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玥,楊艷梅
(吉林師范大學文學院,吉林四平 136000)
淺論宋代女性詞人
李 玥,楊艷梅
(吉林師范大學文學院,吉林四平 136000)
特殊的時代和環境造就了宋代女性詞人,女性詞人以自身的才華和詞體所賦予的特殊優勢,成就了女性獨有的藝術輝煌,散發出獨特的藝術魅力,為中國文學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女性詞人;宋代社會;女性意識
一
中國古代女性作家一直被迫處在男性社會的邊緣,女性創作亦被阻隔在文學殿堂之外,其實中國女性詩人出現得很早,如上古時代的涂山氏女和有娀氏之女、許穆夫人,以及后來的班婕妤、蔡文姬、魚玄機、花蕊夫人等。宋代出現了大批女性作家,這是文學史上值得大書一筆的創作群體。宋代女性文學在歷史上有過驚人的輝煌和絢爛,盡管大部分作品散佚,但我們仍可從有限的存品中感受宋代女性文人豐富的內心世界,可以通過觀照女性文人多姿的文學作品,體會宋代社會的形形色色。據不完全統計,《全宋詞》中除依托宋元話本小說中的女作家外,錄有女詞人90余人,詞300余首;《全宋詩》中有女詩人200余人。宋代女文人的別集,據胡文楷《歷代婦女著作考》統計,包括詩、詞、經書、筆記等書原有40余種,今存4種。著名的作家有被稱為“四大家”的李清照、朱淑真、吳淑姬、張玉娘等。這些女性作家在當時蜚聲文壇,受到人們極高的稱譽。宋代女性詞人在宋代特殊的社會環境和文治背景下,以不讓須眉的胸襟和氣勢譜唱了一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的巾幗之歌。
二
宋代女性有著與其他時代女性完全不同的人生經歷。較之同時代的男性或其他時代的女性,宋代女性承受著更為深重和殘酷的生活不幸。因為宋代的女性有的經歷“靖康之難”,有的遭受元貴族凌辱,備受身心的折磨和摧殘,如被擄北去思鄉戀土的蔣興祖女、淮上女、雁峰劉氏;誓不降敵以死殉節的徐君寶妻、王清惠;淪落異域懷念故國的舊宮女等。蔣興祖女《減字木蘭花》“飛鴻過也,百結愁腸無晝夜。漸近燕山,回首鄉關歸路難。”寫出了一個南國少女的亡國之痛與對故國家鄉眷戀的深情;徐君寶妻《滿庭芳》“斷魂千里,夜夜岳陽樓。”寫出了閨閣女子的愛國情懷和英雄氣概;淪落元都的舊宮女為數不少,命運多很悲苦,有的病逝,有的為尼,有的嫁人,不管歸宿如何,但共有淪亡之苦、思鄉之悲。于是宋代女性詞人將種種屈辱、悲憤、痛苦和哀愁用筆抒發出來、呈現給世人時,便成為了用血淚吟誦、用生命鑄就的可歌可泣的感人詞章。
宋代自北宋至南宋時有一條理學的枷鎖緊緊地桎梏著婦女,尤其是南宋,理學受到統治者的青睞,成為官學。宋代女性經受多次民族災難的痛苦之外又受著封建禮教的壓迫和理學的嚴重束縛,生活在苦難的深淵。衛道者們卻認為女性受壓迫是天經地義的。女性要遵循夫婦人倫之道,要具備六德:“一曰柔順”、“二曰清潔”、“三曰不妬”、“四曰儉約”、“五曰恭謹”、“六曰勤勞”[1]。宋代的理學對女性的思想和生活的鉗制越來越緊。宋代貞節觀念極為濃厚,尤其是看重婦女的節操,把婦女再嫁視為奇恥大辱。《河南程氏遺書》中載,曾有人問程頤:“人或居孀貧窮無托者,可再嫁否?”程頤曰:“只是后世怕寒餓死,故有是說。然餓死事極小,失節事極大。”程頤將女性的“節”提高到相當嚴格的地步,一個女人寧可死也不能失節。女性在丈夫死后不許再婚,同時也反對男子娶已婚之婦。
在理學盛行的時代,封建衛道者不許女性言情,因此有的理學家反對人們作詩詞,當然女性寫詩寫詞更是大逆不道的。在男權社會中,女性詞人一直處于被詆毀、揶揄、輕視甚至受屈辱的地位,所以董穀曾有言:“蔡文姬、李易安,失節可議;薛濤依門之流,又無足言;朱淑真者,傷于悲怨,亦非良婦。”[2]《宋詩鈔》根本不錄女詩人作品。在男性中心社會里的法律、禮教、風俗、偏見,像一道道網,壓向女性。總之,“在男性中心的宗法社會之內,女性生活處處受男性的操縱、壓迫、欺騙、藐視”[3]。
宋代社會女性面臨著一系列不平等的刑法。當時的刑法對男女是不平等的,《宋刑統》中明文規定,男子可以棄妻:“七出者,依令,一無子,二淫逸,三不事舅姑,四口舌,五盜竊,六妬忌,七惡疾。”[4]《宋代案例集》中說“夫有出妻之理,妻無棄夫之條”。班昭《女誡》也說:“夫有再娶之義,婦無二適之文,故曰: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離也。”[5]夫妻斗毆,如有傷,對女性的懲罰要比男性重。“婦人犯奸者”“不得減贖”。丈夫有不法行為,妻子不能訴諸法律,否則要判刑。宋代一系列不平等的條規保證了男性對女性的欺凌蹂躪與絕對統治,導致許多女性的悲慘命運。
三
盡管宋代女性生活在一個民族災難深重、理學盛行、刑法不平等的時代,但是同時宋代女性也生活在一個追求自由和個性解放的時代。宋代畢竟是一個人性進步的時代,宋代文化表現出一種人的解放的文化精神。時代的進步喚起女性觀念、女性意識的覺醒。首先是男性世界對女性存在的社會化的確認,文人甚至整個男性世界均對女性的存在傾注極大熱情和關注。男性肯定婦女也是“人”,與男性有同等的人的價值,于是全社會呈現男性對女性的依賴、欣賞、景慕甚至崇拜,士大夫審美心理和情趣中心向女性傾斜。其次,女性自我意識到自己也是“人”,應與男人享受同等的人的權利。女性自己對自我價值的肯定和人性、人格本質力量的自我發現,使得很多女性找到了自己獨立于人生、獨立于社會的位置,并在這個位置上發揮自己潛在的才能,實現自我價值。宋代女性詞人的自我意識在宋代社會理學桎梏的縫隙開始尋覓自由的空間和生長的土壤,于是她們開始用自己的眼睛和心靈觀察、審視、思考閨閣以外的世界,開始在宇宙自然界和以男性為中心的社會中探尋、確立自己的位置。尤其是宋代的女性有著高尚的情操和文學才華,在入侵的異族面前,她們威武不屈,表現出大義凜然的民族氣節,以死相抗的朱后、不甘受辱的韓希孟和節婦王氏、保節殉身的盧氏和陳碧娘、不滿元貴族統治的舊宮女詩人在惡勢力面前毫不屈服。以李清照、朱淑真、張玉娘等人為代表的創作不僅是出于她們個人的天賦和才華,更是女性詞人主體意識的覺醒所表現出來的非凡創造力的必然結果。宋代女性詞人以其逐漸覺醒的思想情懷,憑借對詞這種文學樣式的理解和把握,以其極強的創作功力活躍于詞壇,創作了大量的詞作,影響極大。上自皇后、妃子、宮婦、官宦之婦,下至宮女、商婦、妓女、尼姑等都有擅詞之人。其中李清照的詞得到了極高的贊譽,《花草新編》稱李詞“情景萬絕,真是絕唱。”《詞品》稱“女流有此,秦、周之流也。”李調元《雨村詞話》稱“不徒俯視巾幗,直欲壓倒須眉。”與李清照齊名的魏夫人,朱熹評價說:“本朝婦人能文者,惟魏夫人與李易安二人而已。”黃昇在《唐宋諸賢絕妙詞選》評價名列宋代“四大女詞家”之一的吳淑姬之詞是“淑姬女流中黠慧者,……佳處不減李易安。” 《蕙風詞話》評朱淑真詞“清空婉約,純乎北宋。”《歷代名媛詩詞》稱朱淑真詞“才色清麗,罕有比者。”《詞林紀事》引《詞苑叢談》稱譽張玉娘“小令最佳”,其詞集《蘭雪集》是“《漱玉詞》后第一詞集。”
宋代女詞人以女性的身份真摯大膽地表現對愛情的熱烈追求,豐富生動地抒寫自我的情感世界,不僅比“男子作閨音”更為真切自然,而且改變了男子一統文壇的傳統格局,在中國文學史上占有崇高的地位。宋代女性詞人是宋代社會的驕傲,同時宋代社會也造就了宋代女性詞人群。宋代女性詞人以其自身的才華和所處時代環境特征以及詞體所賦予的特殊優勢,成就了屬于女性獨有的藝術輝煌,散發出獨特的藝術魅力,為中國文學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參 考 文 獻]
[1]司馬光.家范[M].呼和浩特: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98:261-262.
[2]吳文治.明詩話全編[M].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97:1919.
[3]譚正璧.中國女性文學史[M].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1991:7.
[4][宋]竇儀,等撰.宋刑統[M].北京:中華書局,1984:223.
[5]張福清.女戒——女性的枷鎖[M].北京: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1996:3.
I222.8
A
1008-178X(2012)11-0099-02
2012-08-19
全國高校古籍整理項目([2007]058)。
李 玥(1975-),女,吉林四平人,吉林師范大學文學院講師,從事中國古代文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