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涵
(昌吉學院中語系新疆昌吉831100)
論尼扎里詩歌中的進步思想
陳子涵
(昌吉學院中語系新疆昌吉831100)
本文通過尼扎里控訴黑暗社會,號召勇敢斗爭;歌頌純潔愛情,反對封建倫理;維護人身自由,追求人生幸福;表達愛國思想,創建美好家園四個方面來分析、闡述了尼扎里詩歌中的進步思想。
尼扎里;詩人;詩歌;進步思想
維吾爾族——這一中華民族大家庭中古老的少數民族在歷史長河中創造出了光輝燦爛的文化,同時也留給了后人豐富多彩且充滿濃郁民族特色的文學作品。而在維吾爾族豐富多彩的文學創作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則是她的詩歌,詩歌作為一種文學藝術已經深深地滲透到了維吾爾族人民的意識中,潛移默化中成為人民群眾精神生活、藝術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組成部分。[1]
在維吾爾族中進行詩歌創作的詩人比比皆是,但要提到其中的大家就一定要提到尼扎里這位大詩人。尼扎里(又譯納扎里)(約1776-1851年),全名阿布都熱依木·尼扎里,喀什噶爾人。尼扎里是18世紀末19世紀上半葉對維吾爾文學作出了卓越貢獻的詩人,在維吾爾文學中占據著相當重要的地位。尼扎里著作豐碩,他繼承和發揚了納瓦依的詩歌創作,是納瓦依之后成就最大的維吾爾族詩人,也是維吾爾族文學發展史上的第三座里程碑。[2]
尼扎里的作品深刻地反映了現實生活,揚起了維吾爾現實主義文學的大旗,可以說他將維吾爾近代文學史上的現實主義文學提高到了一個新的水平,并由此獲得了巨大的成功和崇高的聲譽。尼扎里最主要的作品是與孜亞依合著的《愛情長詩集》(也叫《貧苦人的故事》),而敘事長詩《熱碧亞與賽丁》則是尼扎里創作中最輝煌的一部作品,這部作品不僅是尼扎里本人的代表作,同時也被視為19世紀維吾爾文學中最優秀的作品。
下面我們從以下幾個方面來闡述尼扎里詩歌中的進步思想:
尼扎里由于自己的人生經歷,他深刻地體會到了社會的不公正,現實的黑暗和勞動人民的疾苦,他悲憤地寫下了這樣的詩句:
這個黑暗的社會讓我背井離鄉,
奪取我對光明的幻想,
我上路,背負著苦難的行囊,
這種苦痛前世已注定,我深信。[3]他同情人民群眾的遭遇,同時又痛恨封建統治者的殘暴,將滿腔的憤慨溶入進了自己的作品。所以尼扎里幾乎所有的作品都愛憎分明,有著深刻的現實性和極高的人民性。
尼扎里在作品《帕爾哈德與西琳》中將霍斯羅塑造成一位濫殺無辜、入侵喀什噶爾的反面人物,以此來暗示滿清政府的罪行。而在他的另一部作品《麥赫宗與古麗尼莎》中,通過塑造麥赫宗與古麗尼莎這一對形象,號召人們在黑暗勢力面前拿出勇氣來勇敢地抗爭,表達了詩人對壓迫、不公的不滿與抗爭的精神。
詩人在作品《熱碧亞與賽丁》中,通過對熱碧亞與賽丁感人的愛情故事的描寫無情地揭露了封建社會吃人的本質,控訴了封建制度扼殺人性的罪惡,表達了詩人強烈的不滿與反抗的革命精神。并且先進性地指出了封建制度就是這社會不平等的階級根源。詩人有這樣的詩句為證:
誰若是已陷入死亡的深淵,
再有力氣也不能使他脫離危險。
生命就像在風中將要熄滅的燈盞,
燈蛾情意再深也不會把燈盞久戀。
它要向光明飛去,豈能忍受黑暗,
為了追求光明甘心醉酒似地飛旋。[4]尼扎里這位語言大師用優美的詩句,形象的比喻有力地批判了封建社會,認為封建社會看上去像一位美貌的年輕女郎,但實質是索命的女神,對它絕不能抱任何希望。他在長詩的末尾發出了震撼人心的吶喊:
為什么郁金香的胸襟血跡斑斑?
是無常的蒼天使它心頭充滿憂愁。
為什么百合花的心肝支離破碎?
是無情的蒼天用鋼刀將它摧殘。
為什么獅子的身上一道道傷疤?
是殘暴的世界使它心里不得安然。
為什么青山的臉上一條條豁口?
是蒼天的鐵爪撕破了它的容顏。[5]
總之,尼扎里的詩歌影響深遠,他的作品中的這種關注現實生活,反對封建壓迫,為人民吶喊,號召大眾起來斗爭的思想具有高度的進步性,無愧為那個時代的代表。
“愛情”始終是所有詩人進行詩歌創作中永恒的主題,尼扎里也不例外,但他又有著自己的時代精神。在那個黑暗的社會中,美好的愛情是那樣遙不可及,在尼扎里那里也成了他手中的一把尖刀直刺封建社會丑惡的源頭。
尼扎里在《熱碧亞與賽丁》這部作品中采用了大量通俗易懂的語言向人們展示著熱碧亞與賽丁之間至真至誠的愛情。比如詩人描繪熱碧亞的容貌時,這樣寫道:
她像一朵待放的花蕾,引人動心,
她的櫻唇像成熟的碩果。
她的睫毛像羽箭,眼睛像彎弓,
她的目光像雷電。
她的身姿像一支俊俏的花枝,
唇邊上的黑痣使她顯得更加美麗。[6]
詩人用夸張的形式表現了賽丁對熱碧亞的火熱的愛,有詩句為證:
“啊”一聲,他心里燃起了愛情的火焰,
甚至這把火蔓延到蒼天。
這個世界橡美麗的少婦,她用嫵媚的容貌打動著人內心。
這綺麗的風采使人動情,有時也像瘋癲的醉漢。
她在脖子上拴上一根鐵鏈,將你一直拖到地獄的門檻。[7]
而熱碧亞對賽丁的愛也是相同的熱烈,如此的深沉,讓人為之感動:
熱碧亞流著血的淚水,
她自言自語地說:“不幸啊,癡情人你像百靈從我眼前飛去。
未開放的花蕾被寒霜打落在地,
我的生命的燈也將被吹熄。”[8]
倆人的愛越是濃烈,破碎的愛情就越能震撼人們的心靈,也越能喚醒人們不要再對這樣的社會報有一絲希望,要推翻這樣的封建倫理觀。在《熱碧亞與賽丁》這部作品中,尼扎里通過描寫熱碧亞與賽丁這對維吾爾族青年男女的愛情故事,熱情地歌頌了他們之間的純潔愛情,頌揚了他們英勇反抗封建統治者的勇氣和叛逆精神。人們在這部作品中能夠體驗到一種獨特而又普遍的感情——人類愛情的真誠與崇高。詩中不僅僅表現的是熱碧亞與賽丁個人的苦難,而是那個時代許多人都會遭遇到的一種悲慘命運。尼扎里帶著血和淚在呼喚,試圖用他的控訴喚醒世界的良知和人道。尼扎里不加掩飾地表現出對熱碧亞和賽丁的同情和贊美,對誠摯相愛卻遭受滅頂之災以及對愛的權利受到褻瀆所表現出的憤怒,表明尼扎里是站在人道主義的立場上,把愛情作為人格的一個重要方面來加以維護的。盡管男女雙方純粹出于相愛,但在舊勢力、舊習慣、和舊制度的枷鎖下,這無異于犯了死罪,使熱烈的愛折射出死亡的幽光。在尼扎里所寫的愛情詩篇中,這一篇最凄慘也最讓人銘刻在心,詩人用自己絕妙的詩句歌頌了美好的愛情,同時也深深地批判了封建道德觀與倫理觀。
尼扎里在自己那一部部敘事長詩中通過描寫一對對青年男女對純真愛情的執著追求來歌頌大膽追求自由愛情的精神,并對封建社會婦女對美滿婚姻的渴求和擁有幸福家庭的理想給與肯定和盡情贊頌。但是這條美好的愛情之路卻是與19世紀維吾爾人社會生活中的封建倫理制度水火不相容的,導致了無數青年男女殉情的現實。他說:
面對這吃人的世界,我只有長嘆,
為了愛情這坎坷的道路我早已走煩。
啊,萊麗、麥吉儂,我的朋友!
你們會給我的愛情以祈禱。
我們都是為愛情而喪生的人,
我對愛情的貞潔,愛的火焰就是見證人。
在愛情火焰里死去的人,后人將給他們公正的評判。[9]
帕爾哈德與西琳、萊麗與麥吉儂、熱碧亞與賽丁只是一個時代倍受封建倫理折磨與摧殘的青年男女的縮影,他們的悲劇不是偶然的而是必然的,具有時代性。
尼扎里作品中的純真愛情被表述得盡善盡美,催人淚下,感人至深,深深地喚起了人民大眾對作品中主人公強烈的同情和共鳴。而對造成悲劇的源頭——封建制度產生深切的痛恨。總之尼扎里筆下的愛情故事經久不衰,永恒的藝術魅力與進步的思想至今仍讓人深深感動。
擁有自由,追求幸福本是人最起碼的權利,可在19世紀的維吾爾人民的生活中這種權利卻被剝奪了,成了一種“奢侈品”。尼扎里用自己的作品為那個時代的維吾爾人民代言,提倡人性自由,追求個性解放,渴望得到幸福的生活。同時他也對封建禮教和宗教戒律表達了極大的不滿。在尼扎里的作品中尤以熱碧亞的形象最為完美,因為她自始至終都在反抗封建主義的壓迫,她藐視封建婚姻家庭制度為她設下的重重阻礙,在惡勢力面前像一顆傲雪挺立的青松,不低頭不屈服,朝著自由解放和自己渴望得到的快樂幸福大步奔跑,最終以死抗爭。有詩句為證:
熱碧亞流著血的淚水,她自言自語地說:
“不幸啊,癡情人你像百靈從我眼前飛去。”
“未開放的花蕾被寒霜打落在地,
我生命的燈也被吹熄。”[10]
我是不幸的人,我要離開這多災的人間,
這負人的世界是多么殘忍!
不論是國王還是窮人,
我們都要遇到死神的糾纏。[11]
唉,朋友,美酒斟滿玉杯,
讓我奔走在歡樂的大道上吧!
讓我們共同去砸碎脖頸上的鎖鏈,
踏進那自由的樂園里。[12]
熱碧亞雖然被奪去了自由及年輕的生命,但她為能掙脫身上的枷鎖而勇敢斗爭的精神卻贏得了千千萬萬人民大眾的熱愛和肯定,這也使得尼扎里的尊重人性、熱愛自由、渴望解放的進步的思想得到了最大程度的釋放,而他也和自己成功塑造的人物形象一同被列入了維吾爾文學史中不朽的豐碑,受人尊敬,代代相傳。
抗爭就是為了得到自由,就是為了能像一個真正的人一樣有尊嚴,就是為了能得到追求幸福人生的權利,尼扎里用自己的作品向人們傳達著這些思想,在那樣一個黑暗的社會,這樣的進步思想是多么得難能可貴而又多么地鼓舞著人們為之奮斗!
尼扎里不僅熱愛人民、熱愛人生、熱愛生活,更熱愛自己的祖國和家園,這也突出表現了他的進步思想。
尼扎里的作品《帕爾哈德與西琳》具有極高的思想性。他在這部長詩中明確地指出主人公帕爾哈德的祖國就是中國,更具體地說就是維吾爾族生活的塔里木盆地,他還在作品中寫道,帕爾哈德為了去也門國,從中國出發途經北京,作品中兩次提到了北京:
帕爾哈特請求父王讓他去也門國,為那里的百姓除去三大災害。
中國國王就立即下達命令,北京城充滿了無數的士兵。
他們連續數日在沙漠里跋涉,船只將他們渡過遠洋。
在遙遠的地方聳立著北京城的城堡,不知跋涉了多少高山河流。
最后終于來到了也門國大門,許多人興高采烈地歡迎他們。[13]
他在這部作品中熱情地歌頌了帕爾哈德的愛國主義精神,同時也宣揚了自己的反封建的民主思想。
尼扎里的作品都或多或少地揭露了這個時代的罪惡與黑暗,鼓舞人們去反抗,而詩人深層次地就在向大家傳遞著:“我們可以建立一個更美好的家園”這種隱含思想,詩人的這種關愛人民、關心民族與國家前途與命運的思想也正是他愛國主義思想的集中體現。尼扎里希望能通過自己的作品帶給苦難的人民以慰籍,帶給他們信心,鼓勵他們起來反抗斗爭,推翻滿清政府的黑暗統治和封建制度的壓迫,創建出一個公平、公正、美好的家園,他的這種“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愛國主義思想也是很值得我們去學習與探究的。
綜上所述,尼扎里在自己的創作中,與自己的時代和人民同呼吸共命運,他揭露封建制度的罪惡,歌頌純潔美好的愛情,追求人性的自由解放,贊美熱愛祖國的高尚情操。這些進步思想也照亮了那個時代,鼓舞著人們為之努力奮斗!尼扎里創造性地將傳統題材與維吾爾民間文學進行了有機的融合,突破了傳統題材的框架,用革命創新的精神將維吾爾現實主義文學大大向前推進了一步,開創了維吾爾文學史上現實主義創作的新時代,也確立了他在維吾爾文學史上不可取代的地位。
[1][5][6][7][8][9]阿布都克里木·熱合曼主編.維吾爾文學史[M].烏魯木齊:新疆大學出版社,1998:24,495,101,101,102,94.
[2][10][11][12]阿布都熱依木·尼扎里.納扎爾愛情詩集.井亞譯[M].呼和浩特: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92:6,172,182,179.
[3][4]阿布都外力·克熱木.尼扎里的“達斯坦”創作研究[M].北京:民族出版社,1992:34,99.
[13]艾賽提·蘇來曼.“海米賽現象”與維吾爾文學[M].烏魯木齊:新疆大學出版社,2001:171.
(責任編輯:馬海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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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6469(2012)02-0034-04
2012-02-28
昌吉學院科研基金項目(2010SSQD001)
陳子涵(1978-),女,昌吉學院中語系,講師,研究方向:雙語教學及維吾爾語言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