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訶夫小說的幽默諷刺風格探析

李孝英

契訶夫小說的幽默諷刺風格探析

李孝英

短篇小說巨匠和卓有成就的戲劇家安東·巴甫諾維奇·契訶夫以他卓越的諷刺幽默才華為世界文學人物畫廊增添了幾個不朽的藝術形象。《小職員之死》《胖子和瘦子》和《變色龍》等充分體現了契訶夫小說的幽默諷刺風格，讓人覺得快活。認為在構建和諧社會的今天，我們在寫作過程中需要認真學習和借鑒其藝術風格。

契訶夫；幽默諷刺 ；《變色龍》；《小職員之死》；《胖子和瘦子》

安東·巴甫諾維奇·契訶夫（1860-1904）是俄國杰出的批判現實主義作家、舉世聞名的短篇小說巨匠和卓有成就的戲劇家，在俄國戲劇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他也是一位情趣雋永、文筆犀利的幽默諷刺大師。

契訶夫的小說總的說來是短小精悍，自然樸素，結構緊湊，情節生動，筆調幽默清新，語言簡潔明快，富于音樂節奏感，而且寓意深刻，可謂喜笑怒罵皆在簡潔清新的描寫中。他善于從日常生活中發現具有典型意義的人和事，然后通過幽默諷刺可笑的情節進行藝術概括，從而塑造出完整的典型形象，以此來反映當時的俄國社會。其代表作《變色龍》《套中人》堪稱俄國文學史上精湛而完美的藝術珍品，前者成為見風使舵、善于變相、投機鉆營者的代名詞；后者成為因循守舊、畏首畏尾、害怕變革者的符號象征。他的創作生涯是從他1880年考入了莫斯科醫學系開始的，他的創作道路按其寫作風格大概可分為三個時期：1880年至1888年；1888年至1895年；1896年至1904年。本文著重淺析其第一個時期的寫作風格。

這一時期，俄國人民解放運動處于低潮，反革命勢力甚囂塵上。年輕的契訶夫對黑暗的現實社會深為不滿，但他并沒有積極參加革命斗爭，因為在19世紀80年代的俄國，反動的書刊檢查制度空前嚴格，庸俗無聊的幽默刊物風靡一時，因此在80年代中葉前，他以“安多沙．契洪特”為筆名寫下大量詼諧的小品和幽默的短篇小說，但很多是無甚價值的笑料和趣事，這是由于他當時自己也被迫于生計的壓力，不過其中也有一些比較優秀的作品繼承了俄羅斯文學的民主主義優良統，針砭當時社會的丑惡現象。再說他畢竟還是一個有愛國主義和民主主義思想的知識分子，所以他的創作一開始就表現了對“小人物”的同情和對反動落后勢力的批判，如：《小職員之死》、《胖子和瘦子》、《變色龍》、《普里希別耶夫中士》等作品；同時，他也寫了一些對勞動人民表示同情的作品，如：《哀傷》、《苦惱》等。這些作品都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了契訶夫早期獨特的寫作手法和幽默諷刺的寫作藝術風格。

在極具諷刺意味的短篇小說《小職員之死》中，契訶夫塑造了一個謹小慎微，膽小愚昧的小官員切爾維亞科夫。文中，契訶夫集中揭露了小市民的奴性，深刻反映小市民對專橫跋扈的達官貴人的畏怯心理，并簡直到了有些變態的地步。小官員切爾維亞科夫就因為在公共場所歌劇院觀看演出時，不小心打了個噴嚏濺到了三品文官布里扎洛夫將軍頭上，從此，他一直深感不安，總想給布里扎洛夫將軍陪個不是，可是這個“陪不是”是越陪越不對呀，最后甚至在“陪不是”時被將軍的一聲大吼給嚇死了，可見小市民對專橫跋扈的達官貴人的畏怯是達到何種的地步！契訶夫把小官員切爾維亞科夫的心理和所說的話極具諷刺地展現在我們的眼前，如：“對不起，大人，我 的 唾沫濺著您了……我不是有意”“看在上帝份上，對不起。我實在……我可不是有意的！”“我的唾沫濺著您了，大人……請原諒……我實在……可不是……”，就這一句話，切爾維亞科夫卻反反復復地找到布里扎洛夫將軍“陪不是”，盡管將軍說“噯，夠了……我都忘了，你還在嘮叨那件事！”可切爾維亞科夫卻想“說是忘了，可他的眼神卻不懷好意，他不愿和我說話。應當向他解說，這根本不是我愿意的……這是本能反映，要不他會以為我有意向他吐唾沫。現在他不會這么想，可以后會這么想！……”于是他再一次到布里扎洛夫將軍的官邸登門解釋“昨天在‘阿爾卡狄亞’戲院，如果大人想得起來的話，我打了個噴嚏，無意中把唾沫濺……請原諒……”。可見，契訶夫把當時俄國社會專制制度里小官員的奴性刻畫得淋漓盡致，同時也反映了當時俄國社會的黑暗，人們的生活過得小心翼翼，大部分人都極度地扭曲和異化自己，特別是那些仆役們和小官員小市民們，這些人并不是按自己的本來面目而生活。

就在寫《小職員之死》的同年，契訶夫還寫了嘲諷專制制度的仆役們的暴戾無恥和某些小官吏的奴才心理的另一篇短篇小說《胖子和瘦子》。在《胖子和瘦子》這篇小說里，契訶夫塑造了兩個極帶諷刺意味的人物，即：胖子——米沙；瘦子——波爾非里。這兩個人物是兒時的同學和玩伴，多年以后，偶然在尼古拉耶夫火車站相遇。剛開始，由于大家都不知對方的境況，所以一見面雙方都自然地流露出兒時的思念，非常地激動，激動得熱淚盈眶，雙方都急著問寒問暖，并毫無顧忌地說這說那：“波爾非里！怎么會是你呢？親愛的！咱們多少年沒見面啦！”“老兄！米沙！小時侯的朋友！你從哪兒來呀？”“親愛的！怎么也沒有想到！太意外了！得啦，你好好兒瞧瞧我！和當年一樣，還是美男子一個！還是那么討人喜歡、衣冠楚楚！哎，老天！你怎么樣？發財了？結婚了？你看到我已經結婚了……你別怕，納法尼亞！過去，靠他近點兒……這是內人，娘家姓凡曾巴赫……路德宗教徒。”可是，就在他們熱烈地敘舊和問寒問暖之時，瘦子波爾非里得知他兒時的好友胖子米沙已經是三等文官，而他卻是八等文官，頓時之間他感覺手腳無措，突然間就把社會強加給他的奴性一下子表現出來了，他馬上就把身子蜷縮了起來，佝僂了起來，說話也小心起來，語氣也有180度的大轉彎，“我，大人……心理真高興！朋友，可以說，從小就是了，可一下子當上了那么大的官！嘻——嘻——嘻。大人寬厚的恩惠……就如使人重生的甘露哇……這個，大人，就是犬子納法納伊爾……賤內露易莎，某種程度的路德宗教徒……”這就是沙皇俄國官吏間典型的人際關系，即使是兒時最好的朋友，在牽涉到現實社會之時，人的整個心理和人格就被扭曲了，人就沒有真情可流露了，說的話都是被社會異化了的非真實的話，但這正說明那個社會是一個多么病態的社會呀！契訶夫的這篇小說看似一篇對生活小事的描寫，可也不乏對當時社會的揭露和批判，而且是極具諷刺意味的揭露和批判。特別是文中人物的對話和心理描寫更是充滿了諷刺，并且是諷刺得意味深長！

在接下來的1884年，契訶夫驚世的諷刺小說《變色龍》問世。在《變色龍》中，契訶夫非常成功地塑造了一個俄國官吏的典型形象——奧楚蔑洛夫。當奧楚蔑洛夫和他的警士在穿過集市的廣場時，聽見有人在追狗，后來知道有人被狗咬了，于是他去處理狗咬人的事件。起初他不知那只狗的主人是誰的時候，他說“好……誰家的狗？這事我不會輕易放過。我要讓你們知道怎么把狗放出去滿街跑！這個混蛋，只要罰了款，我就讓他知道了，什么叫把狗或其他野畜生放出去！我要叫他嘗嘗滋味！……葉爾德林，去問問明白，是誰家的狗，做一份筆錄！狗呢應當殺了。立刻去辦！這可能是條瘋狗……”可是，當他從人群中聽說那條狗是日夫洛夫將軍家的時侯，他內心心虛并感覺天氣特別悶熱，“葉爾德林，把我的大衣脫了……要命，這么熱”，于是他見風駛舵地說：“有一點我不明白：它怎么會咬你呢？難道它夠得著手指頭？它那么小，你一看就是個彪形大漢！你可能是手指頭讓釘子戳了個洞，后來腦子里冒出個點子來想敲一筆。你……可是那一號人！我認識你們，鬼東西！”但當人群里有人說那不是將軍家的狗時，他卻厚顏無恥地說：“將軍家的狗都很名貴的，是純種狗，可這一條——鬼知道是什么種！無論毛色，無論長相……只是一副賤骨頭相……養這樣的狗？！你們的腦子到哪兒去啦？這樣的狗要是在彼得堡或莫斯科，你們知道會怎么樣？那里連法律都不用看，馬上——處死！赫留金你受苦了，這件事不能拖延……得教訓教訓！是時候了……”就在這個時候，人群里又有人說那的確是將軍家的狗時，奴顏媚骨的奧楚蔑洛夫突然心虛得發冷并恬不知恥地說：“葉爾德林老弟，幫我把大衣穿上……好象起風了……好冷……你把它送到將軍家去問問。就說是我找著了給送去的……再告訴他們別把它放到外面來……它也許很名貴，如果每一頭豬玀都拿煙卷兒戳它的臉，那很快就給毀了。狗是嬌貴的動物……而你這個蠢貨，把手放下！你伸著這個傻瓜手指沒有用！是你自己不好……”可恨可惡的奧楚蔑洛夫這一反一復的變來變去真是讓那可憐的赫留金哭笑不得，契訶夫通過幽默諷刺的人物對話和場景的描寫，把沙皇俄國專制制度見風駛舵的奴才衛道士活生生地展現在我們眼前，感覺我們就置身在那個事件之中一樣，也感覺整個事情是那樣的真實，那樣的讓人可信，這也許就是契訶夫幽默諷刺藝術風格之獨特效果吧！

契訶夫早期的作品大都象上述分析的三篇小說那樣，都是通過幽默諷刺的人物對話和場景描寫把要刻畫的人物形象栩栩如生地展現在讀者面前，讓讀者感覺自己就是其中事件的一個親眼目睹者，這就意味著讓人感覺整個事情的真實可信性，并且那幽默、詼諧的語言讓讀者感到那么的舒坦快活，這也許就是契訶夫幽默諷刺的藝術風格用得精湛之處所在吧。

[1]易溯泉.俄國文學史[M].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1986.

[2]契訶夫.憂傷及其它：契訶夫作品選[M].北京：中國文聯出版社，2004.

[3]契訶夫.變色龍[M].馮加，譯.南京：譯林出版社，1997.

[4]契訶夫小說選[M].汝龍，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79.

[5]契訶夫.跳來跳去的女人[M].烏蘭汗，等譯.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4.

I106.4

A

1673-1999（2012）01-0122-02

李孝英（1974-），女，四川瀘縣人，碩士，四川瀘州醫學院（四川瀘州646000）講師。

2011-10-25

2011年四川瀘州市哲學社會科學研究規劃課題“從女性視角研究愛默生的超驗主義”（LZ11B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