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靖人
當代農民外出就業動因的分析
聶靖人
農民外出就業是當代十分顯著的社會現象,這雖為農民帶來了經濟收入,但也引發了一系列的社會問題,如農民工工資拖欠問題、農村養老問題、留守兒童和老人問題、農民工就業問題等等,從社會結構、家庭結構和個人因素等方面分析了農民外出就業現象。
農民外出就業動因 生存理性 經濟理性
從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的數據看,居住地與戶口登記地所在的鄉鎮街道不一致且離開戶口登記地半年以上的人口為26139萬人,其中大部分是農民外出打工者。農民為什么會選擇這種生存方式?經濟學家、社會學家們以不同的理論對這種社會現象和由此引發的社會問題作了解釋。筆者擬結合兩種理論來解釋這種行為動因,且認為其動因偏向于生存理性。
一直以來,經濟學家、社會學家對農民外出就業現象及其行為動機特別關注,并對其行為動因有生存理性和經濟理性這兩種理論解釋,即斯科特-波普金爭論。前者認為,在傳統農業社會中,農業活動以家庭單位為主,為了整個家庭能夠生存下去,其行為不是追求利潤最大化,而是規避厲害,選擇退而求其次的方式;而后者則認為,傳統社會中的農民和資本主義社會中的企業主沒有區別,其行為也是追求利潤最大化。
當代中國正處于轉型期,傳統與現代交織,計劃與市場并存,單純運用生存理性或經濟理性來解釋當代中國農民外出就業現象都不適合。當代社會學者結合中國當代社會背景,對當代農民行為的解釋主要有以下兩種情況:
其一,偏向于經濟理性的解釋。鄭杭生對中國當下社會變遷中的農民行為的解釋更偏向于經濟理性。他提出,解釋農民行為的理論應該建立在不同的假設之上,在生存理性理論解釋下的農民,應該是傳統社會中的農民,而在經濟理性理論解釋下的農民,應該是資本主義社會中的產業農民。這兩種理論對當代中國農民的行為解釋都有偏差,認為當下的中國社會是一個變遷的社會,是一個農業社會、工業社會、后工業社會交織發展的社會,城鄉二元格局逐步向城鄉一體化結構發展的社會,計劃與市場結合,傳統與現代交織,要解釋當代農民的行為,就不能單純地用一種理論來解釋。這是因為,社會環境已發生深刻的變化,研究假設也已發生了變化。于是,他從宏觀的視角來解釋當代中國農民的行為。在他看來,社會形態分為兩個極端——傳統社會形態和高度市場化形態,而中國當代社會則介于兩者之間,其行為偏向的程度是多少呢?鄭杭生認為其行為偏向于經濟理性多一些。因為在農民的行為中,只是用于實物形態中的自己消費部分的行為動因是生存理性,“農戶看重的是家庭農業的保障意義。”[1]而用于交易的農業活動和外出尋求職業的動因則更傾向于經濟理性,所以,解釋農民行為要用兩種理論分別對待,且解釋的程度要根據農民的活動在兩種社會形態中所占的比例。
其二,偏向于生存理性的解釋。黃宗智對農民的行為解釋更傾向于生存理論。他認為,中國的社會形態有別于西方國家,以家庭為主要生產單位的小農生產不會很快消亡,其還會以不同的方式延續下去,中國的大部分農民以及外出打工的農民工不可能像西方社會中的企業主、產業工人一樣去追求利潤的最大化,其行為動機用經濟理性解釋是不適合的。他對當代農民外出現象的解釋,雖然也是從中國的社會現實出發,認為農民外出現象是中國社會轉型的結果,但是,他又從家庭經濟單位的視角、農民工的職業、農民工的就業途徑等方面進行了分析,認為農民外出就業更多的體現了農民生存理性的動機。
文軍在對農民外出行為進行分析時認為,在中國當代的社會轉型中,傳統社會逐步向現代社會轉變,農民的行為選擇也逐步發生了變化。他認為,農民外出行為的動機可分為三個層次:生存理性、經濟理性和社會理性,“生存理性是最基礎的理性,只有在生存理性得到充分表現和發揮的基礎上,才能進一步產生和做出經濟理性和社會理性的選擇。”[2]
(一)城鄉二元結構
新中國成立以后,為了大力發展工業和城市,政府把城市和農村分開發展,形成了城鄉分割的二元結構,通過農業產品與工業產品剪刀差的經濟格局優先發展工業和城市,但城市又不能提供多余的職業來滿足進城的農民,這樣就形成了城鄉二元格局。1958年1月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三次會議討論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戶口登記條例》,標志著中國以嚴格限制農村人口向城市流動為核心的戶籍制度的形成。城鄉分割的二元結構,使得城鄉居民具有不同的就業機會、不同的福利、不同的身份,等等。由于資源分配的不同,城鄉居民之間的收入和生活有了差距,再加上之后農村施行的集體經濟,農民只能束縛在土地上,副業的取消,人多地少,使得農民生活水平低下,勞動力的邊際效應很低,農民行為受生存理性影響大。
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農村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城鄉之間差距在1978-1983年這段時間有所縮小。后來,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改革的深入,“由于消費品升級和社會資源重新積聚所帶來的城鄉斷裂,”農產品的經濟效益比較低下,城鄉差距又逐步擴大。此時,政府出臺了一系列政策,對農村人口的流動逐步放松,于是,大批的農民紛紛外出務工。大量的農民外出,其行為是符合生存理性還是經濟理性呢,筆者認為,其行為應該是兩種理性兼具,且生存理性多一些。這是因為,盡管政府出臺了很多政策緩解由于城鄉二元格局帶來的城鄉差別,但是城鄉居民收入比例的差距很大,并且在勞動力市場上,農民工與城市產業工人存在著嚴重的同工不同酬的現象,社會對農民工的地位存有很大的偏見。
(二)農村家庭經濟結構
在傳統社會中,家庭既是生產單位又是消費單位,加上傳統社會的社會化程度低,人們是生存途徑是有限的,農民為了整個家庭的生計,其行為往往遵循生存理性,家庭結構以主干家庭和聯合家庭為主。中國的家庭經濟結構主要是“農業+副業”的形式,而在家庭生產中,主要勞力干農業,輔助勞力干副業,這樣就能更好地維持家庭生計,這在費孝通《江村經濟》對開弦弓村的描述的情況。相比較而言,“在西歐,原始工業化導致了手工業和農業的分離,進而促進青年人更早和更普遍地結婚,并離開農村的擴大家庭而在城鎮建立新的核心家庭戶。”[3]
隨著中國社會的轉型,家庭結構的核心化并不普遍。實際情況是,“農業+副業”的經濟結構以變相的方式出現,即在農業經濟效益較低的情況下,外出打工成為家庭的主要收入來源,主要勞動力外出打工來維持生計,而農業則主要以留守老人為主。而且,為了節省開銷,外出務工的農民工便把撫養教育下一代的責任交給了家中的老人,這就是農村大量留守兒童存在的原因。據不完全統計,2010年,全國留守兒童人數達5800萬[4]。
(三)農民工的職業
農民工由于受教育程度低,他們在城市的主要職業種類是制造業、建筑業和個體戶。從事制造業和建筑業的農民工,其經濟收入肯定比干農業的收入多,從另一個角度看,這其實是一種經濟理性的選擇,但是從人力資本理論來看,大部分農民工的收入都低于勞動力市場的平均水平。同工不同酬、討薪難、就業不穩定等現象還大量存在,從這一方面來看,農民的外出行為則又是符合生存理性的。而那些從事服務業的個體戶,從形式上,他們屬于企業主,要追求利潤的最大化,但從人力資本理論來看,他們的勞動時間遠遠超出了正常的勞動時間,其勞動力效益也低于勞動力市場的平均水平。從勞動成員看,“城鎮中的個體戶本質上其實更像個家庭農場。”[3]
農民外出就業是一個十分復雜的問題,社會學家大多綜合生存理性與經濟理性來解釋這種社會現象。從宏觀社會結構看,由于中國人多地少,農村剩余勞動力多,加上中國城鄉二元體制還沒有根本改變,農村與城市在收入、生活、工作機會等方面有很大差距,農民選擇外出的行為有理性選擇的成分,但是從家庭經濟結和微觀的個人行為動機來看,農民的外出行為既是傳統家庭經濟結構在當代社會中的延續,也是為了整個家庭生存的個人生存理性的選擇。
[1]鄭杭生,吳力子.“農民”理論與政策體系急需重構[J].中國人民大學學報,2004(5).
[2]文軍.從生存理性到社會理性選擇:當代中國農民外出就業動因的社會學分析[J].社會學研究,2001(6).
[3]黃宗智.中國的現代家庭:來自經濟史和法律史的視角[J].開放時代,2011(5).
[4]中國農村留守兒童約5800萬近3成家長外出務工5年以上[EB/OL].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0-10/06/c_ 12632060.htm.
D422.7
A
1673-1999(2012)02-0064-02
聶靖人(1982-),男,西北大學(陜西西安 710127)哲學與社會學學院2009級碩士研究生。
2011-1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