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論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與歷史學的理論

楊俊光

（ 北京師范大學 歷史學院，北京 100875 ）

略論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與歷史學的理論

楊俊光

（ 北京師范大學 歷史學院，北京 100875 ）

歷史唯物主義是指導歷史學研究的基本理論，但又不能代替歷史學自身的理論，歷史學的理論包括歷史理論和史學理論，唯物史觀與歷史理論和史學理論既有區別又有聯系。探討二者的區別與聯系，有助于我們更好地發揮唯物史觀對歷史研究的指導作用。

唯物史觀； 史學理論； 歷史理論

歷史唯物主義或者說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是指導歷史學研究的基本理論，這是毋庸置疑的。然而歷史學作為一門學科，也有其自己的學科理論。歷史學的理論分為歷史理論與史學理論，唯物史觀與歷史理論、史學理論存在辯證關系。關于這個問題，目前學界已經有所關注，但尚有繼續探討的必要。本文試圖揭橥唯物史觀與史學理論、歷史理論的之間存在的內在邏輯聯系，以及各自研究范式之不同。

一 、唯物史觀與歷史學的理論

歷史唯物主義或者唯物主義的歷史觀，即唯物史觀，是唯物主義在社會歷史領域的延伸，是馬克思主義哲學理論的重要內容。唯物史觀的創立經過了一個歷史的過程。“馬克思把唯物主義和辯證法結合起來，運用他當時所掌握的各種科學知識，研究人類社會的歷史，大約在1845年春天，首先發現了唯物主義歷史觀。”[1]381846年馬克思和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第一次從文字上對唯物史觀作了較為完整的表述：“這種歷史觀就在于：從直接生活的物質生產出發來考察現實的生產過程，并把與該生產方式相聯系的、它所產生的交往形式，即各個不同階段上的市民社會，理解為整個歷史的基礎；然后必須在國家生活的范圍內描述市民社會的活動，同時從市民社會出發來闡明各種不同的理論產物和意識形式，如宗教、哲學、道德等等，并在這個基礎上追溯它們產生的過程。這樣做當然就能夠完整地描述全部過程（因而也就能夠描述這個過程的各個不同方面之間的相互作用）了。”[2]42-43可見，19世紀四五十年代，馬克思、恩格斯創立了唯物史觀學說。

20世紀初，特別是俄國十月革命后，馬克思歷史唯物主義在中國逐步傳播。李大釗是第一個運用唯物史觀分析中國歷史問題的人，他的《史學要論》是第一部以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為指導的史學理論著作。郭沫若1929年撰寫完成的《中國古代社會研究》，是第一部運用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分析中國古代史著作。翦伯贊1938年出版的《歷史哲學教程》，是一部以馬克思歷史唯物主義為理論指導分析中國存在的社會問題的歷史理論著作。總的來說，唯物主義的理論指導與中國歷史研究實踐相結合，是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的精髓。當然，在馬克思歷史唯物主義與中國歷史研究相結合的道路上，也曾出現一些坎坷與曲折，尤其是20世紀50年代末至70年代末，由于受左的思潮的影響，對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的運用出現教條化傾向，阻礙了馬克思主義史學的發展。改革開放后，史學界撥亂反正，歷史唯物主義煥發出新的活力。那種絕對化、教條化的傾向不復存在。當前，史學界呈現一主多元的發展態勢。作為史學主流的馬克思主義史學，在唯物史觀的指導下力爭上游、煥發新顏。

從學理上講，歷史學的理論包含歷史理論和史學理論兩個部分。歷史理論是指：“人們在研究宏觀歷史過程中積累和概括出來的理論，如歷史發展的階段性、規律性、統一性，歷史發展的趨向，以及對重大歷史現象和眾多歷史人物評價的原則與方法，等等。”[3]史學理論是指：“人們在研究史家、史書、史學思潮、史學流派等史學活動和史學現象過程中積累和概括出來的理論，如史學的目的、史家的修養、史書的編著、史學發展的階段性和規律性、史學在社會實踐中的作用等等。”[3]以上是歷史理論與史學理論的區別。二者還存在一定的聯系。它們是互相聯系、互相滲透的，在一定意義上互相包容。需要指出的是，在20世紀80年代之前，史學界一般用“史學理論”涵蓋歷史理論與史學理論，對史學理論與歷史理論的區分還沒有達到學術的自覺。瞿林東、陳啟能、何兆武等學者不斷從理論上闡述二者的區別，尤其是瞿林東先生，不斷深入地論述二者的區別與聯系，其觀點如今已為學界主流所認同。這是中國歷史學的理論發展的新景象。

二、唯物史觀與史學理論

在20世紀上半期，蘇聯是馬克思主義歷史科學發展的中心。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蘇聯史學界把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等同于史學理論。到了20世紀50年代末和60年代初，史學理論與方法論成為普遍的研究熱點，人們才注意到唯物史觀與史學理論的差異。在我國，自上世紀30年代開始，受到蘇聯史學界的影響，歷史學科也沒有具體分析唯物史觀與史學理論的聯系與區別，只是在上世紀80年代初，隨著史學界的不斷反思，史學理論日益成為歷史學的分支學科，史學界才逐漸意識到它們的不同。“不能把歷史唯物主義的一般原理等同于馬克思主義史學理論。無疑，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是馬克思主義史學理論的基礎，正像馬克思主義哲學不能代替任何一門自然科學學科本身的理論、方法論一樣，歷史科學如果本身沒有理論和方法論，那它就很難成為一門獨立的學科。”[4]49承認唯物史觀對歷史科學的指導意義，并給予史學理論以應有的學科地位，這是近年來我國史學界在學科建設上取得的突出成就和一個巨大進步。我們可以從兩方面討論唯物史觀與史學理論的區別。

第一，唯物史觀與史學理論研究的對象及其范圍、方法不同。唯物史觀的研究對象是歷史發展的客觀過程，史學理論研究的對象是史學自身的發展過程；唯物史觀是回答人類社會的發展是怎樣的，而史學理論則闡釋人們如何去認識史學本身；唯物史觀不僅可以用來指導歷史研究，也可以用來指導史學研究，史學理論一般只能局限于史學研究范圍內。

第二，唯物史觀與史學理論在學科性質上存在差別。前者屬哲學學科，后者屬歷史學科。[3]在19世紀四、五十年代，馬克思、恩格斯創立了唯物史觀學說。在唯物史觀的創立過程中，他們的思維、方法，是哲學的，其理論視野超越了歷史學科。在唯物史觀創始者那里，其思維方式是抽象的、宏觀的、辯證的，即運用科學思維梳理人類社會的歷史發展；其研究的方法主要是理論方法，而人類社會發展的過去、現在、將來，都在其宏大的視野之中。他們在論證、表達唯物史觀時，所運用的理論概念和范疇也是哲學的，如：生產力、生產關系、上層建筑、經濟基礎、生產方式、社會形態、偶然性與必然性、普遍性與特殊性、原因和結果等等。史學理論則是對歷史學學科發展的理論反思，其研究對象為“史家、史書、史學思潮、史學流派等史學活動和史學現象過程中積累和概括出來的理論。如史學的目的、史家的修養、史書的編著、史學發展的階段性和規律性、史學在社會實踐中的作用。”[5]113很顯然，史學理論是歷史學科的。其思維、方法、理論視野，不能逾史學軌范。它以史學特有的實證研究為基礎，以史料為依據，以一定的歷史觀為指導。這就是唯物史觀與史學理論的區別。

三、唯物史觀與歷史理論

歷史理論是史家對于客觀歷史本身的理想認識，是人們在研究宏觀歷史過程中積累和概括出來的理論。例如，歷史發展的階段性、規律性、統一性、趨向，以及對重大歷史現象和眾多歷史人物評價的原則與方法。那么作為歷史研究最基本的指導理論，唯物史觀本身就是歷史理論的一部分，或者說是高級的歷史理論。但是唯物史觀又不能代替歷史理論，歷史理論也存在自身的特點。

歷史理論的研究范圍主要是對歷史發展規律的探討，如：天人關系、古今關系、時勢與理道、“興亡論”、“封建論”、“夷夏之辨”等等。而唯物史觀所關注的核心領域為歷史本體論，很少涉及前述歷史理論的研究領域。就研究方法而言，唯物史觀的研究方法主要是哲學的方法，即邏輯的方法。如，分析與綜合、歸納與演繹、歷史與理論、從抽象到具體與從具體到抽象等等。它們既是哲學的基本方法，也是社會科學的一般方法。在歷史理論研究中，上述方法當然適用，但它主要還是運用歷史學的方法。譬如，考察因果聯系的方法，包括順向與逆向考察、過程分析、定量與定性分析結合、階段分析、層次分析、階級與階層分析、比較分析等等，適合特定領域的具體方法，包括心理分析方法、文化人類學方法、文獻與史料方法、考古學方法等等。從唯物史觀與歷史理論的研究范圍與方法的分野，也可以看出它們的學科差異。這也正是為了給歷史理論以恰當的學科地位，重視和加強歷史理論研究，促進歷史理論研究的突破性發展。

總之，“歷史唯物主義不能完全代替或包含歷史學的全部理論，歷史學除了以歷史唯物主義為指導，還有廣闊的理論空間。”[6]3在新的歷史條件下，我們必須堅持唯物史觀的指導，加強歷史學的理論研究，讓馬克思歷史唯物主義在歷史學研究中煥發出新的活力和光芒，努力建設具有中國特色、中國氣派、以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為指導的歷史學理論體系。

[1]蔣大椿.唯物史觀與史學[M].長春：吉林教育出版社，1991.

[2]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3]瞿林東.史學理論與歷史理論[J].史學理論，1987，（1）.

[4]陳啟能.史學理論與歷史研究[M].北京：團結出版社，1993.

[5]張艷國.史學理論：唯物史觀的視域和尺度[M].武漢：華中科技大學出版社，2009.

[6]瞿林東.中國史學的理論遺產[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

On the Marxism Historical Materialism and the Historical Theory

YANG Jun-guang
( School of History,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5, China )

Historical materialism is a basic principle which guides research of history, but it can not replace the theory of history.Historical theory includes history theory and historiography theory.There lies both distinction and connection between the Marxism historical materialism and the historical theory.Probing into their distinction and connection help us to play their guiding use in a better way.

historical materialism; history theory; historiography theory

（責任校對 印有家）

B08

A

1673-9639 (2012) 04-0008-03

2012-05-03

楊俊光（1981-），男，河南洛陽人，北京師范大學歷史學院博士生，研究方向為史學理論。

（責任編輯 黎 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