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期資本主義社會中的法蘭克福學派*

曾 冰

(武漢體育科技學院，湖北 武漢 430205)

晚期資本主義社會中的法蘭克福學派*

曾 冰

(武漢體育科技學院，湖北 武漢 430205)

法蘭克福學派作為西方馬克思主義研究中的一部分，在理論上可以說有其獨到的地方。無論是對實證主義的批判，還是文化革命的主張，都在不斷的揭示當代資本主義社會所存在的問題。而這些問題的揭示其實向我們透露了這樣的信息，法蘭克福學派所處的時代較之以往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也正是這種變化使得我們必須站在時代的角度來看待法蘭克福學派的功與過。

晚期資本主義;凱恩斯主義;合理性意識

“晚期資本主義”這樣一個術語最早來源于曼德爾。曼德爾在《晚期資本主義》一書中，認為資本主義發(fā)展可以分為三個階段，每一個階段都是前一個階段的開拓和發(fā)展。第一個階段是市場資本主義，第二個階段是壟斷資本主義，第三個階段是后工業(yè)階段、跨國資本主義階段，也就是現在所稱的晚期資本主義。但是最早啟用晚期資本主義概念的是德國新歷史學派經濟學家維爾納·桑巴特。在桑巴特看來，迄今為止的資本主義經濟發(fā)展已經經歷了早期資本主義(約從16世紀到18世紀中葉)、高度資本主義(1760年到1914年)和晚期資本主義(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之后)三個階段。真正對晚期資本主義這個術語發(fā)展起決定作用的是德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家法蘭克福學派的波洛克。1929年經濟大蕭條后，波洛克研究了桑巴特的經濟學思想和馬克思的關系，同時波洛克取代格羅斯曼成為法蘭克福學派的經濟學理論基礎的提供者，正因為如此，我們看到，在1937年綱領性的“傳統(tǒng)理論與批判理論”一文中，法蘭克福學派的早期理論旗手霍克海默應用了晚期資本主義這個術語，并以此來指稱現代資本主義。盡管此后很長時間法蘭克福學派并沒有使用這個術語，但是法蘭克福學派無論從經濟上的分析也好，還是從政治模式和文化模式上的研究也好，都極大的豐富了人們對晚期資本主義社會的批判性認識，從而在事實上豐富了晚期資本主義的理論。直到1973年哈貝馬斯的《晚期資本主義的合法化危機》一書出版，盡管這本書彌漫著妥協的氣息，但是法蘭克福學派的晚期資本主義理論再次也是首次得到系統(tǒng)的闡發(fā)，也由此晚期資本主義得到了學術界的廣泛認可，并對此做了豐富的研究。法蘭克福學派是20世紀西方馬克思主義中的重要一支，他們繼承了前人的優(yōu)秀成果，對資本主義社會現實展開了猛烈的批判。在批判中，他們希望通過對現代資本主義奴役、剝削人的本質的闡述，以期喚醒人們的反抗，使人們擺脫被操控與奴役的境地。在法蘭克福學派看來現代資本主義社會奴役剝削的方式，已經完全區(qū)別于以前，現代資本主義社會通過工具理性，在政治、文化上對人進行系統(tǒng)的操控，而不單單是經濟上的剝削，并且使人們認為這種剝削和奴役是合理的。為什么會出現這種狀況，并且為什么法蘭克福學派會以這種理論來批判資本主義社會呢?這實際上與晚期資本主義社會的環(huán)境有著密切的聯系。

一、經濟結構的變化

市場資本主義時期，國家是作為守夜人而存在的，主要是從外部保障資本主義市場經濟的運行所需要的社會秩序，國家不直接介入資本主義生產過程，不直接參與經濟活動。而現代資本主義則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市場資本主義的自由放任的原則已經被國家干預所代替，并在資本主義社會中起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

現代資本主義社會的變化增添了許多撲朔迷離的色彩。20世紀初，俄國十月革命的勝利，震撼了整個資本主義社會制度，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使得資本主義社會的各種矛盾充分的暴露出來并被激化，1929－1933年的世界性經濟危機席卷了整個資本主義社會，此時的資本主義制度動搖了。為了維護資本主義社會制度的統(tǒng)治，資本主義在經濟上開始實行凱恩斯主義，國家加大對資本主義經濟的干預與調節(jié)。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擴大了凱恩斯主義的影響，一方面戰(zhàn)爭的爆發(fā)使西方國家失業(yè)現象暫時消失，經濟出現暫時的高漲;同時也擴大了政府對整個社會的干預，國家壟斷和調節(jié)經濟的措施成為戰(zhàn)后的資本主義社會的經常性的制度。國家通過計劃與預測，彌補市場的自發(fā)帶來的一系列的嚴重后果，并且加強經濟的國家一體化，同時采取各種措施，加大意識形態(tài)的控制，使整個社會融入一個整體當中。而科學技術的進一步發(fā)展，使得生產力得到空前的提高，科學技術成為第一生產力，資本主義社會的物質財富極大的豐富起來。在一定程度上資本主義國家通過調節(jié)和干預經濟，給資本主義經濟的進一步發(fā)展提供了空間;另一方面資本主義緩和了社會矛盾，在物質財富增加的基礎上，實行社會福利政策，擴大社會民主，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工人階級的反抗。

二、階級結構的變化

在現代資本主義社會中，除了在經濟發(fā)展形式上發(fā)生了變化的同時，整個工人階級的結構也發(fā)生了重大的變化。在自由資本主義時期，整個資本主義社會兩大階級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是尖銳對立的。無產階級本身都是遭受剝削的，不占有任何生產資料而不得不出賣自己的勞動力。而資產階級則是統(tǒng)治階級，占有生產資料對工人階級進行剝削以榨取剩余價值。

但是現在資本主義社會的階級結構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這種變化首先表現在統(tǒng)治結構的變化。隨著現代科學技術的發(fā)展，直接的剝削方式變成了一種程式化的管理方式，生產的組織形式開始對整個生產發(fā)生越來越重要的作用。以前是資本主義財產的所有者直接參與管理，而現在所有者和生產開始脫節(jié)，并且不再處于生產決定性的地位。而不擁有生產資料的則開始直接參與生產，并處于決定性作用，形成新的統(tǒng)治集團。其次，資本主義社會工人階級的階級結構也發(fā)生了重大變化。資本主義經濟得到迅速發(fā)展，同時資本主義社會階級結構也發(fā)生了一系列的變化。科學技術的發(fā)展，使得勞動的機械化程度不斷的提高，體力成為在技術上和精神上的技能，在整個社會中盛行的標準化消解了生產性和非生產性工作，工人階級的結構隨之發(fā)生了變化。科學技術的提高使得腦力勞動工人數量大量的增加，直接從事體力勞動的工人減少，科學技術人員迅速增加，同時資本主義加大對經濟的干預，實行高工資和高消費的政策，工人階級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在管理方面，資本主義讓工人階級參加管理，并給予工人階級一定股份，參與企業(yè)分紅。這樣就造成工人階級本身分化。原有意義上的工人階級正在發(fā)生變化，新的腦力勞動的工人則稱為新的有產者。

法蘭克福學派理論探索的主要著眼點正是當代資本主義社會的政治、經濟、文化的一系列的變化，尤其是資本主義社會結構和階級意識的變化。“由于機器本身變成一個機械的工具和關系的體系，因而超出了個別的勞動過程。這個工藝上的變化消解了馬克思原來關于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之間剝削與被剝削的關系，改變了無產階級被剝削的地位。‘資本主義發(fā)展已經以這樣一種方式改變了這兩大階級的結構和作用，即它們不再以歷史轉變的動力出現’。同時現存管理和消費方式把工人和工人和工廠融合起來，形成一種較大范圍的相互依存，使工人‘熱望’參與解決生產問題，工人甚至在公司中享有某些既得利益，通過占有公司股票而直接參與資本主義企業(yè)運作。這樣新的工藝的勞動削弱了工人階級的否定性地位，工人階級不再作為資產階級活生生的矛盾的對立面而存在，他們與資產階級形成了聯合，甚至實現了需要和愿望的同化，閑暇活動的同化，生活標準的同化和政治的同化。”霍克海默和阿多諾對壟斷資本主義社會分析認為，自由資本主義社會已經衰亡，大型的、有組織的工業(yè)已經產生，隨著壟斷資本主義的進一步發(fā)展，工人階級的意識已經逐步的被融合到了資本主義的意識形態(tài)當中，批判的本性已經被統(tǒng)一的意識所埋沒;一種資本主義社會的合理性意識成為潛在的社會意識。

三、管理方式的變化

在傳統(tǒng)資本主義社會中，人們可以很明確地知道自己是生活在什么樣的情況下，在為什么人工作，應當遵守誰的指令。在這些所有者面前，可以有明確指向性的表達不滿和反抗。但是隨著科學技術的發(fā)展，階級結構的變化，原有的資產所有者逐步的退出了前臺，雖然他們繼續(xù)操控著整個社會，但是他們開始在幕后以匿名的方式出現。“過去，外在權威的命令清清楚楚地呈現在人們面前，人們知道發(fā)令者是誰，能夠有效地進行反對這種統(tǒng)治威脅的斗爭，并且能在斗爭中發(fā)展獨立性和提高道德勇氣，可是在‘匿名權威’的統(tǒng)治下，人們對命令和命令的下達者都一無所知，兩眼一抹黑，好比一個人中了槍彈卻不知道開槍的是誰。于是，人們即使想還擊卻找不到還擊的對象了。……霍克海默認為，當代資本主義的控制實踐了一種新權威的建立，即從粗暴的直接的統(tǒng)治權利轉變?yōu)橐环N潛在的權威，這主要是以社會運轉本身的必然性—‘無名的上帝’為基礎的一種文化制度。它通過無所不在的家庭、學校、宗教和大眾傳媒使人們從內心里承認社會的統(tǒng)治。在馬爾庫塞看來，這種統(tǒng)治不再表現為政治強制，而表現為科學和正義，似乎‘社會所有集團和所有利益的理智表現’，它像一部巨大的自動運轉的機器，統(tǒng)治者搖身一變成為科學理性的代言人，‘統(tǒng)治被美化為管理’。‘由于統(tǒng)治變成了一個無偏見的管理制度’。統(tǒng)治者‘本身被非人格化’了，以前的統(tǒng)治者是‘主任’、‘酋長’和‘領袖’，而現在的‘控制一般由政府機關實施，以負責組織個體生活的是這個政體，是這個制度，是決定、滿足和控制著他的需要的全部機構’。”

四、新極權主義的產生

自由是啟蒙精神的重要基石，而啟蒙精神又是資本主義社會的基本精神。資本主義自其誕生之日起，就標榜自由、民主、平等的思想。但是法西斯主義的產生發(fā)展以及當代資本主義社會文化集權越來越重的情況下，使得人們開始對資本主義的這一口號產生了深刻的懷疑。

20世紀20年代的國際性的經濟危機，宣告了資本主義社會平穩(wěn)發(fā)展的結束，世界開始處在動蕩與分化當中。與此同時，德國、日本、意大利等國的法西斯主義正在不斷的蔓延，希特勒的上臺宣告了自由資本主義的徹底終結，資本主義社會放棄了自由放任的資本主義政策，不僅在經濟上干預，同時加大了社會文化、政治的干預。法西斯主義不僅鎮(zhèn)壓人民的反抗，實行白色恐怖政治，取消資產階級的各種民主，實行獨裁統(tǒng)治，利用先進的科學技術擴大戰(zhàn)爭，使得戰(zhàn)爭滅絕人寰，恐怖主義陰影籠罩著整個世界，而且在文化上極力地宣傳種族主義，在政治上則實行極權主義，元首制度，資本主義所宣揚的民主自由平等，在法西斯主義面前徹底的失去了它的光環(huán)。為什么現代資本主義社會會出現法西斯主義和極權主義呢?事實上，法西斯主義正是當代資本主義的代名詞。在法蘭克福學派看來，法西斯主義的出現實際上是以自由資本主義社會崩潰為條件的，法西斯主義的出現和資本主義社會的發(fā)展有著密切的聯系，這也正是法蘭克福學派在很大程度上轉向對資本主義社會發(fā)展及其變化研究的重要原因。在總體上，法蘭克福學派的學者們沒有把法西斯主義看作是一個孤立的社會歷史現象，而是把它與資本主義的經濟、政治和文化聯系起來看待。在經濟上，法西斯主義極權國家把整個社會生產組織形式擴展到了社會生活方面形成對社會的全面操控;政治上，仿照工業(yè)社會的嚴密的程式化;意識形態(tài)上，以自由為標榜的非自由的意識形態(tài)控制;文化上，理性自身發(fā)展成為一種非理性。

正是在這一系列的變化中，我們可以看出晚期資本主義相對于過去資本主義的轉變，這些轉變都將意味著我們不可能再按照既定的革命戰(zhàn)略進行，也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法蘭克福學派不得不對現有社會進行全面的重新梳理，以便找到一條適合的革命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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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6－5342(2012)02－0010－02

2011－1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