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靜芝
《愛情殘忍愛情甜》的文體學分析
王靜芝
從文體學角度分析美國詩人托馬斯·麥克多諾的愛情詩《愛情殘忍愛情甜》。主要分析該詩的結構與主旨以及詩歌的韻律特點、破折號的使用和方法的運用。
《愛情殘忍愛情甜》;文體學分析;結構;韻律;修辭
學術界對文體學的界定各不相同。Leech認為文體學是“在文學作品中研究語言的使用”,并且是“語言學與文學研究的交匯點”[1]2。 Widdowson 認為文體學是 “從一個傾向于語言學的角度對文學語篇的分析”,“采用的觀點既不同于文學評論又不同于語言學,從本質上來講是結合了兩個領域的一種研究方法”[2]。總之,進行文體學分析的時候,一方面要把文本作為研究的對象,另一方面要把語言學作為其分析方法。而對一個語篇的文體學分析,一般來說要分析這個語篇的文本特征,也就是分析該文本為了傳遞信息運用了哪種獨特的語言使用方法。這里,擬用文體學的方法分析美國詩人托馬斯·麥克多諾的愛情詩《愛情殘忍愛情甜》。
托馬斯·麥克多諾不但是一位杰出的詩人,而且是19世紀美國海軍的一名優秀軍官。在1814年紐約州的普拉茨堡尚普蘭湖戰役中,他率領美國戰艦擊敗了英國艦隊。他一生致力于美國的海軍事業,獲得過無數嘉獎和榮譽。因此他對海上戰爭的生活有獨特而深刻的理解。他的《愛情殘忍愛情甜》詩歌原文[3]如下:
Love is cruel,love is sweet,——
Cruel and sweet,
Lovers sigh till lovers meet,
Sigh and meet——
Sigh and meet,and sigh again——
Cruel sweet!O sweetest pain!
Love is blind——but love is sly,
Blind and sly,
Thoughts are bold,but words are shy——
Bold and shy——
Bold and shy,and bold again——
Sweet is boldness,——shyness pain.
全詩的譯文[4]:
愛情殘忍愛情甜,——
殘忍而又甜,
情人腸斷到相見,
腸斷到相見——
腸斷到相見,相別腸又斷——
殘忍的甜呵!最甜的腸斷!
愛情盲目愛情尖,
盲目而又尖,
心事勇敢言靦腆——
勇敢而靦腆——
勇敢而靦腆,回頭又勇敢——
勇敢是甜呵,——靦腆令腸斷。
該詩由兩節構成。第一節描繪了愛情的痛苦和幸福。當戀人們由于種種原因分離的時候,他們別無選擇,只能長吁短嘆,期盼重逢的日子早日到來。漫長的等待過程夾雜著痛苦和甜蜜。他們感到痛苦,是因為他們要忍受分離的煎熬。在煎熬中,他們可以回憶過去相聚時的幸福時光。當再相聚的時候,他們會慶祝和珍惜他們的幸福時刻,同時也會抱怨時間的短暫。他們生活在歡樂和痛苦的交替中。重逢的甜蜜中摻雜著痛苦的等待,然而長久等待的折磨將會得到重逢那一刻的回報。這種貌似矛盾的情感完美地結合在一起,形成一個統一的整體,體現出我們生活的真實面貌。
第二節闡述了戀愛的盲目和狡詐。當兩個人相愛的時候,他們眼中只有對方。他們甚至都不會注意到還有別人可以去追求,或者會去追求一個更合適自己的人。當兩個人相愛的時候,他們會有各種奇思妙想,不管這些想法有多荒謬或無理。他們認為可以為了彼此犧牲一切。但在另一方面,他們各自又在暗地里盤算或猜測他們的愛人能否象自己一樣為對方付出一切,或者對方是否值得自己付出一切。戀愛中的人是思想的巨人和行動的矮子。當他們把想法付諸實踐或向對方坦白自己情感的時候,他們就會成為愛情的懦夫,而不敢大膽和坦率地表達自己的情感。他們在是否表白之間徘徊。如果他們能夠勇敢地表白自己,或許他們會享受到深情和激情的甜蜜果實。相反,對那些由于害羞而不敢向戀人表白的人來說,愛情完全是煉獄和煎熬。因此,在人們追尋真愛的過程中,他們往往在甜蜜和痛苦之間交替轉換。
該詩反映了戀人之間的真實狀態。愛情決不只是浪漫。除了浪漫,還有痛苦、幸福等不同的元素。人們沖動而盲目地墜入愛河。愛情最初的甜蜜在戀人之間激發了巨大的靈感和無比的想象力。柔情之后,或許會經歷追求、分離或猜測等漫長的過程。為了獲得真愛,要忍受巨大的煎熬。因此,愛情的本質是痛苦和甜蜜的聯合體。
表面上看,該詩的第二節平行于第一節,但其實第二節相比第一節在意義上更進了一步。第一節為整首詩歌奠定了基調,描繪了愛情的表象;第二節則描繪了戀人的內心世界,與第一節相呼應,完美地展現了整首詩歌的主題。
隱喻(metaphor)被認為是一種認知工具,即對事物的一種思考方式,是“源域向目的域的一種結構映射”[5]。愛情往往和浪漫聯系在一起。當談論到愛情的時候,人們更多的會聯想到愛情積極的一面,而不是消極的一面。從本質上來講,愛情是相當抽象的一個概念。詩人基于他的日常生活經驗,把抽象的愛情和具體的世界(戰爭)聯系起來。把愛情比作戰爭,反映出詩人看待愛情的獨特視角。因為詩人是美國歷史上一位杰出的將領,他對戰爭的殘忍十分熟悉,同時也飽受了戰爭的折磨。在殘酷的戰爭中,敵我雙方會為各自的信念和國家而誓死戰斗。要贏得愛人的芳心,和戰斗一樣,都要全力以赴,才能打敗對方,尤其是在有勁敵的狀況下。獲勝方獲得追求愛人的特權,而戰敗者則失去追求愛人的機會。因此用隱喻的方式來感受世界,無疑給整首詩歌增添了生機和活力,同時能夠使讀者更加容易理解整首詩歌的內涵。
音韻美是詩歌的一個重要特征。詩歌的音韻美是通過詩人對押韻和節奏的運用來實現的。這首詩韻律規整,采用了六行一節的形式,韻律安排為雙行韻(aabbcc)。規則的韻律賦予了詩歌極強的節奏感。此外,尾韻的使用對詩歌含義的表達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詩人在本詩中交替使用了陰韻和陽韻(單純重音節的重復為陽韻,由二三個音節構成的尾韻稱為陰韻),讓讀者真實地感受到戀愛的起伏不定,同時也體會到本詩的音韻美感。此外,該詩運用了揚抑格(trochee)的韻律,全詩通過運用音調的重輕和揚抑表達情感的高低起伏,充分體現了詩歌的音律美。
書寫變異是詩歌意境的重要表現手段,也是詩歌風格的重要標志之一,給讀者能夠帶來強烈的視覺沖擊,同時能夠有效地表達詩人的感情起伏。在《愛情殘忍愛情甜》這首詩中,詩人大量運用了破折號。破折號對詩歌整體氛圍的營造、重點概念的強調和讀者思考的激發起到非常好的作用。同時,破折號在詩歌進程中給讀者造成停頓或過渡的感覺,能夠貼切地表達情感上的變化,從而表現出詩歌的節奏感。如在本詩的結尾連用四個破折號,營造了戀人之間纏纏綿綿的情態,形象地再現出戀人之間由于羞澀而不敢大膽表白欲言又止的真實場景,體現出戀人在追求真愛的過程中欲罷不能,投入一浪高過另一浪的激情與愈挫愈勇的狀態。破折號對表達詩歌的主題起到了很好的烘托作用。
在這首詩中作者運用了矛盾修辭法(oxymoron),如“sweetest pain”。矛盾修辭法是指在同一個短語中出現兩個互相矛盾和互不調和的詞而產生特殊和深刻的含義。按照慣例,人們常常會把痛苦和折磨聯系在一起,而不會考慮把痛苦和愉快結合在一起。但是在現實生活中,特別是戀愛中,人們確實會經歷一種痛并快樂的感受。一方面,戀人們會由于戀愛中的挫折和爭端而傷心和沮喪;另一方面,戀人們也會沉醉在相互吸引和愛慕的幸福和甜蜜之中。生活充滿了各種各樣的矛盾,愛情也一樣。“sweetest pain”精確地描繪了戀愛的真實狀態。詩中還有“bold and shy”,兩個反義詞貼切地描繪了戀愛中情侶的真實心態。戀愛中的情侶一方面思想大膽,他們會設想彼此之間最浪漫、最美麗的故事;另一方面,當剛墜入愛河彼此不是很熟悉的時候,他們又羞于直接地表達對對方的喜愛和欣賞。
詩中還運用了反復。對一些詞和詞組的反復不但是為了取得知識效果,而且也是為了實現一定的審美功能。換句話說,反復不但可以強調詩人的思想,而且可以呈現出詩歌的結構美感。《愛情殘忍愛情甜》把反復作為一種“突出”(foregrounding)手段,作為一種引人注目的策略。它在語音和句法結構層面都運用了反復的修辭手法。在語音層面,[t][n]和[ai]這三個音節不斷重復,塑造了聽覺和節奏的雙重美感,讀者因此會對該詩的語音清晰和結構工整留下深刻的印象。這些語音反復也可以理解為句法結構的反復。句法結構會直接影響讀者對詩歌的解讀,甚至會成為讀者順利理解詩歌的絆腳石。反復的修辭手法能把讀者的注意力更多地吸引到詩歌重復的部分,也就是作者要強調含義的部分。因此該詩在句法結構方面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句法的重復增添了整首詩歌的樂感,同時賦予該詩結構模式的規整性。詩人通過反復運用“cruel and sweet”,“sigh and meet”,“blind and sly”,“bold and shy”,使得整首詩歌令人記憶深刻,詩歌主題也得到了升華。
該詩還成功地運用了對偶。對偶是將結構相似或相同、意義并重、語氣一致的語言成分并行排列的一種修辭手法,也可理解為是一種平行結構。與簡單的反復不同的是,對偶“需要在形式上具有一些變化的特征,在平行句式中要具備一些對比的成分或要素”[1]66。簡單來說,對偶要求在語法上對等的句子其各成分也要對應,即名詞對應名詞,動詞對應動詞,介詞詞組對應介詞詞組。
在這首詩中,對偶的運用表明,該詩是按照一定的邏輯順序進行系統安排的,而不是任意和胡亂擺放的一些語碼。表1列出的對偶句,使得整首詩歌具有很強的節奏感,可以幫助讀者理清作者的思路:愛情是甜蜜與痛苦的結合體;戀人之間可能會相聚,也可能會出于某些不可避免的原因分離;戀愛之初戀人們會茫然無措,為了能夠到達愛情的彼岸,他們有時會對彼此耍詭計;戀人之間時而大膽時而害羞,在進進退退之間增進了解。詩人如此架構詩歌并不是偶然的,整首詩歌的主線通過對偶這一修辭手法,非常清晰地呈現在讀者面前。

表1 詩中的對偶句
作為文學的一個分支,詩歌具有其獨特的風格,從而表現出節奏美、意象美和道德美[6]。《愛情殘忍愛情甜》這首詩,通過其獨特的語言方式集形美、韻美和意美于一體。托馬斯·麥克多諾抓住了詩歌的文體特征,不但對愛情進行了一種全新和獨特的闡釋,而且表達了其個人的愛情哲學觀。整首詩以形象的描繪、隱喻的認知方式和矛盾的表達,深深地吸引了讀者,不愧為英語詩歌的經典之作。
[1]Leech G N.A Linguistic Guide to English Poetry[M].London:Longman,1969.
[2]Widdowson H G.Stylistics and the Teaching of Literature[M].London:Longman,1975:3.
[3]吳文智.世界上最美的情詩[M].南京大學出版社,2011:36.
[4]郭沫若.沫若譯詩集[M].上海創造社,1928:18.
[5]Ungereer F,Schmid H J.An Introduction to Cognitive linguistics[M].London&New York:Longman,1996:120.
[6]張德祿.功能文體學[M].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1998.
I106.2
A
1673-1999(2012)03-0133-03
王靜芝(1979-),女,江蘇蘇州人,碩士,常熟理工學院(江蘇常熟215500)外國語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外國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
2011-1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