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葉青
(湖南女子學院 院報編輯部,長沙 410004)
論施蟄存歷史題材小說的存在之思
王葉青
(湖南女子學院 院報編輯部,長沙 410004)
施蟄存的歷史題材小說是他“獨自去走一條新路徑”的杰作,是作者在現在時間中完成的對歷史的理解,目的在于顯示個體精神人格的多元性和復雜性。在這類歷史題材小說中,作者消解了得道高僧、民族英雄之輩堂皇的冠冕,以分裂的姿態詮釋著一種生存的悖論。施蟄存為他歷史題材小說中的個體人格自我構筑了一種獨特的表述體系,即“內自我—假自我”系統,揭示了其本質的生存狀態:焦慮。這種焦慮主要表現為對罪過的焦慮。
施蟄存;歷史題材;內自我;假自我;焦慮
以心理分析見長的海派小說家施蟄存,以歷史人物為題材,撰寫了《將軍的頭》小說集,《黃心大師》、《宏智法師的出家》等小說。時至今日,在研究者眼中,這都是作者“獨自去走一條新路徑”[1]的杰作,是作者在現在時間中完成的對歷史的理解,目的在于顯示個體精神人格的多元性和復雜性。在這類歷史題材小說中,作者消解了得道高僧、民族英雄之輩堂皇的冠冕,打開他們心中潛藏的封閉式的地獄,刺痛他們自己布滿隱痛的神經,撕碎他們自欺欺人的高尚尊嚴的面紗,以分裂的姿態詮釋著對命運、罪疚、空虛、死亡等的恐懼,闡釋了一種永恒的生存悖論。
在與世界及自身建立聯系的行動世界里,施蟄存為他歷史題材小說中的個體人格自我構筑了一種獨特的表述體系,即“內自我—假自我”系統。“內自我”即人格中獨特的、一己的中心,其獨一無二的真實自我,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個體本質性的存在,是經受磨難與考驗的溫床,“代表著思想、想象以及符號系統之無限延伸的自由”[2]47,證明個體自身不可抹煞的存在事實是他的職責。“假自我”是個體在外在行動中的自我形象,通過他的存在,自我實現了自己在蕓蕓眾生中暫時合理地與他人共存的愿望。這是一個特定的符號自我,它是外部暗示的結果,“產生于對他人意愿或期望的順從”[3],代表著別人假設這個人所扮演的角色,所以他經常被各種強迫性的行為所折磨,經常陷入日常義務以及抽象概念的狹隘境界中不能自拔,建立與世界的直接聯系是這個系統的職責。
施蟄存的歷史題材小說的獨特價值在于個體人格的構筑方面:古傳奇里統一圓融的個體人格一變而為內外分離的自我人格,得道高僧、舍身求法的非凡人物,或者殺敵衛國、慷慨仗義的英雄形象在作者所鋪設的眾多沖突母題中褪去了光環,顯露出其真正存在著的內在的真實自我,即“內自我”。由于這種“內自我”處于分裂中,因而在與世界發生關系時它產生了恐慌,它害怕在其參與的世界里遭到否定,害怕被吞沒,害怕失去身份。被這些隱隱的威脅所驅使,“內自我”慢慢退縮,個體于是創造了一個虛假的自我在世界中行動,通過這種人格面具來掩蓋自己隱秘的精神紊亂,實現自己在這個世界中哪怕是虛空的超越。
我們先來探討“假自我”的情況。在《鳩摩羅什》中,“大德高僧”即是鳩摩羅什“假自我”的中心稱號,在龜茲國、涼州、秦國,他都儼然是一個西域來的大德僧人,得到別人的尊敬與贊嘆。羅什的“假自我”有一個發展的過程。當初娶妻時,他對人說:“從臭泥中會產生出高潔的蓮花,取蓮花的人不會得介意到臭泥的。”為證明自己的比喻,他還飲酒葷食,娶妻與功德圓滿達到了融合,使得全涼州的人都更信仰他的德行不凡。妻子死了以后,他又對人說,他現在已是功德快要完滿的僧人,一切的人世間的牽引,一切的磨難,一切的誘惑,全都勘破了,真的做到了一塵不染、五蘊皆空的境地了,因此準備毫無內疚地享受秦國的盛大尊敬和歡迎。最后,當他墮落至日間講譯經典、夜間與宮女淫亂時,他還施盡辯才,申說“有功德的僧人是有戒行的,有戒行的僧人是得了解脫的,即使每夜宿妓,還是五蘊皆空、一塵不染的”,并且還迫不得已用吞針左道來為自己證德,才勉強保住自己“大德僧人”的形象。羅什的這一“假自我”一直保持到他的寂滅,并得到了弘治王的厚葬。從開始到最后,這一“假自我”越來越自主與擴張,屬于“假自我”的一切也變得越來越虛繆與不真。
“假自我”可以是一個完美的英雄形象,一個為他的存在。花驚定將軍(《將軍的頭》)是學語小兒都知道的成都猛將,他有著俊美的容儀,英銳的神情,有著建立功勛的雄心壯志,正直驍勇的優秀品質,他威嚴又不乏溫和的性格受到了士兵們的尊敬和愛戴。將軍就是時時處處以這種“假自我”的身份自居,他用嚴厲的軍令處罰士兵,保持著好戰的習性,并戰死沙場。同樣,石秀(《石秀》)也是一個草莽英雄,在他的“假自我”中,他是一個愛打抱不平的楊雄的異姓兄弟,有著英雄惜英雄的情意,帶著對于楊雄的憐憫,對于奸夫的痛恨,對于淫婦的輕蔑,他實現了所謂的正義之舉。
“假自我”的地位總是高高在上,得到世人的景仰。在黃心大師(《黃心大師》)的“假自我”中,她是一個冥冥中不斷走進佛門的個體,命運多舛、勘破紅塵只是她皈依佛門聊以慰藉的外在因素,老尼的預言和老師太的等待證實了她遁入空門的必然性。在住持期間,她的道德為遠近善男善女所夸耀,最后為了驅除邪魔,舍身入爐,成就了她一生的功德圓滿。宏智法師在人們眼中也是一個有道行的法師,無論大風大雨,他總是照亮夜行人的靈魂,為他人祝福,因此宏智法師也以普照眾生的美譽受到人們的尊敬。
這些“假自我”都在它們的世界里應接不暇,以人格面具的姿態應付著周圍的世界,來維持著自我的暫時穩定和可靠的生存。剝開這種“假自我”的文飾,“內自我”顯露出來,它孤苦伶仃,正陷入無休無止的精神混亂和難以置信的苦楚中。“內自我”被懊喪、悔恨、妒嫉所包圍,因為它的狀態是進退維谷的,它既沉迷于自己的身體化需求之中,又被自己非身體化的要求所無情地觀望,這是一種難以解決的如米勒所說的“接近—接近沖突”[4]92。“內自我”同時介于兩個具有相等誘惑力的目標之間,無從選擇,無論哪一方面都不能作為自己的特定信念,“內自我”就是在這種生存的悖論中敘述著自己的一種分裂。
在鳩摩羅什的“內自我”中,存在著身體化自我與非身體化自我的對立。身體化的自我“完全被身體的各種欲望、需要和行動所糾纏”[4]58,羅什的身體化自我是以一個欲望者的凡人身份自居的,他飲酒食葷,睜著眼睛在繁華的大街上游走;它有著對愛念的天真的向往,像在家人似地接收、享用妻子的熱情,為妻子的垂死而傷心欲絕;他無法擺脫對亡妻深深的思念,卻又被孟嬌娘所迷惑,最后又陷入與宮女淫亂的深淵,羅什的舌頭就是他身體化自我的象征。自我的非身體化是作為所有身體行為的觀望者,它的作用是“觀察、控制和批評身體的經驗和行為,從事那些通常所謂純精神的活動”[4]59。在非身體化的狀態中,個體感到其自我或多或少地與其身體分離。羅什非身體化的自我被宗教的芬芳、大智慧的光所沐浴,有著修道布施的忠誠,成為參透一切法典,修成正果的虔誠佛教徒是這一自我的最高目標,不斷被喚醒的高僧意識和流傳佛教教化的責任感即是他非身體化自我的象征,這個自我是以佛家的立場為基準的,因此他總是批判著身體化的自我,把愛情當成魔鬼的引誘。“內自我”的這種分裂使羅什焦灼地徘徊于兩種截然不同的身份之間,如他自己所言:“這是十幾年來時常苦悶著的、羅什心里蓄著兩種相反的企念,一種是如從前剃度的時候一樣嚴肅地想把自己修成正果,一種是想如凡人似地看他的妻子。”一種身份是西番最有名望也最有前途的佛徒,一種是平常的在家人,隨著這兩種身份的交替更換此消彼長,羅什內心的焦躁與痛楚也就隨之而生。羅什的悲劇在于他的“內自我”雖然穿梭于這兩種身份之間,但卻尋找不到一種堅實可靠的自主性身份感,缺乏最基本的自我認同,整個“內自我”處于懸擱的焦慮狀態。
花將軍(《將軍的頭》)身體化的自我中,有著對繁華成都的熱烈感情和對美麗漢族女子的熱烈愛念。他非身體化自我中,心中激蕩著對英雄祖國光榮歷史的驕傲和對親人的念慕,以及對漢人卑賤心理的蔑視。自我的這種分裂也使他焦灼于兩種身份之間,即一種是“替大唐效忠努力殺退祖國的鄉人”的大唐的武官,一種是“奉著祖父的靈魂來歸還到祖國大野的懷抱里”的土番的后代。將軍非身體化的自我一直限制著他身體化自我的任意發展,直到將軍在戰場上被砍了頭,他的非身體化的精神活動驟然消失了,只剩下身體化的自我——身體有它自身的意志和生命,有時會出人意料地擺脫大腦有意識的駕馭去贏取獨立——他去找他的欲望對象,奔向心愛的人。但年輕姑娘愛上的只是將軍“大唐武官”的身份,她的嘲笑和漠然的調侃使將軍純粹身體化的自我無處容身,處在空虛與絕望中,崩潰流淚。最終將軍喪失了他的自我身份,并在身體上被擊敗,這導致了他徹底的死亡。
石秀(《石秀》)是一個無意識興奮和有意識思量的矛盾體。他身體化的自我有一個發展的過程。從當初對潘巧云純粹肉欲的躁動與懷想,到其后的在勾欄廝混所萌生的見血的興奮和殺人的爽快,到最后的復仇。被壓抑的欲望通過嗜血的性虐待得到釋放,所有的紛亂、煩惱、暴躁都隨流血而流逝,這是一個不斷膨脹的過程。他非身體化的自我是指壓抑在他身上的源于中國式的男性江湖義氣和一種英雄的莊嚴感,它在前一階段是制約著身體化自我的過度意識,在后一階段則成為了身體化自我肆意生長依憑的理由與借口,“內自我”的這兩極在殺人的過程中趨于統一,在暴力與血腥中得到了滿足。
剝開黃心大師圓融的“假自我”,她的“內自我”也呈現出分裂的趨勢。在她身體化的自我中,躁動著的是一股極端自戀和騷動的力量,她并不是無所寄托,她迷戀歌場舞榭,并在其中找到了快樂的源泉和自我存在的價值;她也并不是無欲無求,只是在一種自我迷戀中心高氣傲,“我覺得這個人到底還是不好!”她的憤然出家則是歲月變遷、容顏衰老,以及戀愛上的苦悶與幻滅對其身體化自我的毀滅性打擊之下的行為方式。后來她堅持鑄鐘只能是一個善士施舍;一拖三年,說明她對鑄鐘有一種潛在的欲望,希望找回自己失去的自信與風光。在她非身體化的自我中卻時時閃耀著神性的折光:誕生時的異兆說明她來歷不凡,天資聰穎說明她有慧根,整日無語與嚴冷的性格說明她有定力,官亭相別時她對丈夫所說的“不要愁,都是數”說明她相信命運,遁入空門后足不出戶的苦修使她的這種神性更加具有了耀眼的光芒。但是,最后她的舍身入爐并非只是她崇高的佛學教化的責任感所至,而是她的內心自我激烈沖突的結果。再見到季茶商的剎那,她被神性封存的身體化的自我被重新激活,她猛然意識到自己塵緣未斷,故而羞惱。但羞惱本身又觸犯了佛家大忌,她預感自己成佛無望,在沖突的尖端,為徹底擺脫夙孽魔障,她毅然以一己之身來求得涅槃境界,這是她最后的自我追求。
由于自我的這種分裂,個體與世界的關系也一分為二了,由原來的“自我——世界”演變為“內自我——(假自我—世界)”。自我“變成一種不可見的超越性的實體,只為他自己所知”[4]109,行動中的“假自我”不再是“內自我”的表述,“內自我”也并未真實地存在于“假自我”之中。
施蟄存為他的歷史題材小說中的人物構筑了一種生存的悖論,這實則是作者利用現代心理分析工具來剖析古代歷史人物自我世界的杰作。這種取材于歷史傳統小說的創作,既是作者運用意識流、心理分析等現代寫作方式的實驗之作,也保留了作者對歷史文化豐富的記憶和文化想象,同時也寄托了一種深沉的歷史情感和精神依戀,是作者現代意識與傳統心態此消彼長的產物。因此,在這類題材的小說中,我們可以看到個體自我的一種存在狀態:焦慮。本文中所涉及的焦慮,它具有本體論的性質,不僅是人格結構中的永恒力量,而且是生存的基本內涵之一,它是人格結構要素之間不可解決的沖突的意識,也是“人在其生存受到威脅時的基本反應,是某種人視為與其生存同等重要的價值受到威脅時的基本反應”[5]。個體是作為有限的自由存在的,他在其有限的偶然性范圍內是自由的,但在這些限制之內,他被要求去把自己塑造成應該成為的那種人,去完成他的使命,在道德上的自我肯定的每一行為中,個體都在對完成他的使命做著貢獻。但是,“非存在”會威脅個體這種道德上的自我肯定,“使個體在行動過程中產生對不能滿足特定形式的道德規則的失敗感”[6],在道德的自我意識的每一刻,焦慮出現了,它把個體驅到完全的負罪和受譴責的情感中去,驅到對使命的失望所感到的絕望中,驅到一種無意識的懲罰之中去。這是施蟄存的歷史題材小說人物的個體自我所呈現的一種生存狀態,它在行為受固有的道德戒律支配的時候表現得最為突出。
罪過就像人類的失敗一樣,成為個體不可逃避的命運。一個自我分裂的個體不可能完全誠實專一,他的道德完整性不可避免地遭到破壞。鳩摩羅什是一個道德上焦慮著的個體,當初他載著佛祖的衣缽,由對宗教的神圣熱情激發出了極大的存在的勇氣,但是這種宗教的熱情卻限制了他的自身存在的欲望,降低了他對現實首先是對他自身的現實的敞開程度,使他的行為沖動都縮回到一種苛刻的道德良心形式的自我當中去,并促發一種彌漫性的負罪感。從東土歸來,他每時每刻都在遠避著罪過,皈依佛祖圣潔的教訓,避免魔鬼的引誘,常為一點點的心的猿動而整夜地懺悔與祈禱,以此來減輕焦慮的重負。娶表妹為妻這重孽緣使羅什短了不少光輝,這是他自認的第一重罪過。他為叛道而寒顫,不安的良心讓他產生了非理性的恐懼,“被罪過煩擾之人,聽到一片枯葉落地的聲音也會嚇得心驚肉跳”[7],狐貍狡猾的凝望正是魔鬼的示兆,它使羅什處在一片昏黑里,完全陷入對自己踏入邪道的深深譴責之中。在妻子猝死的那天夜里,他自覺孽緣完盡,已經勘破魔障,因而睡得很酣熟,他的焦慮暫時得到了緩解。然而,心的游移又使他害怕功德毀滅的焦慮不僅沒有解除,反而加深了。他又負擔了第二重罪過,即對佛祖說謊話的罪過。這時焦慮的力量已經“像一座被征服的城市中的駐軍一樣”[8]強大,諸如安靜的懺悔與祈禱已不能撼動它。與焦慮對抗是徒勞無效的,只會陷入更深的罪過中。羅什在身體的淫亂中負擔著他的第三重罪過,這是比娶妻、說謊更重大的罪過。他走在遠離佛祖的路上,并用左道邪術蒙騙眾僧,這更是罪不可恕的事,直到死亡,羅什的舌頭一直都在刺痛,心一直都在慚愧,說明他一直被這種對罪過的焦慮所籠罩。
罪過感的產生,有時候是因為“軀體給人的內在自由和真實自我投下了陰影,內在自我可能被完全置之不顧,軀體完全壓倒了整個的人,內在自我在這種罪過感面前退縮”[2]48。勇敢的花將軍因為內心的秘密愛戀而心虛了,他感到有些內疚,覺得自己和所處死的士兵沒有兩樣,只是由于身份的關系才沒有表現出來,同時他害怕戀愛會成為自己奔向祖國懷抱的障礙,被行刑的騎兵獰笑的臉不停地恍惚在將軍的腦海中,這是一種可怕的預兆,使將軍陷入一種受譴責的焦慮中,將軍的瑟縮與不敢面對是將軍的自我對自己罪過的承認,帶著這種深深的焦慮,他在極度撕裂的精神狀態下被敵人輕易砍下了頭。在石秀的“內自我”中,同樣深深隱藏著害怕陷入不義深淵的罪過的焦慮。他認為感情是一盞含劇毒的鴆酒,不是迷眩而是恐怖,覺得所有的美艷都是恐怖雪亮的鋼刀,寒光射眼,他不斷地痛悔和檢討自己的行為,哪怕只是放誕的幻想,時時感到自己的卑賤,感到熱情過后的失望,在精心策劃的殺人即復仇計劃之后,本來應該是痛快淋漓的,石秀卻陷入了茫然的情感和欺騙的歉疚之中,他的焦慮不僅沒有隨熱血流盡,反而加劇了。
總之,生命的本質在于維護和肯定其自身的生存,生存構成了個體的最高興趣,個體的現實就是一種對生存的持續關注與主體性覺知,而只有在個體人格的世界里,只有通過個體人格,我們才能真正了解到個體的這種獨一無二的生存。施氏所構筑的歷史人物的生存悖論,實則也是作家自己的精神體驗。作為存在的勘探者和生存的拷問者,施蟄存在真誠地面對自己的生存境遇時,把遭遇到的作為人的本真情緒狀態的焦慮帶進了他所表現的人性和人格沖突的心理分析中,作者站在各種文化沖突的中間地帶,被一種無所憑恃的如入荒野般的焦慮所深深困擾。這種焦慮是價值觀得不到承認的惶惑,是找不到自身位置的苦惱,是失去歸屬感的荒涼;這種焦慮是一種自我處于歷史的“夾縫感”中所體驗到的精神被放逐的苦痛,是站在急劇變遷的傳統文化與現代文化,都市文化與鄉村文化的交錯點上所體驗到的內心動蕩不安的沖突。
[1] 施蟄存.我的創作生活之歷程[M]∥陳子善,徐如麒.施蟄存七十年文選.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96:56.
[2] 恩斯特·貝克爾.拒斥死亡[M].林和生,譯.北京:華夏出版社,2000.
[3] B·R·赫根漢.人格心理學[M].馮增俊,何瑾,譯.北京:作家出版社,1988:289.
[4] R·D·萊恩.分裂的自我:對健全與瘋狂的生存論研究[M].林和生,侯東民,譯.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94.
[5] 羅洛·梅.人尋找自己[M].馮川,陳剛,譯.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91:25.
[6] 安東尼·吉登斯.現代性與自我認同[M].趙旭東,方文,王銘銘,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8:179.
[7] P·蒂利希.存在的勇氣[M].成窮,王作虹,譯.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98:168.
[8] 弗洛伊德.一個幻覺的未來[M].徐洋,譯.北京:國際文化出版公司,2000:121.
Analysis of Existence of Shi Zhe-cun’s Historical Fictions
WANG Ye-qing
(Editorial Department of Journal,Hunan Women’s University,Changsha 410004,China)
Shi Zhe-cun’s historical novels are his masterpieces of“traveling alone on a new path”,which is his understandings about history nowadays.The purpose is to show the diversity and complexity of the individual spirit of the character.In such historical novels,the author deconstructs the gallant crown of learned monks and national heroes to interpret the paradox of survival with a split attitude.Shi Zhe-cun constructs a unique self-expression system for individual personality in historical novels,that is,the“inner self and false-self”system,revealing the essence of the living conditions—anxiety,which is the anxiety on the culpability.
Shi Zhe-cun;historical theme;inner self;false-self;anxiety
I207.42
A
1009-3907(2012)03-0327-04
2011-07-18
王葉青(1980-),女,湖南常德人,講師,主要從事現當代文學與文化研究。
責任編輯:柳 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