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敏
淺談佛教對宮體詩的影響
楊 敏
南北朝時期佛經廣泛傳播,佛教思想深入人心,促進了宮體詩的繁榮。分析認為佛教經典對女子形象的描繪給宮體詩提供了借鑒,佛教的婦女觀也使得宮體詩人敢于在詩歌中大量描寫女性形象。
宮體詩;佛經;佛教思想;女性形象
魏晉南北朝是“文學的自覺時代”。由于當時社會的變遷,文學觀念、審美追求隨之變化,這個時期的詩歌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這個時期的詩歌,題材內容都比較豐富,出現了詠懷詩、詠史詩、游仙詩、玄言詩、田園詩、山水詩以及宮體詩等。
宮體詩通常指產生于宮廷的以描寫宮廷生活為基本內容的詩歌,注重詞藻、對偶、聲律,其風格一般流于浮靡輕艷。南朝宮體詩的主要作家是蕭梁皇族及其文學侍從,如蕭綱、蕭繹、徐干、庾肩吾、徐陵等,他們的詩歌大多描寫婦女生活及女性體態之美,形式工巧,聲律嚴整,形成了梁陳時期詩歌的一道奇特風景線。
從20世紀90年代以來,宮體詩與佛教的關系引起了人們的關注,許多學者進行了系統細致的研究。下面談談佛教對宮體詩的影響。就要從佛經與佛教思想說起。佛經的影響主要包括佛經佛經所描繪的女子形象對宮體詩的影響,而佛教思想的影響主要包括佛玄合流、佛教婦女觀和欲色異相對宮體詩的影響。
佛教經典對宮體詩的影響,筆者以為主要體現在它對女子形象的描繪給宮體詩提供了借鑒。當時有名的佛經要數《佛本行經》(又名《佛本行贊傳》)。據史料記載,《佛本行經》乃古印度“圣賢撰集”,劉宋時代由釋寶云翻譯成中文。《佛本行經》是偈頌體,共分三十一品,主要內容是以詩歌形式描述釋迦牟尼從入胎、降生、出家、成道、說法到涅槃的一生事跡。這部書堪稱佛教史上的不朽詩篇,在印度文學史上也占有極其重要的地位,它流傳頗廣,影響很大。7世紀時,巡游印度的中國高僧義凈說此經“五天南海,無不諷誦”。
《佛本行經》中描繪了許多形色各異的女性。如其中的“入譽論品”(第一卷其七)寫道:“執杖釋種女,姿貌如天女,心忍辱如地,面暉如月滿。……手執波曇華,眼如紺蓮華,兩手捧好華,歡喜詣其母。 ”[1]38又如“與眾婇女游居品”(第二卷其八)寫道:“太子因游,至園池觀,婇女圍繞,如月處星。于是眾女,晝夜作樂,嘲調戲笑,過數年已。或娛樂之,更造新術,或現已身,或時書頌,或圖廟畫,或有刻鏤。或有以泥,為若干像。或有結華,以為敷飾,或在面目,或有涂香,或以鏡照,或櫛梳頭,或黛黑眉,或丹口唇。或復有女,華相打擲,或戲笑者,或悲嘆泣,或口詠歌。可聽可樂,猶如華中,眾蜜蜂鳴。”[1]42
東漢時期“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后儒家思想成為“正統”。儒家思想影響下的詩歌創作,對女性的描寫多是蜻蜓點水,很少有精描細畫。佛經中對女子的刻畫描寫,是和中土的詩歌創作截然相反的。佛經中注重對女性容貌和心理的精細刻畫,這為宮體詩的創作提供了一種模板。
宮體詩人不僅是虔誠的佛教徒,還有著很高的佛學造詣,他們在詩歌創作中就會不自覺地滲入一些佛教思想。
(一)“佛玄合流”對宮體詩的影響
東晉南朝佛學大盛,佛學在較大的程度上借助于玄學而弘揚。魏晉玄學的發展為中土士人接受佛教哲學準備了思想基礎,以玄釋佛是東晉南朝佛教傳布的一個基本特征。玄學家們對佛教般若學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佛教學者也以般若學的思想形式討論玄學問題,由此形成了一股以“六家七宗”為代表的佛學合流思潮。于是,東晉談玄,至齊梁時期變為談佛。由于業已形成的玄學的自由任縱放浪形骸的風氣的慣性影響,齊梁人信佛偏重于佛教義理的解悟而不拘泥于戒律,他們一方面傾心研究佛理,另一方面可以在現實中無所顧忌地享樂,對佛教義理的思悟與他們的世俗生活互不干擾。這是佛教傳入與東晉玄學合流之后而形成的一種典型的人生態度的兩面[2]214。詩人們生活方式的改變,使宮體詩的產生成為一種可能。他們在詩歌創作中追求一種放任自由的表達方式,將自己的本心欲望全都訴諸于詩。這樣,宮體詩就形成了浮艷的文風,改變了傳統的表達方式和詩風。
(二)佛教婦女觀對宮體詩的影響
禁欲主義是佛教所堅持的,認為“淫”和“欲”就是一切罪惡和痛苦的根源。佛教有一整套繁瑣、細致的清規戒律,其中許多內容是針對女性而言的,認為女人是引起“淫欲”的罪魁禍首。可見佛教對女性是采取貶抑的態度。對付女性,早期的佛教大都采取抑制的方法,如“九想”。這種對婦女的否定態度也融入到宮體詩的創作中,使得詩人們更加刻意地關注現實中女子的形態和淫欲,并以詩的形式對之進行揭露。但是后來大乘佛教提倡 “一切眾生皆有佛性”、“一闡提亦有佛性”。在這種思想洪流的猛烈沖擊下,女性在佛教中的地位與日俱增,宣揚、描繪女性形象之美的藝術作品于是也日益增多。這種婦女觀的轉變使詩人們重新意識到,對女性形象作精雕細刻的繪寫并不是不道德的事。不管是對女性形象的否定還是肯定,佛教的婦女觀都使得宮體詩人們敢于在詩歌中大量描寫女性形象,這才形成了宮體詩的風格特征。
(三)欲色異相對宮體詩的影響
以艷情為主的宮體文學在梁代諸帝王看來即是“吟詠情性”“情靈搖蕩”(蕭繹《金樓子·立言》),也是模仿佛經 “通過人間的欲色異相來體現 ‘真如’(‘空’)”[2]207,那么就無所謂有傷風化了。 創作并倡導這種“情性”、“情靈”,既可抒發平日“立身”壓抑、扭曲的內心深處的情欲沖動,又可藉此“舍筏登岸”。所謂心中有佛性,自然當解脫。這樣,極寫艷情與女色,反倒可以是對宮廷社會奢靡、荒誕、淫蕩之風氣的批判和否定。于是,帝王倡導,朝臣呼應,宮體詩一時聲勢浩大,充斥朝野。
當然,宮體詩并不一定都是表現佛教思想,讓人對女色作不凈觀,或說明人間欲愛歡樂是虛幻不實的,它們中有許多作品是以欣賞和贊美的口吻來寫女性或男女之艷情的。如果宮體文學皆為欲色異相,那文學便成了佛教的附庸和宗教的傳聲筒。宮體文學的作家們雖受到佛教的巨大影響,但并未完全把文學“吟詠情性”的特點出賣給佛教,他們依然還保留有獨立的文學觀念。宮體詩有很多獨特的地方,它與佛教是不完全掛鉤的。宮體詩是中古文學發展史上的一環,其產生是詩歌自身發展的結果。佛教作為一種外來文化,對宮體詩的形成產生了一定影響,那畢竟只是外因。
[1]中國古代文化全閱讀:佛本行經[M].長春:時代文藝出版社,2008.
[2]龔賢.佛典與南朝文學[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8.
I207.2
A
1673-1999(2012)11-0086-02
楊敏(1988-),女,山東棗莊人,安徽大學(安徽合肥230039)文學院2010級碩士研究生。
2012-0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