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山民間故事的文化內涵研究

楊賢玉，楊榮廣

（湖北汽車工業學院 外語系，湖北 十堰 442002）

武當山民間故事的文化內涵研究

楊賢玉，楊榮廣

（湖北汽車工業學院 外語系，湖北 十堰 442002）

武當民間故事是我國民間文學園地中的一顆碩果，也是道教文化與民間文學結合的產物，既具有道德教化功能又具有宗教思想傳播功能，內中蘊含著道教信眾和普通民眾的鄉土情懷，愛教情懷，展現著道教信仰的種種表現形式，滲透著武當道教文化所特有的文化元素。本文通過對武當山民間故事的文本解讀，以求挖掘故事所具有的文化內涵，探討武當文化對民間文學的影響。

武當山民間故事；文化內涵；道教

一、引言

武當山又名太和山，謝羅山，參上山，仙室山，古有“太岳”、“玄岳”、“大岳”之稱，位居中國道教四大名山之首，在中國道教發展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是中國南方的道教中心。

伴隨著武當山歷史地位的變遷和玄天大帝崇拜的逐漸深入人心，來武當山進香朝拜的信眾也日漸多了起來。與此同時還有來此觀光的游客和外來的道眾不下百萬人之眾。這些香客、游客和外來道士的到來不僅使得武當山名氣遠播，更是促進了武當山附近地區和其他地區的經濟，文化交流與繁榮，尤其是民間文化的繁榮。在這里流傳著大量的神話，傳說，故事和民歌，形成了種類繁多，形式多樣的民間口頭文學。自“一九八零年以來，武當山傳說公開發行與內部刊印的資料已達100余萬字，已整理民歌千余首，民間傳說1500多篇”[1]，其中尤以伍家溝民間故事村為代表。盡管在這里有數量驚人的故事和故事傳承群體，對于這一地區民間故事的研究仍然是數量有限。本文試圖以武當山民間故事作為研究對象，嘗試探討武當山民間故事的文化意蘊，以期為武當山文化的保護和傳播做出一點貢獻。

二、武當山民間故事的文化意蘊

武當山民間故事是道教文化同民間文學結合的產物。在數千年的歷史發展過程中武當山民間故事經歷了初創，刪改，完善定型的過程，以鮮活的語言將民間的信仰、禁忌文化，宗教教義和道德教化融入一體。其中既反映了普通民眾對幸福生活的追求也反映了道教發展史上儒教、佛教思想的滲透和影響。

（一）鄉土情懷

武當山被譽為“舉世無雙勝景，天下第一仙山”，有七十二峰﹑三十六巖﹑二十四澗﹑十一洞﹑三潭﹑九泉﹑十池﹑九井﹑十石﹑九臺等勝景，產曼陀羅花、金釵﹑王龍芝﹑猴結、九仙子﹑天麻﹑田七等名貴藥材，更兼素有“北崇少林，南尊武當”的武當功夫，山下名聞中外的民間故事村伍家溝和民歌第一村呂家河，被評為世界文化遺產的古建筑群，可謂是人文景觀與自然景觀交融，所有的這一切在武當民間故事中都被寄予了美麗的傳說。“道教自從創立開始，便同文學結下了不解之緣”[2]P226。一方面道士們運用民間故事作為教義宣傳的方式，講述道教神仙、道士、信徒等的種種神跡，傳達道教的倫理道德思想，另一方面民眾將自己對世界的認知，美好生活的向往，對家鄉本土的熱愛融入道教故事中，以民間故事的外衣展現出來。

這些傳說將武當山的勝景、特產與美麗的傳說聯系起來，以鄉村社會為背景，以下層勞動人民為主角，以下層人民所遭受的壓迫，所期待的反抗與救贖為主線。故事中主人公多為“放牛娃”、“叫化子”、“貓娃”、“狗娃”等無名無姓的下層人民，大都遵循窮人受欺壓——得到寶貝（或神仙相助）——壞人受到懲罰的模式。武當山故事源自于民間的創作，反映的普通勞動人民對世界的認知。這些認知表現在歲時禮儀，人生禮俗，日常生活，生產勞動、宗教信仰，游戲娛樂等方面。武當山附近的地區辦喪事時多有焚燒“紙扎”（即紙和篾子糊成的紙人、紙馬、車、轎、房屋等）的習俗，以祈求逝者在另外一個世界繼續享受生活?！稓g喜坡》以故事的形式道出了這樣的一種習俗的由來。故事主人公劉英、時秀是窮人家的孩子，被給富人家作為陪葬的童男童女，幸好有個叫全把式的匠人相助才從墳墓中死里逃生，后來時秀進京趕考，中了狀元，代皇帝到武當山降香，才借機廢除了這一慘無人道的習俗，用紙和竹子做成的東西代替。《朝天宮》則講述了均州地區用“臘八飯”喂果樹這一風俗的來歷。像這樣把地方風物禮儀與故事聯系起來的還有《七星樹》、《?；\嘴》、《打金鐘》、《王長月拜斗姆》、《財神廟》等。道教作為中國土生土長的宗教，必然要從華夏大地肥沃的文化土壤中汲取成長的養分，這其中當然包括文學。這些故事把武當山的一山一石，一峰一洼附著以美好的傳說，借以寄托普通勞動人民對幸福生活的向往，對社會公平正義的訴求，對家鄉山山水水的厚愛的故事，投射出濃厚的鄉土情懷。

（二）愛教情懷

武當山民間故事所體現的文學性與宗教性相互滲透，將神仙、道士的神跡摻雜于故事之中塑造出一個個生動的形象，其中著墨最多也最為神化的便是真武大帝或稱玄武大帝。在武當民間故事中，《真武修仙》稱真武曾是道教始祖太上老君為渡化世人而降生凡世，后歷經千難萬苦，險風惡浪至武當山下，堅持不懈修行多年方成大果。《小武當》中真武踏八步而圈定八百里武當，一劍削掉山頭，便成了小武當?！洱堫^香》中真武神揮劍降惡龍，《紫霄宮與賜劍臺》中真武又成了“心地善良，有能有為”的大神。他在武當山殺了七天七夜，斬妖除魔，造就了一個“人間樂園”。民間故事也極盡夸張之能，活靈活現的塑造出一個法力無邊，神通廣大的神仙形象。為了烘托真武主神的高貴，在筆者看到的83篇武當民間故事中，提及的道家人物就有張果老，韓湘子，玉皇大帝，紫元真君，鐵拐李等。這些神話人物在民間多有流傳，他們在故事中或者為真武指點迷津，或者根本就是真武的前世之身，或者為真武的修建道場，將真武的地位捧得極高。道教主神形象的提升，在民間崇拜的廣為傳播有利于道教自身的發展。

宗教的發展一方面要靠偶像崇拜的力量，塑造能力非凡的主神，編造玄乎其玄的神跡，以喚起民眾的敬畏之心，崇拜之情，另一方面還塑造了一些有血有肉的真實存在的人物，貼近民眾的真實生活，才能更加堅定他們的信仰。武當山民間故事中一些普通的道教人物的反復出現，其中既有正面形象也有反面形象，但最終都是正義的得到獎賞，邪惡受到懲罰。在這些故事中，被尊為“內家拳祖師”的張三豐的形象曾屢次出現。武當山民間故事記敘了張三豐原來也在朝中做官，受皇帝三次封賞（因而又稱“三封”），后來決定棄官不做，出家修道，取名“三豐”（《張三豐改名》）?！段洚斎?、《龍虎斗》、《嚇強盜》、《夾蚊子》等一系列故事更是塑造出一個正義善良、敢于打抱不平的道士形象。據民間故事研究專家劉守華統計在武當山地區關于張三豐的傳說數量最多，僅《丹江口市民間故事》就收錄有18篇，其中4篇由道士趙元亮講述，11篇由道士陳宗杰講述，3篇由武當山下村民講述。另外伍家溝民間故事中也有4篇，由村民葛朝寶講述。這些出自道士和村民口中的故事共同營造了一個正義而又親民的道士，他的形象極大地拉近了普通民眾與道教的距離，營造了一種愛教的氛圍。

（三）武當道教信仰

武當山作為南方道教中心，其影響早已超過了其“方圓八百里”的地理范疇。在數千年的發展中，道教融合了儒、釋的倫理道德，在一定上承擔了民風民俗道德教化的功能。另一方面，道教信徒往往利用神話傳說、民間故事的形式傳達宗教教義。比如道教思想主張“行持六決”即“忠、孝、仁、信、和、順”，堅持“遵天法祖、利物濟世、萬物有靈、煉氣養神、清靜無為、感應承負、天人合一”在各個宗派中都有所體現。武當山民間故事多以道教教義或道教經典作為創作素材的來源或母題，反映出道教信仰對普通民眾的巨大影響。武當山民間故事大多與真武大帝，有一部分甚至是直接源自道教經典。武漢出版社2000年版的《武當傳說故事》第一篇《真武修仙》就講述了真武修仙得道的故事。故事稱，真武原為道教始祖太上老君為了拯救人世，和光同塵，降生人間，投胎凈樂國善勝皇后腹中，轉世為人，十五歲時便毅然舍棄優厚的皇家生活，入武當，隱深山，潛心修道，歷時四十二年而成大果，白日升天。這個故事便是源自道家經典《太上說真武妙經》。

道教的重要信仰之一便是要尊“道”貴“德”。早在東漢張道陵創教之日，道教信徒便奉老子所著《道德經》為圣典，將到“道”與“德”作為根本的到教學原理。并在框架下派生出崇拜對象、修持理論、各種禮儀、戒律等。道為萬物之本，生宇宙、化五行，成萬物，且常常與“德”相提并論。所謂“德”，一是指事物所具有的賴以生存的靈性稟賦，即所謂“道之在我者為德”；二是指社會的倫理道德，即人的品德。武當山民間故事中《南天門》、《寶罐》、《金殿上的小黑馬》、《臥龍臺與天仙洞》、《轉豬巖》、《寶金蛙》、《牡丹臺》等近30多篇故事反映了這一懲惡揚善母題。這些故事大都以惡人作惡——神仙救助——惡人得到懲罰、窮人得到善報為主題，內中牽涉到鬼神精怪，道功道術等各種形式的道教信仰特有的元素。

（四）武當道教文化

武當山作為中國南方重要的道教中心，歷經千年發展，形成了深厚的道教文化底蘊，豐富多彩的道家文化，如享譽世界的九宮八觀古建筑群，與少林齊名的武當拳法，更有道教音樂，醫藥、養生等極具地域特色的文化內容。2000年時任十堰市市委書記的李憲生在《中國武當叢書》的總序中說“武當文化以武當道教文化為內核，融多邊文化為一體……較為全面直觀的體現著中國人的信仰、思維和行為方式、價值觀念、以及高度文明發展的歷史痕跡”。這既是對武當文化的中肯評價也指明道教文化在武當文化中所具有的重要核心地位。二者互為表里，相濟而成。武當山民間故事正是在武當山的自然人文環境中孕育而成的武當道教文化傳播的載體和見證。

民眾思想深受武當道教文化的浸染，故事中大量的歷史人物都披傳說深受武當山道教文化的影響，帶有武當道教文化的色彩。很多歷史人物傳說都道教化了。比如《永樂皇帝塑神像》一方面點明了武當山與明朝皇家之間的關系，以及明朝統治者試圖愚弄百姓的用心，另一方面對真武大帝外形的原型作了揭示?！段洚斎泛汀段洚斎c榔梅派的傳說》則生動的解釋了武當道教中武術文化的由來?！督鹣啥础穼⒗顣r珍濟世救人的行為和武當山上的草藥聯系起來，其他如《天麻姑娘》、《榔梅祠》等則將武當山的特產與道教中善行的主題結合起來。更有《鳳凰池》、《青銅鼓》、《龜駝碑》、《仙人峰》、《龍潭溝》、《螃蟹河》等則將人文景觀、自然景觀附著以道教的道德教化在民間流傳正如前文所述，武當道教經典為民間故事創作提供了素材和母題來源，民間故事傳說將道教文化思想在民眾中廣為傳播。

三、結語

武當山民間故事是我國民間文學園地中的一顆碩果，也是我國宗教文化與文學結合的產物，既具有道德教化功能又具有宗教思想傳播功能，內中蘊含著道教信眾和普通民眾的鄉土情懷，愛教情懷，展現著道教信仰的種種表現形式，滲透以武當道教文化所特有的文化元素。武當文化為民間文學的發展提供了母題和素材，又借助民間文學得以廣為傳播和發展。

（注：本文系湖北省教育廳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武當山民間故事研究與翻譯”，項目編號：2012Y052）

[1]柯尊勇.武當山口頭文學與白蓮教[D].華中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1.

[2]劉守華.民間文學導論[M].武漢：長江文藝出版社，1997.

[3]梅莉，秦隨光.武當山歷史地位的變遷[J].湖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4，31（6）：665-670.

[4]中國武當文化編纂委員會.武當傳說故事[C].武漢出版社，2000.

[5]卿希泰.道教與中國傳統文化[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90.

[6]任繼愈.中國道教史[M].上海人民出版社，1990.

[7]張繼禹.中華道藏：第44冊[M].北京：華夏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