了的思特里克蘭德。敘述人物的變換使多個敘述者存在于同一個文本之中,多個敘述者的存在彌補了第一人稱敘述者“我”不在場形成的空白,形成一個接力敘事的策略讓故事連貫,故事的完整性得以提高;多個見證他生活的敘述者的存在,增加了他們所敘述的事情的真實性,使故事的可信度更高;同時,不停地變換敘述者賦予敘述立體感,不同的敘述者的敘述豐富了敘述的層次,使敘述避免了單一敘述的單調和枯燥。
一般說來,一部小說里敘述話語里應當只有敘述者的聲音來告訴讀者他的所見所聞,所聽所想。這部小說則不同,小說敘述話語里不僅有敘述者的聲音還有作者的聲音,作者的聲音不時的出現在小說里評論小說本身并與讀者交流。布斯指出作者的聲音出現在小說里可以起到提供事實、畫面或概述、控制情緒、概括整部作品的意義、直接評論作品本身等作用(191-228)。這部小說里作者聲音的出現首先在直接評論作品本身的同時還對概括了整部作品。小說一開始作者采用將作者的聲音糅合敘述者的聲音敘述寫這部小說的緣由和背景,因為“我發現對他悲劇的一生中人們最不清晰的一段日子,我恰好可以投擲一道亮光。如果那些相信思特里克蘭德偉大的人看法正確的話,與他有過親身接觸的人對他的追述便很難說是多余的了。”(毛姆7)中間作者會借敘述者的口不時跳出來對自己的作品進行評價,向讀者訴說寫作過程中對作品的設計和做出的改變。會認為因為對某些細節描寫不夠導致對思特里克蘭德的描寫“似乎很難令人滿意”,但這部小說敘述的是“一個性格怪異的人的真人真事”(毛姆146)。比如,即使是沒有清楚地交代思特里克蘭德立志作畫的動機和為何對藝術如此熱愛,但對現實生活中的思特里克蘭德的描寫是忠于事實的;沒有對思特里克蘭德與戴爾克·施特略夫及其夫人的三角戀情成因進行臆測,只是因為要保持原文的真實性。除所舉實例以外,文本中作者聲音多次以這種作用出現。安排作者聲音以這種方式存在于文本,首先增加了文本敘述的層次感,敘述敘述話語里不再僅是冗長單一的敘述者的聲音;其次,作者的聲音不時的出現在文本里對文本進行評價增加了文本的可讀性。
第二個作用則是起到了升華事件的作用。布斯說“關于人物的道德和智能品質的議論,總要影響我們對那些人物活動所處事件的看法。因此,它難以覺察地漸漸變為關于事件本身的意義和重要性的直接聲明。”(218)對思特里克蘭德對更高藝術層次追求之路,毛姆并沒有直接發表自己的看法,他通過小說敘述話語中作者的聲音進行表達。比如當敘述者“我”看思特里克蘭德不成熟的畫作時“我比沒看畫以前更加迷惘了。只有一件事我覺得我是清楚的——也許連這件事也是我的幻想——,那就是,他正竭盡全力想掙脫掉某種束縛著他的力量。但是這究竟是怎樣一種力量,他又將如何尋求解脫,我一直弄不清楚。”(毛姆144)作者沒有直接表達自己對思特里克蘭德為追求藝術之路上勇氣的贊賞,但是這樣的描述反而激發讀者對他這一行為的思考,最終讓讀者自己觸摸到作者的這種感情。在對待繁華塵世的問題上,作者再次借敘述者之口說思特里克蘭德“他這個人不僅非常實際,而且簡直可以說是木頭木腦的。我想他這一段生活是很富于浪漫情調的,但是他自己卻絕對沒有看到任何浪漫的色彩。”(毛姆148)對人物的這段議論表面上是說思特里克蘭德不懂得生活,事實上則是為突出要達到藝術的更高境界就必需遠離俗世。這種將作者的聲音隱藏在敘述話語之中以起到升華事件意義的手法在文中使用多次,它使得小說更為豐滿,為讀者提供更多的思考空間。
一個文本之中多位敘述者并存并出現雙重聲音的敘事手法的應用,增加了文本敘述的層次感,敘述話語里不再僅是冗長單一的敘述者的聲音;作者的聲音不時地出現在文本里對文本進行評價增加了文本的可讀性。多位敘述者的敘述把思特里克蘭德為追求藝術不惜犧牲一切的生命歷程呈現在讀者眼前。毛姆安排用敘述話語中不時出現的作者聲音升華事件的方式引起讀者對思特里克蘭德追求藝術之路的思考,也表達了自身對待藝術所持的態度:只有拋開俗世的羈絆專心致志,才能了解藝術的真諦;藝術值得藝術家經歷種種磨礪,孜孜不倦的追求。
[1][美]W·C·布斯.華明,胡蘇曉,周憲[譯].小說修辭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7.
[2]常春麗,陳可培.《萬事通先生》的敘事特色[J].牡丹江大學學報,2010,19(3):35 -36.39.
[3][英]毛姆.傅惟慈[譯].《月亮和六個便士》[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