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西雷歌中的民俗事象考察

楊師帆

(湛江師范學院基礎教育學院藝術系,廣東湛江524037)

雷歌也稱為雷州歌或雷州民歌,是廣東省西南部的雷州半島人民喜聞樂見又具有濃郁地方色彩的民間文化藝術瑰寶,它與廣府民歌、客家民歌、潮汕民歌合稱為廣東四大方言歌,是我國131個歌種之一。[1](P221)目前,研究雷歌的論文成果日漸見多,但尚無學者將這一地方民歌與民俗事象聯系起來予以研究。因此,筆者試從雷歌文本中所反映的民俗事象為考察點,以探究內涵豐富的雷歌。

一、民歌與民俗的關系

民歌,即民間歌曲,指勞動人民在日常生活中為表情達意口頭創作的、具有實用或自娛自樂的歌曲,是最大眾化的音樂形式,是民間音樂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它起源于勞動,自產生開始,就緊密伴隨著人們的生活和勞動,與人民同歡樂,共憂愁。在流傳過程中,經廣大人民群眾口頭傳唱、加工潤色,而達到高度完美的水平,是人民群眾集體智慧的結晶。

民俗,即民間風俗,是一種悠久的歷史文化傳承,是一種相沿成習的傳統。[2](P6)它起源于人類社會群體生活的需要,在特定的民族、時代和地域中不斷形成、擴大和演變,為民眾的日常生活服務,是表現在人們的物質層面和精神層面的一種綜合性文化表現形態,民俗學家也將這一文化表現形態稱為民俗事象。

自古以來,民歌與民俗的關系極為密切,民歌可以反映民俗。譬如,在《禮記·王制》中提到:“天子五年一巡守,歲二月東巡守,至于岱宗,柴而望祀山川,覲諸侯,問百年者就見之,命大師陳詩以觀民風。”[3](P1327)其大意指周天子在泰山祭祀天地與山川時,召見天下諸侯與祭,并由樂師呈現各地的民歌,“以觀民風”,此處 “民風”包含有民間風俗的內涵。東漢班固編寫的《漢書·藝文志》中也有同樣的記載:“古有采詩之官,王者所以觀風俗,知得失,自考正也,”[4](P221)其大意是指王朝派出專門掌管音樂及負責搜集民間歌謠的官員到各地去采集民間歌謠,讓在位者能藉此以考察民情風俗。另《漢書·藝文志》中記載的“漢孝武帝立樂府而采歌謠,以觀風察俗”也明確表述了武帝擴大樂府規模廣泛搜集民間歌詩以觀風俗。

其次,從實際創作與研究看,民歌是民俗活動中的重要組成部分。《詩經》中的 《國風》是我國古代最早的民歌選集,它匯集了從西周到春秋約500多年間,流傳于北方15個地區的民歌,但又是一部重要的民俗著作,它的一些篇目如《溱洧》、《靜女)、《扌票有梅》、《伐檀》 等都有當時社會生活和民俗現象的記載。

其三,民俗活動不斷豐富著民歌的內涵和外延。豐富深厚的民俗事象,給民歌創作提供了大量民族性、地域性的素材,是民歌創作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源泉。正如法國實證主義的杰出代表丹納所講:“作品的產生取決于時代精神和周圍的風俗。”[5](P32)

因此,民歌與民俗都以人們的社會生活為表現對象和內容,兩者同時存在,相互滲透。

二、雷歌中的民俗事象

在雷州半島,流傳至今的雷歌數以萬計,作為展現當地色彩紛呈的民風民俗的主要載體,它們對當地民俗事象的形象表達和生動描述,讓人一聽如經其事,如見其人,如臨其境。

1.雷歌中的物質民俗生活意象

物質民俗,是指以有形的可以看得到的物質形式傳播的民俗事象,包括生產、貿易、飲食、居住、行旅、服飾等方面的文化活動形態,為一時一地所固有,并以一種相對穩定的形態代代相傳。雷歌中所體現的物質民俗種類繁多,其中農耕民俗、海耕民俗、飲食民俗較有特色。

農耕民俗。雷州半島地處亞熱帶,雨水豐盛,氣候溫和,是一個以農耕文化為主的區域。春耕伊始,農民就起早摸黑勤勞作,反映這一農耕習俗的雷歌很多。如 《春潮》歌:“春潮滾滾驅寒意,如火如荼耕星天,月下送肥人如海,歡歌滿洋催雞啼。”《趕農時》歌:“天從人愿降春雨,萬馬奔騰爭時機,人山人海齊耕種,百種下田趕農時。”《不誤農時》歌:“嫜剛過門逢春喜,駕機下洋耕田地,與官趁春播下種,不給春遲誤農時。”[6](P1586)闊步在田間地頭,滿目是四處忙碌的身影。“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勤勞的耕種換來了豐收年,如《東西洋》歌:“千頃平疇金來染,糯稻割完又割粘,六月稻塔未卸矮,十月稻熟早開鐮。”《乜都不如做百姓》歌:“乜都不如做百姓,粒種下田百枝青,黃粘剛剛收割起,又要磨鐮割長芒。”[6](P1588)“乜” 即 “什么”,黃粘和長芒是古時水稻名稱,這兩首歌中既描寫出了雷州半島一年種早晚兩稻的生產習俗,又反映出雷州人民熱愛勞動和獲取豐收的喜悅心情。

然而,雷州半島也是受臺風侵襲嚴重之地,“海郡多風而雷為盛,其變而大者為颶風。颶者具也,具四方之風而飚忽莫也……”[7](P171)頻繁的雷暴對當地農業生產頗有影響,雷州古諺“雷打秋有作無收,秋打雷稻籽累累”,至今仍在雷州半島的鄉村中流傳。查尋明代至民國的 《雷州府志》和《海康縣志》中也記載: “稻早晚二熟之間民食大資接濟”。[8](P88)因此,單一的稻谷生產往往不足以維持一年生活,智慧的雷州人逐漸養成了兼種各種農作物的習俗,如 《種番薯》歌:“乜都不及種番薯,大個給人小給豬,薯頭薯蒂好養狗,還剩薯藤留給牛”;[9](P1235)“有它無憂米谷貴,有它無憂燈火光,有它無憂閏四月,有它無憂豬無肥。”[9](P491-492)當地的番薯不受時令的限制,“隨種隨收”,約四個月就能成熟,是青黃不接時的主食。再看 《種甘蔗》歌:“就唱雷州甘蔗海,處處飄甜心花開。蔗糖全國居第一,空氣都甜誘客來。”[10](P5)雷州人還種植菠蘿、香蕉、芒果以及各種瓜果蔬菜等等經濟作物,皆有歌傳唱,“山民務農圃以盡地力”,表現出了濃厚的農耕文化。

海耕民俗。雷州半島三面環海,海岸線長1 566公里,海洋物產豐富,有眾多的島嶼、沙灘、漁村、漁民。得天獨厚的海洋條件使居住于海邊的雷州人形成了獨特的海耕習俗,他們根據潮漲潮落的規律,趕在潮落的時候,三五成群到海岸的灘涂和礁石上打撈或采集海產品。如 《邀伴趕海》歌:“邀我去海趕日午,也得摸魚得抓鱟,猶有鮮蟹和蝦子,簍背回來給 `女甫' (妻)熬”;[9](P1251)他們以海為田,以船為家,勤勞勇敢,揚帆破浪,從大海中謀取生活,如《耕海者之歌》:“敢頂逆風破惡浪,船做犁頭去開荒,龍王贊我有大志,萬頃海洋作拔奩。”[9](P1593)用網捕魚是他們捕撈生活,獲取豐收的主要方式,如 《豐收》歌:“魚蝦差點垂破網,網動心跳用力牽,牽起網向倉內倒,倒金倒銀無偌狂。”[9](P1587)改革開放后,聰明的海邊人改變了單一的捕撈方式,養成了海產品養殖習俗。如《荒灘變金庫》歌:“致富政策威無比,海邊漁民改天地,昔日荒坡變金庫,千里海涂建蝦池。”《海上人家》歌:“魚排滿港難以數,淺海養殖萬斛珠,插核姑娘巧手繡,繡出珠球鋪金途。”《河歡海笑》歌:“河歡海笑出珠寶,百里灘涂涌碧波,對蝦雙雙戲星月,珍珠粒粒似葡萄。”[9](P1588-1594)遼闊的海域給了海邊人廣闊的生存空間,不論是海邊趕海拾貝、深海捕撈還是淺海養殖,“海人謀魚鹽以養身家”,他們以海作伴,為海而歌,形成了獨具一格的海耕文化。

飲食民俗。自古以來,雷州半島的飲食就已自成風格,流傳著很多久負盛名的特產風味和獨特的飲食民俗,它們都有歌記載。如《雷州美食》歌:“嘉嶺白粑最好食,英利燒肉揚名聲,烏石甜糟甜第一,大粽味濃在雷城。”[6](P1162)如數家珍,將雷州四大古風味展露無遺。在雷州的街頭巷尾的各種美食攤檔、小店酒樓都可吃到傳統的雷州美食。如 《雷州粽》歌:“我去雷城吃個粽,回到太平嘴仍香,吃得雷州好手藝,回家叫門聲都甜。”[6](P1554)雷州出產稻米、糯米、甘蔗、花生、芝麻、綠豆等農作物,制作美食的原料應有盡有。用粘性香米、糯米來制作糍粑、粽子等,耐儲存、不易變質、方便攜帶又十分耐饑,是農忙時的理想食品,也是當地有名的特產風味。

在雷州特產風味中,狗肉最受歡迎,如 《雷州風味》歌:“雷州狗煲有聲譽,誰都贊揚這風味,吃后回家才漱口,舔舔嘴唇香半年。”[6](P1554)雷州人愛吃狗肉,蒸燉煎炒,各得其妙,尤以全國絕無僅有的白切狗名氣最大:“雷州風味白切狗,自古揚名手藝高;我去旅游吃一餐,回夢幾夜香涎流。”[10](P7)雷州白切狗,挑選嫩狗,去凈毛及內臟,成條放入大鍋中煮熟撈起,在食用時配以蒜茸、辣椒醬和調味品,再斟上幾兩土制米酒,三五成群圍蹲于小圓桌旁,慢斟細酌,談天說地,其樂融融。雷州當地的其他肉食也極為豐盛,各種美味佳肴如古雷州民歌 《送酒肴》所唱:“一狗二鱟三赤蟹,四鴨五鵝六閹雞,蚶檣第七牛第八,九是沙蟲十豬蹄。”[6](P1240)這些特色海鮮,美味肉食,琳瑯滿目,讓人回味無窮。雷歌中對于飲食民俗的大量折射,反映了雷州飲食文化的豐富內涵。

2.雷歌中的精神民俗生活意識

精神民俗,又稱為“信仰民俗”、“心理民俗”,是一種無形的心理文化形態,指人們在精神生活方面所遺存下來的民俗習慣,包括信仰、道德禮儀、文藝等方面的內容。雷歌中所反映的精神民俗千姿百態,富有地方特色。

“雷”信仰。一到雷州,首先聽到的就是關于雷神、雷祖、雷州石狗等“雷”信仰話題,所以雷州民歌唱的就是“雷”的世界:“只唱雷州雷世界,電閃雷鳴景萬千;風伯雨師滂沱將,地動山搖滾滾來。”[10](P4)雷電是自然界最常見的現象之一,雷能發聲放電、能斃人,使人畏懼;雷能致雨、能興五谷,使人敬仰。雷州先民們對雷由畏而敬,并因此產生雷圖騰,形成求雷、拜雷、崇雷、祭雷的民間風俗。向雷神求雨,以求得一年四季雨水充足,物阜年豐。如 《雷州雷》歌:“春雷聲聲震天響,帶給雷民喜和歡,雨灑紅土銀鋤落,百種下土干群忙;夏雷霹靂九霄閃,頻催甘霖入農莊,滋潤萬物爭競秀,遍野青綠百花紅;秋雷滾滾百業旺,春華秋實半島歡,金果枝頭迎客笑,糧香魚肥蔗飄甜;冬雷隆隆似鼓動,送喜送甜送安康,物阜年豐民歡樂,雷歌年年頌不完。”[6](P1555)雷州人向雷神求雨替代向龍王求雨,成為我國獨特的民俗人文景觀與祭祀文化。

雷祖崇拜。唐貞觀五年(613年)陳文玉出任雷州刺史,改東合州為雷州,順民俗而聚民心,雷州半島人民對陳文玉深為敬仰和愛戴,尊之為 “雷祖”,并建“雷祖祠”為紀念。如《頌雷祖》歌:“開創雷州功蓋世,安撫各族樂安居,雷民敬仰陳文玉,修建雷祠留萬年。”[11](P381)雷祖又因歷代帝王加封而又被稱為“雷州雷王”,百姓每年都在雷祖祠舉行“開雷、封雷”的酬雷儀式,對陳文玉的雷祖形象不斷塑造和神化,“犬報喜、雷霹靂、卵出身、掌有文是雷祖以奇而神萬古者也”,狗成為雷祖陳文玉的呈祥靈物,崇狗與崇雷、人與神在雷祖陳文玉身上匯合,陳文玉成為聚合、生發雷州半島文化的第一個人間形象:“石狗難比雷祖怪,雷祖傳奇是蛋胎;國級名勝雷祖廟,天下雷王聲譽高。”[10](P4)這種崇拜是集自然崇拜、神邸崇拜、祖先崇拜與清官崇拜于一身、具有中國傳統與地方特色的崇拜。

石狗崇拜。在雷州,遍地皆石狗,守城的、守村的、守廟的、守家的,如今都還能找到幾萬頭:“雷州石狗尤可愛,遍布三雷數萬千;譽為南方兵馬俑,天下一絕算這個。”[10](P4)雷州石狗已列入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石狗崇拜是雷州半島民俗的一大特色,雷州人把石狗作為 “守護神”與 “吉祥物”加以拜奉,石狗所司神職鎮魔驅妖、祛邪消災。因此常給小孩取名 “狗仔”、“昵狗”、“狗生”、“狗保”,讓小孩戴狗仔帽、穿狗弄衫等,以求庇護保佑平安。隨著時間的推移,雷州石狗文化內涵更加濃厚,成為廣泛性的民間信仰。

3.雷歌中的社會民俗生活情愫

社會民俗是指世代傳承下來的社會成員在結合、交往過程中形成的習俗慣制,它是維護人與人之間相互關系的紐帶的一字集體行為方式。雷歌中反映的社會民俗極有特色。

婚嫁習俗。“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婚嫁是人生大事,以歌記載理所當然。雷州半島舊時婚嫁習俗很有特色,從訂婚到完成婚禮的整個過程都有歌傳唱。如古民謠所唱:“月光光,月圓圓,四娘織布在庭邊。足蹈織機響軋軋,手合檳榔認同年。”[12](P259)“認同年”,就是物色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對象。舊時雷州姑娘出嫁,婚事皆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定,故有“婚姻父安母種”的諺語流行。訂婚時,男方由媒人送裝有檳榔等禮品的禮盒到女方家,若是女方初步同意,則由家中長輩開盒取出一個檳榔,俗稱 “吃了人家檳榔”,婚事就定了下來。

婚期定下后,距婚期十多天或一個月,待嫁新娘則深居簡出,晚上與相好姐妹相聚在家中 “哭嫁”。這哭不是悲傷而哭,是以歌當哭,是一種風俗,沒有實際內容,只是 “吵吵哄哄”而已。如《哭嫁》歌:“偌多姐妹來送嫁,吵吵哄哄到三更;識哭就哭多幾句,未識哭的只呀呀。”[10](P5)哭嫁是雷州半島婚嫁民俗的一絕,這一古老特殊的風俗至今在當地一些農村還流傳。

再看下面幾首雷歌,依次描繪了迎娶新娘到喜酒宴的婚俗。“門頭掛起彩門架,珠轎頭鑼過去娶。也做三星相拱照,笛子吹來六工尺。”“新娘來到新官內,官打扇頭討伶俐。扇頭打嫜討聽講,無是打娘活好來。”“牽嫜入門未汰坐,官拿扇頭打三下。過去打嫜嫜乃痛,今晚打娘口螺螺。”“嫜穿紅裙蓋紅帕,腰上綁條紅珍袋。家婆走來解袋去,松腰將來無螺枷。”“燈也光光燭光光,也照雞頭雞尾月隹。也照煎堆照葉搭,也照新娘椅上蹲。”[10](P249)出嫁之日,男家備花轎到女家娶親,送嫁隊伍鳴鑼擊鼓,鑼鼓嗩吶聲響徹云天,熱鬧非凡;花轎臨門,新郎衣冠新鮮站于大門恭敬迎接。新郎新娘步到新房門口,新郎手執紙扇挑開新娘的紅蓋頭并輕敲新娘頭頂三下,俗稱“打扇頭”,其意思不一,有的說是圖吉利:“一打多兒孫,二打孝高堂,三打興六畜”;有的說是給新娘一個“出嫁從夫” 的下馬威。新郎出來后,家婆進入新房,給新娘解腰帶,這叫“松腰”。新郎新娘飲合巹酒后,新娘由陪嫁姊妹扶著出來,由娶親太太在前面引導到各座筵席給來賓們敬酒,敬完酒退回新房。

改革開放后,雷州半島婚嫁風俗變化較大。如“婆婆坐轎哭著嫁,媽唱嗨啦到爸家;姐騎鳳凰哥來接,我坐豐田真快也。”[10](P8)這首雷歌唱出了一家三代四種不同的婚俗,高度濃縮了雷州半島新舊婚嫁習俗的變遷歷史。

節日民俗。雷州半島的節日民俗是雷州人在社會生活中約定俗成的、有風俗活動內容的特定時日,不同的節日有不同的民俗活動,且以年度為周期,循環往復,周而復始。雷歌中的年節歌充分反映了當地獨特的年例、元宵,端午、七夕、中秋等傳統節日風俗。“時逢春節年例重,清菜淡茶拜祖宗,戶戶點香燒炮仔,恭喜發財笑面逢。”“逢著十五元宵景,處處游神賽花燈,” “元宵游龍人泛泛,逼著思量鉆人縫。龍頭龍尾窺不著,只見長龍幾片鱗。” “端陽就是五月節,人賽龍船在河溪,儂仔放鷂一斷線,趕鷂狂狂走甩鞋。”“鞋不成穿要割稻,六月正逢早造收,初六逢著天貺節,鱟敬灶神跪拜求。”“求尋乞巧織女星,熱鬧每年只一次,牛郎過溪七月七,嫜仔結群罩蜘蛛。”“八月十五中秋節,月餅配茶免吃飯。”[10](P267)這些興盛的傳統節日民俗文化活動,形成了雷州半島特有的文化氛圍和人文景觀。

4.雷歌中的語言民俗生活元素

民歌是以方言為底蘊的,各地區民歌音樂藝術特色和地域文化內涵都與它們各自的方言有密切聯系,研究民歌必須考察民歌的方言特點,演唱民歌必須了解方言,使用方言,才能更準確地表現作品,取得更生動的演唱效果。雷歌是用本土化語言——雷州方言(雷州話)來演唱的,雷州方言是由閩入粵的漢人帶來的官話及閩南語(莆田話)逐漸與本地俚語交融而形成,具有濃郁的地方特色。社雷歌:“雨仔下下下泱泱,儂去書房坐書窗,先生會教儂會拾,大姐佩飯去書房。”[12](P268)歌中的 “雨仔”、“泱泱”、“儂”、“書房”、“佩飯”、“拾”等詞匯,就是典型的雷州方言,這種方言發音上的差異在雷歌里還起著押韻的效果,一、二、四句尾字押雷州方言韻,且二、四句的第四字和第七字要求必須是雷州方言平聲字。很難想象,如果用現代語匯“細雨”、 “霏霏”、“小孩”、“學校”、“送飯”、“學習” 之類語言來替代特有的雷州語言,這首雷歌就達不到原來的藝術效果了,如果用普通話演唱這首雷歌,盡管意思沒變,但已失去它的原生態性,失去鄉土味了。方言土語的運用,給雷歌帶來了濃郁的鄉土氣息。

三、結束語

綜上所述,民歌中的民俗是一種文化意象,其背后以廣闊的民俗生活為背景支撐,如果我們不對這些零星的民俗事象進行系統化、一體化分析,我們對民歌的文化內涵就缺乏真正的認知,也就無法體會到民歌的地域性和原生態性。民謠學專家郗慧民說:“探索與把握民歌的規律,必須及時研究與之相關的種種民俗事象”。雷歌的精要之處在于其包含了豐富的民俗事象,蘊含著博大豐富精深的文化內涵,對雷歌的研究理應建立在對雷州民俗的熟悉和了解上,才能對雷歌文本中的民間思想和情感有更深的體會。

[1]中國音樂詞典[Z].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1984.

[3]十三經注疏 [M].北京:中華書局,1979年影印本.

[4]郗慧民.西北民族歌謠學 [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1.

[5][法]丹 納著.傅雷譯.藝術哲學[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6.

[6]林濤主編.雷歌大全(下)[M].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2006.

[7][明]歐陽保.(萬歷)雷州府志,據日本尊經閣文庫藏明萬歷四十二年(甲寅1614)刻本影印 [M].北京:書目文獻出版社,1990.[A].朱欣文.雷州 “天人合一”飲食文化探析 [J].南寧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10,15(2).

[8][清]雷學海修.陳昌齊等纂.[嘉慶]雷州府志.中國地方志集成.廣東府縣志輯43[M].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3.

[9]林濤主編.雷歌大全(上)[M].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2006.

[10]何希春主編.雷州歌大典[M].北京:中國文聯出版社,2006.

[11]蔡山桂.蔡山桂詩文選集[M].北京:中國文聯出版社,2009.

[12]吳建華.雷州傳統文化初探[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