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華格加的“草原牧歌”：人富 草綠 牛羊壯

文│張翔（青海日報社）

青山新雨后，草原晚來秋。

2011年8月30日，青海省全省生態畜牧業建設工作現場觀摩暨成果展示會在共和縣舉行。

來自青海全省的與會者在參觀完海南藏族自治州共和縣倒淌河鎮拉乙亥麻村生態畜牧業專業合作社后，對該村的一系列做法贊嘆不已：拉乙亥麻村專業合作社走出了一條具有鮮明地域特點的畜牧業發展、生態改善和群眾增收三者共贏的新路子，是促進傳統畜牧業向高原現代生態畜牧業轉變的正確方向。

與會者們的目光一下子在拉乙亥麻村的當家人——華寶的身上聚焦。華寶真正的大名叫華格加。1971年8月15日，出生在美麗的拉乙亥麻草原。

華格加是上個世紀90年代草原上為數不多的大學生之一。從西北民族學院畢業后，他就回到了草原上，先后在石乃亥鄉、恰卜恰鄉擔任文書。后來，縣上倡導年輕干部帶領農牧民外出務工。年輕有為、頭腦活泛的華格加也毫不猶豫地加入了外出的隊伍。

經過幾年的摸爬滾打，華格加走南闖北，結交了很多的商界朋友，見識了外面廣闊的世界，也積累了一定的資金，成了草原上遠近聞名的“小老板”。他在海南藏族自治州和省城西寧等地獨資和合資經營的兩家房地產公司也隨著西部大開發的不斷深入而如日中天。

2010年年初，拉乙亥麻村的部分黨員和群眾來到了華格加的公司，懇切地邀請他回村擔任村黨支部書記，帶領黨員干部改變拉乙亥麻村貧窮落后的面貌。

突如其來的要求讓華格加措手不及：接手村里的事務吧，就會影響自己的企業發展，不接手又于心不忍。華格加猶豫著。他把情況給父母親和親朋好友說了，大家權衡良久，還是父親語重心長地說，華寶啊，在這樣一個貧困村里干事情，就得從頭做起，村里的情況復雜著呢，你得三思而行啊……

華格加的心里愈加沉重起來，他的眼前時時出現那綠野萬頃的拉乙亥麻草原，鄉親們那些熟悉的臉龐也在他的腦海里一一閃現，這個辦事情干練的漢子頭一次拿不定主意了。

幾天后，拉乙亥麻村的鄉親們推選幾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再一次找上門來，華格加知道事情已經沒有推辭的余地了，毅然回到村里，參加組織選舉，擔任黨支部書記。

共和縣倒淌河鎮拉乙亥麻村有5個牧業生產合作社，共341戶1499人；草場總面積26.7萬畝，其中可利用草場面積26.5萬畝，耕地0.56萬畝。已建成圍欄草場16.65萬畝，建設畜用暖棚125座、15000平方米，埋設地下飲水管道30公里，牧戶全部實現了定居。2010年年底，存欄各類牲畜42550頭（只），其中綿羊40015只、牛2400頭、馬135匹。適齡母畜比例58%，仔畜繁活率81%，成畜損亡率2.2%，出欄率42%，畜牧業總產值521.7萬元，牧業總收入502萬元，二、三產業收入20萬元，牧民人均純收入3999元。

這是熟記在華格加腦海里的一串串數字，他可以如數家珍般地給你講出來。回想起2010年該村被州上列為生態畜牧業啟動村后的一系列行動，他的心里就會泛起微微的波瀾。

從傳統畜牧業向現代畜牧業過渡，首先就得花大力氣讓農牧民轉變陳舊僵化的經營觀念。而一下子將自己的設計好的宏偉藍圖讓他們很快地接受并開始實施，難啊！

于是，華格加召集村兩委班子多次召開會議，耐心細致地宣傳引導，采取新舊對比、先進與落后對比、本村與外地對比、經濟收入賬對比等，統一了廣大村民的認識，消除了許多顧慮，苦口婆心的思想工作終于有了效果。

組建生態畜牧業專業合作社，實現草原畜牧業集約化、規模化發展，這是華格加上任后做出的第一個決策。然而，面對他提出的“合作社”這個曾經熟悉的詞兒，村民們就有些顧慮，以為又要回到以前的人民公社的老路子了。

合作，就是意味著要一起干。少數人辦不到的事情，人多了可能就容易辦得到。但合作社一定要明確其目的，并自覺維護共同的利益。英國人威廉·金的話出現在華格加的腦海里。而又一位英國人尼爾的說法也讓他深受啟發——合作是一種互助方法，但絕非自私自利。這是一種通力合作的工作，人們從這工作中看出人人都是他的同志，大家通力合作，用平等手段共享所得。這些經典的論述經過華格加的理解，針對村里的實際情況，再細細講解給村干部和村民們慢慢消化。

人心換人心，四兩撥千斤。華格加的耐心和膽識，深深地打動了大伙兒的心，他們心里的疙瘩終于解開了，眼前的迷惘逐漸消除了。于是，村兩委班子成員和34名黨員帶頭參加合作社建設，并發揮老黨員的威望，走家串戶積極開展宣傳動員工作，使群眾全部加入了合作社。

根據原有牧戶的家庭資源，合作社組建了5個生產經營組，其中，畜牧業經營小組有192人，種植業經營小組有11人，牛羊育肥經營小組有75人，勞務輸出小組有480人，二、三產業經營小組有35人。

華格加明確地說，生態畜牧業建設的目的是轉變傳統的畜牧業發展方式，實現資源合理配置，在建設過程中，我們一定要把握好總體方向，根據牧民群眾的接受程度，因地制宜地確定每種資源的整合方式，確定適宜的發展模式，最大限度調動他們的信任度和能動性。

一個全新的生態畜牧業經營模式開始形成。

長期以來，拉乙亥麻村的牲畜畜均只有5畝多可利用草場，牲畜超載嚴重，草畜矛盾突出。為了挖掘現有畜牧業資源潛力，專業合作社將全村牲畜以聯戶經營、委托放牧的形式，委托給96戶放牧能手經營，以綿羊每只每月6元、牛每頭每月25元的標準支付放牧員工資。

在委托放牧期間，畜產品以每只羊產毛折價10元的標準、每頭奶牛每天1斤鮮奶的標準歸畜主所有，其余全部歸放牧員。

一社養殖能手多杰本自己家有280多頭（只）牛羊，他還愉快地代牧了其他牧戶的600多只羊和100多頭牛，按照飼養5個月計算，收入可達3萬元左右。三社牧民多布也代牧別的牧戶的1000多只羊、70多頭牛，盡管時令已經入秋，該是下山的時候了，但是他仍然堅持在大山深處多待些日子，為的是讓牛羊們個個體肥膘壯，能收到更多更好的代牧效益。

出產的鮮奶由合作社指定專人統一收購、統一加工、統一銷售；羔羊毛及牛絨全部歸放牧員所有。因疾病、自然災害造成牲畜死亡，經委托雙方共同確認，不做賠償；因丟失等人為因素造成的損失由放牧員承擔。

全村5000多畝耕地按畝入股，由合作社組織11名種植能手組成的種植業小組實行規模經營，合作社統一購買農資、統一播種收割、統一田間管理、統一組織銷售、統一核算分紅。對11人按每人每月1500元的標準發放報酬。年終核算時扣除種植業成本，將純收入的70%按耕地面積分紅，30%歸專業合作社集體所有，作為擴大再生產資金。去年共種植青稞3500畝，燕麥1500畝。華格加說，今年種植的3500畝青稞，每畝產量可達500斤，牧民每畝獲利420元，僅此一項戶均增收4200元。

同時，根據合作社的統一安排，積極爭取項目，多方籌措資金，集中修建畜棚40座4800平方米，并充分利用農作物秸稈及燕麥等飼草料，合作社提供周轉資金，由牛羊育肥經營小組統一購進牲畜，組織40戶牛羊販運育肥能手，專門從事牛羊育肥和販運工作。

在專業合作社的酸奶加工點上，牧民把用鮮牦牛奶制成的酸奶精心包裝，由合作社負責統一銷售，讓以往“提桶散賣”的牛奶，變成了如今醇香的酸奶，批量銷往西寧的高檔社區，收入頗豐。

善于經營的華格加給牧民們算了這樣一筆賬：當地的牦牛雖然產奶量低，但品質極佳。10頭奶牛每天產奶20斤，可生產7兩酥油和4兩曲拉，產值也就24.7元。而加工成酸奶就不一樣了。每3.5斤牛奶加工一桶酸奶，可賣到35元，照此計算，10頭奶牛一天的產值就是200元，相當于賣酥油、曲拉的8倍。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啊。

于是，合作社劃定了專屬草場2.4萬畝，集中500頭母牦牛，由30戶放牧能手集中放牧，日產鮮奶500公斤，統一加工成酸奶、干酪素等奶產品進行銷售。而村里的風干牛肉項目和草原黃菇精品加工也正在立項實施。

從算清牛奶賬，到算清草畜賬，再算清勞動力賬，青海湖畔的拉乙亥麻村牧民成功地走上了一條致富之路。而讓能人帶動、企業參與、發展多種經營，這是華格加輕車熟路的又一舉措。

2011年秋天，經能人引薦，村里以“資源共享、互惠共贏”為目標，按照企業投資建設、合作社資源入股的方式開辦了3家砂石料廠、碎石廠，引進資金320萬元，采取企業經營管理、按股分紅的方式進行利潤分配。他組織本村7輛運輸車運送砂石料，安排9名勞動力就業。廠子就這樣迅速辦了起來，年內可生產碎石30萬方，實現收入2400萬元，集體可分紅150萬元左右，這就一下子擴大了本來就捉襟見肘的集體經濟。

2010年，國家開始修建倒淌河至共和的高速公路，一個隧道工程就要穿越村北的山體。施工過程中產生的大量土石砂在隧道外無序堆積，而且越堆越多。

華格加敏銳地看到了商機，立即與當地水泥企業聯系，按每噸20元價格簽訂了銷售合同，預計年收入可達500萬元。別看這好像是一次機遇的光顧，但實際上，給固守貧窮的鄉親們上了一堂觀念大轉變的教育課。華格加的舉措，就是這樣地潤物細無聲。

另外，由合作社協調落實扶持貸款17萬元，群眾自籌13萬元，創辦了合作社汽修廠，安排了13名勞動力就業。同時，鼓勵能人帶頭組建了勞務輸出協會，經統一培訓、統一簽訂勞務合同，由合作社組織集中輸出，年內已輸出建筑工等勞動力480人，月工資不低于3000元。

一社牧民央科一改往年從不出門掙錢的傳統習慣，去年開春就帶領一家5口人到稱多縣珍秦鎮打工。他們在珍秦磚廠干活，參與玉樹的災后重建工作，日工資都在100元以上，如果每月按3000元計算，一家月收入可達15000多元。

合作社還讓有文化、見過世面的四社村民索洛兩口子到珍秦鎮，建立了勞務輸出工作站，一絲不茍、任勞任怨地協調幫助該村在這里所有務工人員的工作生活。索洛說，在外面當務工人員的“保姆”，就要向華書記那樣，得干出點樣子來……

華格加經常對村干部們說，多樣的勞動力轉移方式是生態畜牧業建設取得成功的保障。解決好富余勞動力轉移問題是我們的生態畜牧業建設的重要任務，在建設中不能一味的等、靠、要，要主動尋找勞動力轉移突破口，發揮合作社優勢拓寬就業渠道，確保實現多渠道增收。

世世代代生活在邊遠草原上的牧民們開始走向城市、走向遠方，他們邊打工邊學技術和手藝，逐漸適應了外面打工掙錢的環境，開闊了眼界，增加了收入。

村里結合游牧民定居工程建設，從2010年開始在倒淌河集鎮修建兩層商住樓55套，從事民族特色產品銷售、餐飲服務等，并鼓勵有條件的112戶牧民進縣城定居，改善生活條件。

讓鄉親們改變傳統的居住方式，享受一下和城里人一樣的生活，這是華格加經營草原、走出草原發展思路中又一個亮點。

此外，華格加組織動員全村牧民開展了村容村貌整治，拆除違章違規建設圍欄4.6萬米，整治殘垣斷壁2.7萬米，撿拾耕地內石頭400余方，世代耕種的土地真正成了沃野良田。

如今，村里每月開展人畜飲水點、泉水口、河道垃圾清理活動，禁止賭博、酗酒等不良惡習，并動員群眾為貧困戶、五保戶捐款16萬元。在此基礎上，積極引導黨員干部統一思想、轉變觀念，崇尚文明。也就在這個時候，他趁熱打鐵，《拉乙亥麻村村規民約三十一條》正式出臺！

今年28歲的五社村民索科一家五口人，以前的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但自從他染上賭博的惡習之后，家境每況愈下，索科因賭博借債達8萬元之多。華格加書記聽到這個消息后，立馬找到索科，經過一番耐心地說服，讓他重操舊業，在倒淌河鎮繼續他擅長的牛羊販運。索科的腦瓜子很是靈活，自從與賭博絕緣之后，去年就賺回了7萬多元。索科說，噩夢醒來，才知道華書記對我們一家的關愛是這樣的厚重啊！

2011年8月，草原上牧草豐美，牛羊肥壯的時節，拉乙亥麻村首屆農牧民賽馬會在風光秀麗的尕海灘舉辦。舉辦如此規模的盛會，其目的就是讓鄉親們看到集體的力量、看到草原上處處閃現的強大的凝聚力。

籌委會對這次賽馬會的要求是，規模大，影響力強，成為農牧民群眾的節日。村里出資30萬元，其中賽馬選手獲獎者的最高獎金為2萬元。消息傳出，不僅本縣周圍的選手踴躍報名，就連海北、黃南的賽馬高手也慕名而來。

賽馬會期間，村里在會場周圍統一搭建了整潔美觀的餐飲用房，組織全村藏餐手藝好的50戶農牧民經營飯館生意。三天的賽馬會騎手云集，方圓幾十里的群眾也扶老攜幼紛紛參會，場面盛大，熱鬧非凡，而50戶經營戶的營業額就高達70萬元。

華格加的精明和遠見，讓牧民們真切地看到了什么是家門口的商機，什么是草原文化的真正魅力。

華格加說，我們在不斷地學習和實踐中，已經有了一個明確的方向。如果要不斷開創拉乙亥麻村生態畜牧業發展的新局面，一是要進一步做好“人”的文章。我們搞生態畜牧業的過程，就是解放農牧民、減少農牧民的過程，只有徹底地解放農牧民思想上的桎梏，減少農牧民單一的從業方式，才能富裕農牧民。只要我們尊重農牧民群眾的主體地位，就一定能夠發揮專業合作組織的主導作用，拓展大伙兒增收致富的主渠道。二要進一步做好“草”的文章。要堅持以草定畜，把生態建設和實施草原生態保護補助獎勵機制政策結合起來，科學制定草畜平衡制度，合理確定草場載畜量，正確引導草場承包經營權有序流轉，幫助合作經濟組織合理利用天然草場，減輕天然草場壓力，促進草原休養生息；三要進一步做好“畜”的文章。要充分利用高原畜牧業的資源優勢，在較短的時間內培育省級、國家級著名品牌，積極研究開發高端畜產品，力爭在培育具有青海特色的綠色、有機畜產品品牌上有一個大的突破。

人富、草綠、牛羊壯！這就是飛翔在華格加心田里最優美的草原牧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