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客家土樓的裝飾藝術特色淺析*

劉存有

（華僑大學 建筑學院，福建 廈門 361002）

“云想衣賞花想容”，建筑同樣需要裝飾，這樣建筑才會完美.土樓的木雕，石雕，彩繪等各具特色，很有魅力，可用華麗，精致，細膩來形容.它使土樓既展示雄渾的外表的同時又展現其精微的文化的內涵.

徽州的建筑以磚雕，木雕，石雕聞名，尤以磚雕出色，浙江東陽以木雕稱奇，在永定土樓，石雕飾物大多放于門廳等處，精工細致，所貴不貲.在洪坑的振成樓，振福樓的等土樓的大門，中廳等處，用花崗巖雕琢的門框、柱、廊、井欄等，工藝精巧，有的還刻精美圖案；木雕多施用于門罩，軒，門窗隔扇廳堂門上方襻間等處，紋飾豐富多彩，皆不重樣，土樓建筑的木雕也有廣泛施用于木構件上的，有臥獅、飛鶴、蓮花、松苞等；大型土樓都有泥塑、彩塑，如有的在樓門上方有泥塑門牌，樓名用陽文，周邊還塑有飛幅，彩蝶及花草等襯托.很多土樓的屋脊兩端祗吻高翹，垂脊下端瑞獸匍匐.檐牙高啄，瓦口流翠，屋脊等處彩塑鮮艷，富麗堂皇；土樓里的壁畫、書法等墻飾也十分發達，大大增強了土樓的文化氛圍.這些裝飾藝術在土樓中得到充分展示.歸納起來，土樓的裝飾其藝術特色主要有以下幾點：

1 寓教于樂裝飾目的

作為藝術，其功能應以認識作用為基礎，視覺上美感作用為具體的表現形式.也就是說，裝飾通過藝術形式使人們獲得感官的滿足，心理上獲得怡情的愉悅，文化上有助于認識客觀世界和人自身.就建筑而言，空間環境對人的習俗、情操、個性、修養的塑造有著相當重要的作用.中國古代古典格言有“教不過，父之過”（《三字經》），“飽食、暖衣，逸居而無教，則近于禽獸”（《孟子.滕文公上》）等.這些都顯示出教育對人精神的作用，土樓的裝飾作用反映出客家人為人處事的原則，內容都包含了勸學、治家及祈禱吉祥的意思，都圍繞寓教于樂的目的，目的是警示后人，把后人培養成于家于國有用的人，這些精神以石雕、木雕等的形式出現，賦予空間內涵與意境，更增加了所要表達內容 嚴肅性，發人深醒，耐人尋味.

楹聯，一種是固定的，俗稱板對.一種是逢年過節張貼的，也叫春聯.板對多固定在大廳里，或大門兩側.洪坑村振成樓大廳前中石柱鐫：“振乃家聲，好就孝弟一邊做去；成些事業，端從勤儉二字得來”，后廳柱鐫刻；“振作哪有閑時?少時壯時老年時，時時須努力；成名原非易事，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樓西過道石柱刻：“振刷精神，擔當宇軸；成些事業，垂裕后昆.”振福樓大門的門楣上方刻：“振衣千仞，福履萬年.橫批：景星慶云”，中廳前向石柱鐫刻楹聯：“振其家聲，忻翰麟趾祥呈，鳳毛德備；福君門祚，定卜鴻疇嘉錫，燕寢香凝”.搌成樓樓后廳堂兩側以木雕的手法鐫刻一幅對聯：“振作哪有閑時少時壯時老年時時時努力，成名原非易事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說明樓主的修養境界，這些石刻不僅可看出根在中原的客家人耕讀傳家，報效國家的精神追求，也可體察到源遠流長的中華傳統文化對山野偏偶的潤澤.

承啟樓內珍藏著一件藝術珍品— —楠木壽屏.這件珍品自乾隆十九年（1754年），為承啟樓創建者江集成次子建鏞七旬時京城尚書，大學士們所贈.壽屏由12塊楠木板連接而成，雕刻面積達15.03平方米，壽屏正面中間雕刻一幅特大的《郭子儀拜壽圖》，壽屏上邊和下邊分別雕有《二十四孝圖》和《四季圖》，下洋永康樓中廳等地雕刻的屏門共有三十扇，中廳隔扇居中的六扇和后廳兩邊的六扇最為華麗精彩，都是鏤空鍍金雙面浮雕，圖案各不相同，每一幅上的人物活動取自歷史故事，，有“桃園結義”、“五子拜壽”、“福祿壽全”等，形態逼真，形態各異；奎聚樓屋脊上和墻壁間有“姜太公釣魚”、“文王訪賢”、“文王推車”、“楊六郎斬子”、“穆桂英保夫”等彩塑.總起來一句話：都緊緊扣住“寓教于樂”之目的，有助于培養自己的子孫能長成聰明好學、勤勞樸素、忠誠老實，有前途有出息的人.建筑被賦予這種裝飾，目的性變得更嚴肅認真更實在 ，因此賦予空間的語言密度提高了，空間內涵、空間意境、空間文化程次也相應地提高了，因之使空間的閱讀性加深了、發人聯想了、耐人尋味了.所以說，土樓裝飾藝術不僅給人以藝術的欣賞價值，還有不可忽視的教育價值.

2 疏密對比，畫境效果

土樓的裝飾與其他地區明清裝飾藝術一樣，很講究疏密效果，這種疏密關系甚至造就了一種畫境效果，中國畫畫法上有句名言叫做“密不透風，疏可走馬”.在土樓裝飾藝術中很講究這種對比關系.在振成樓里到處可見宏觀、微觀的對比關系.如中堂四周的裝修設計，站在中堂抬頭朝四周望去，到處可見精致華麗的裝飾，有的欄桿用重復的四方連續紋樣把磚塊堆積得井然有序，有窗戶隔屏的木雕做工精微，很透氣、靈動地隔開著內外空間；這些裝飾近看精致生動，和筆直簡單的木頭圓柱、疏闊的廳堂和整片的白墻形成非常鮮明的對比.湖坑洪坑奎聚樓中廳門前兩側的分隔墻上還有磚雕飾物，湖坑南中環極樓門廳前天井兩側的隔墻上，用青磚砌出直徑1米多的圓形圖案.這些墻上的裝飾物別出心裁，花樣繁多，裝飾師很聰明地把這些飾物圖案置于簡單一體的墻上，使飾物更加突出顯眼；再看撫市的新民村永豪樓，永隆昌福盛下廳天井的兩邊，各立著一個石柱石條構成的精致花架，上置大理石的花盒，把天井點綴的十分典雅.樓內的石板雕刻精妙絕倫，門扇題寫著“加冕”“晉祿”等吉祥詞，遒勁有力，窗欞雕琢也十分完美.這些飾物要么安置在雄偉的大門之下，要么放置于露天的天井旁，形成大與小，精與疏的藝術對比，顯示出既精微又空靈、通透的藝術特色，進而言之，其繁簡疏密的位置也處理的十分恰當，遠看光線較暗的部位，柱子非常簡單，近看圓雕形式雕刻鮮花鳳凰這些精致的物體大多呈現在光線明亮的部位，近看連人物特征和面部表情都歷歷可辨，像能呼之欲出，生動活潑.實虛相生，這屬于疏密對比的畫境效果.

3 文化滲透，老少皆宜

表現在永定客家土樓裝飾上的東西，可以說是豐富多彩、琳瑯滿目.就題材之分，有山水人物、花草蟲魚，飛禽走獸等；就層次分，有屬農民系列的柴、耕、魚、獵；有屬于楊村白雪的歷史典故、詩詞格言等.有的戲劇故事和人物也被藝人搬到土樓木雕中來，如洋霞村永康樓門廳左右挑梁與副梁間的臥獅，安靜溫順，屋脊下的瓜柱，（俗稱木瓜騎筒與梁架間及其梁柱交接處），都有鏤空的飾物鑲嵌其間；立柱旁的懸柱下端，雕刻著蓮花座.湖坑西片振福樓內環中廳梁間的鏤空蓮花，藝術內容廣泛，層次豐富，無所不包、無微不致，不僅可供幼兒婦女閱讀，也讓文人墨客研習品嘗，工藝精至，各有變化.福裕樓二進廂房的門窗隔扇上，有透雕等較復雜的瓶花圖案，花瓶寓意住居平安.福裕樓、奎聚樓的木雕皆為上乘之作，很多建筑物有《三國演義》、《水滸傳》、《西廂記》等內容雕刻，更有意思的是，有的飾物有海洋水族類及田園風情類的內容.如“蝴蝶葡萄”、“鳴蟬苦瓜”、“金龜葫蘆”、“松鼠南瓜”、“螃蟹與水草”等等，質感強，惟妙惟肖.

福裕樓中廳兩邊堂屋屋脊上泥塑的動物，形態逼真，前堂中堂屋脊上嵌入漏光琉璃花格，給暗淡單調的瓦面增添光彩.高坡福陵裕隆樓的屋脊上雕龍塑鳳，還有許多戲文典故的彩塑，色彩艷麗.奎聚樓湖坑洪坑村富裕樓，新南村衍香樓外門兩側的壁畫，線條流暢，景物鮮明，有梅蘭竹菊等等.福裕樓前廳兩邊墻上有“漁翁釣學”泛舟中流的壁畫.古竹五實樓上的鎮煞雕塑——銜劍獅頭，威風凜凜.洪坑振成樓內環二層的鑄鐵雕花欄桿，典雅高貴，撫市新民永豪樓、下洋霞村永康樓的天井用規格的石板拼成的圖案，粗曠豪放而不乏優雅.在湖坑振福樓中廳柱磚的浮雕，用圓刀雕刻，皆形象生動，并且打磨得光滑雅致.中廳有的雕飾還敷以濃墨重彩，顯得更加鮮艷奪目.湖坑洪坑奎聚樓中廳的梁飾色彩鮮明下洋富川榮祿第大廳的臺、柱、雕鏤的龍鳳、飛禽和花木各具神態.福裕樓用木雕和如意斗拱來裝點門樓的，顯得氣派堂皇，土樓木雕在明清以前的建筑上頗有成績，但形式和內容都較簡單這些藝術品是客家人集體智慧的閃現，總而言之，整體土樓的裝飾藝術不溫不火，不刺激，不奪目，是一種慢慢滲透的美，人們幾乎是在 不知不覺中進入了土樓的境界之中，這些藝術實為土樓增添了不少光彩.

［1］洪鐵城.東陽明清住宅［M］.上海：同濟大學出版社，2000.

［2］黃漢民.福建土樓奇觀［J］.福建建筑科技，1991，（4）.

［3］福建土樓編寫組.永定土樓［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出版，19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