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病防罪

文/阿碧

治病防罪

文/阿碧

或許很多人都沒有注意到這樣一個事實：有時犯罪也是一種病。有些犯罪分子并非完全因為道德敗壞而犯罪，而是他們有病。研究表明，一些與犯罪有關的疾病左右著某些人的行為模式，導致他們在特定的情況下不由自主地發生犯罪行為。這些犯罪分子在某些方面可能還堪稱道德模范。一些法醫專家表示，對待這樣一些犯罪分子，不僅僅是數年牢獄就能讓他們改變自己的行為，而是要尋找根源，在強制他們服刑改造的同時為他們治病，這樣才能根除他們忍不住犯罪的毛病。

偷竊癖

在一些國家，進入商店或超市盜竊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且日益嚴重的社會流行病。根據美國警方提供的數據，三分之一的女囚徒之所以成為囚犯就是因為盜竊行為；而且當被釋放后，80%的盜竊犯會在兩年內重操舊業。而且相比其他犯罪行為，越來越多的女人開始從事這項犯罪。在這些女性盜竊犯中，有在貧困線上掙扎的，有吸毒成癮的，也有專業的犯罪分子。除此之外，這些女性盜竊犯聲稱自己從小就患有難以抑制的盜竊癖。

幾年前，美國曾經有一位電影明星薇諾娜·瑞德，在商店偷竊一些日常用品被多次抓住。大明星偷小東西，引起一陣嘩然。根據法醫專家的分析，薇諾娜也是一位盜竊癖患者。從1838年以來，科學家們就知道某些人會出現一種意志控制障礙范疇的精神障礙，英文叫kleptomania，中文叫偷竊癖，也叫偷竊病。患者會出現反復的、無法自制的偷竊行為，雖屢遭懲罰而難于改正。這種偷竊不是為了謀取經濟利益，也不具有其他明確目的，如挾嫌報復、竊富濟貧或引人注意等，純粹是出于無法抗拒的內心沖動。偷竊癖患者有家族傾向性，有部分患者伴有其他病癥，比如憂郁癥。

目前，矯正偷竊癖較為有效的方法是厭惡療法。條件反射的原理指出，一個人在出現某種行為時，如果受到一個滿意的刺激，其行為就會得到強化并容易再次出現；反之，如果這種行為受到了一個厭惡性的刺激，比如電擊或催吐，那么這種刺激就會對神經反射產生抑制作用，并使其相關的行為反應逐漸消退。

患者偷盜前體念緊張，偷的時候有快感。不是因為報復或者幻覺而偷，也沒有其他社會原因可以解釋他們的怪癖。美國精神病專家格蘭特等認為，偷竊病患者的癥狀與藥物成癮有相似之處，所以設想兩者的機理可能有共同之處。研究人員已經知道，阿片受體參與成癮，阿片受體阻斷劑在臨床上已有長期應用。如果給患者服用阿片受體阻斷劑納屈酮，可以減少他們的偷盜行為。法醫專家認為，進一步弄清偷竊和阿片受體的關系，對開發相關藥物，可大大減少因偷竊癖犯罪的案件。可能在不久的將來，就能開發出一系列的新藥，來幫助治療患有偷竊癖的患者。

不過，也有研究人員指出，如果采用阿片阻斷劑治療偷竊癖，可能患者在偷竊癖根除后，抑郁癥卻會加深，可能會出現其他反社會的犯罪行為。在臨床心理學家看來，“替代”要比“阻斷”更重要，幫助成癮病人找到其他能讓他們感到內心快樂、充實的方式，改變他們空虛、抑郁的內心現實，也許他們就不需要借助偷竊來獲得快感了。這些方法包括建立積極且具有建設性的人際關系，體會到他人的關注與關愛，而非如他們早年經歷到的忽視、虐待關系。

多動癥

不少犯罪分子自控力較差，在一時沖動之下容易發生犯罪行為。追溯到他們的童年時代，這些孩子往往患有多動癥。法醫專家建議，家長、學校和社會都應多關注多動癥孩子，及時采取合理的方式治療這種疾病，以利于提高孩子的自控能力，可為減少社會犯罪率做貢獻。

美國一項最新研究顯示，如果小孩子在蹣跚學步時就患有多動癥，那么他們的自我控制評估的得分較低，在成年后遭遇各種困擾的可能性更大，包括疾病、酗酒、吸毒、財務困難以及違法犯罪等等。研究人員研究跟蹤了1037名在社會經濟上呈多樣化的新西蘭兒童，從出生一直研究到32歲。在其孩提時期，父母、研究人員和老師每隔幾年就會對他們進行自控方面的測試，查看他們是否患有多動癥。

約96%的第一批參與者在32歲時接受了最終評估。該研究發現，即使將社會階層、智力水平和家庭生活的差異因素考慮在內，在3歲時有多動癥或多動癥傾向的孩子，自控評估得分較低，他們更可能在成年后出現各種健康問題，如性傳染病、齒齦病、高膽固醇、高血壓和體重超標等。在自控評估得分最高的20%人群中，只有11%的人在成年后出現各種健康問題；而在得分最低的20%人群中，有27%出現這種情況。自控得分較低的孩子今后更有可能對毒品或酒精產生依賴，或收入水平較低，或成為單親父母，或違法犯罪。

研究人員還在英國研究了一些孿生兄弟，發現在一對孿生兄弟中，在5歲患有多動癥的那個孩子，更有可能在12歲的時候開始抽煙、在校成績差，并出現一些反社會的叛逆行為或違法犯罪行為。該結果支持了一種設想，即自控能力的高低并非取決于家庭環境，而是與多動癥相關的一種疾病。

主持這項調查的是美國杜克大學心理學家泰瑞·莫菲特和艾弗謝羅姆·凱斯匹。他們表示，自我控制是一項極其重要的技能，它能讓人評估自身所處的環境，準備好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設想好未來的各種可能性……等待那些值得等待的好東西，而不沉迷于短期的誘惑。

雖然一些孩子在長大的過程中多動癥會逐漸消失，其自控能力往往會得到增強，但在群體中還可能繼續維持在一個相對固定的位置。也就是說，如果一個孩子的自控能力落后于其他孩子，那么長大后也可能落后于其他成年人。不過，研究人員表示，仍有7%的孩子自控能力出現極大改善，原因可能有很多種，如學校教育較好，或家庭環境有所改變，這些孩子的生活結構因而得以改善。不過，如果能定期進行心理治療，對改善多動癥和提高自控能力更有好處。

腦部殘缺

上圖 多動癥兒童因自控力弱而長大后犯罪率高于常人

中圖 腦部殘缺往往會導致患者出現反社會的犯罪行為

下圖 偷竊癖患者往往情不自禁想偷竊自己并不需要的東西

不要以為“腦殘”（即腦部殘缺）只是網絡上罵人的詞匯。法醫專家表示，一些暴力犯罪也與“腦殘”有關。有些人天生就是殺手！這句話如今在醫學界有了更加恰如其分的解釋，近日，英國法醫專家通過掃描發現，大多數精神病患者，比如冷血殺手、變態狂等的大腦和正常人不一樣，他們有明顯的腦部殘缺，這使得他們的某些特性是與生俱來的。

英國倫敦大學國王學院的法醫專家表示，某些有精神病傾向的暴力罪犯與普通罪犯的區別在于前者有反社會人格障礙(ASPD)。基于這項結論，研究小組對44名暴力罪犯進行大腦掃描，他們包括殺人犯、強奸犯等，其中有17人有明顯的ASPD癥狀，令人驚奇的是在大腦延髓前額葉皮層，他們的大腦灰質明顯少于正常人。研究人員對另外20名正常人進行了掃描，并沒有發現這一情況。

研究小組的負責人尼格爾·布萊克伍德認為，這種跡象表明一些暴力犯罪者天生“腦殘”。這些腦部區域的不完整可能會導致一個人缺乏同情心，自我控制力弱，情緒不穩定等反應。如果只是通過監獄的教育，無法改變他們“腦殘”的事實。研究人員表示，常規的心理治療對這些犯罪分子也沒有作用，因為他們的缺陷是生理方面而非心理方面。因此，對這部分犯罪分子需要找到他們腦部的殘缺區域，通過腦部外科手術來改變他們的行為模式。目前，研究人員還沒有找到一些暴力行為所涉及到的腦部區域，尚不能用手術對他們進行糾偏。對這些犯罪分子，需要警方和社區對他們日常行為進行監控，一旦發現不當行為給予及時制止，從而防止嚴重的犯罪行為的發生。

較為嚴重的腦部殘缺甚至會導致精神疾病，這也是為何一些精神疾病患者會產生違法犯罪行為的生理原因。精神疾病是人的大腦功能活動發生紊亂，導致其思維、情感和意志行為活動出現了偏差。當一些人罹患精神疾病時，會出現一些扭曲的心態和不良情緒，并使價值觀出現偏差，更有某些精神癥狀可以使患者失去對自己行為的理性控制。

成年人群中最容易導致暴力犯罪的精神癥狀是精神分裂癥的幻覺妄想癥狀，特別是曾經有過傷人毀物行為，且久治不愈的患者。比如，精神分裂癥患者最常出現的是被害妄想——患者覺得身邊的人是在跟蹤他、控制他的行為、甚至公開迫害他。值得注意的是，患者對妄想的觀念是堅信不疑的，無法通過現實的檢驗和他人的解釋而消除。患者為了“自衛”，就有可能傷及無辜。而幻覺特別是命令性幻聽也是一大危害——患者能夠憑空聽到一種別人都聽不到的“指令”，可怕的是患者對于這種并不存在的“命令”幾乎沒有反抗能力。

此外，一些被確診為精神發育遲滯、癲癇所致精神障礙、酒精所致精神障礙、人格障礙和沖動控制障礙等的患者也很容易出現犯罪行為。他們往往存在著智力低下和人格偏差等的問題，不能很好地融入社會生活，心態容易扭曲，更不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緒和行為，所以在遭遇挫折時容易出現報復性犯罪行為，或因在神志不清時出現危害社會和他人等行為。

精神病往往起病隱匿，所以精神病犯罪給人的感覺是突然發生而不可預測的。其實，患者在此之前往往已經有了數星期甚至數月時間的癥狀發作期，這也是患者最容易實施犯罪的時期。如果在這個時期能夠被及時發現，不但患者可以得到救治，犯罪行為也會被有效避免。對于精神疾病不太嚴重的患者，家庭、社區和警方都要加強監控，防止他們在某些因素的誘導下出現違法犯罪行為。對于嚴重精神疾病患者，家屬要配合相關方面積極在家治療或者入院封閉式治療，防范他們在發病時出現違法犯罪行為。

性變態

近年來，法醫專家發現，與普通人相比，不少強奸犯尤其是慣犯生理機能不太正常，他們患有一種名為“性變態”的疾病。性變態是指出現性欲過度亢奮、性欲倒錯、性癖好異常等癥狀的疾病。如果性變態只是一種個體行為，或者雙方自愿的行為，則不涉及犯罪。如果性變態危害到他人，則涉及違法犯罪。尤其是因性欲過度亢奮導致多次發生強奸犯罪行為，或者強奸或猥褻未成年兒童，則屬于嚴重犯罪的性變態行為。

性變態行為嚴重的疾病，也稱為“極度性紊亂病”。對出現這種疾病的強奸犯，最便捷的預防再度犯罪的辦法是什么？有一個很古老的辦法可以采用，那就是閹割。目前，捷克是世界上唯一一個對性犯罪者實施手術閹割的國家。在1998年—2008年的10年時間里，捷克曾對至少96名罪犯進行過手術閹割。負責監管行刑過程的捷克精神病專家堅稱，這是緩解遭遇極度性紊亂的犯罪者的性沖動的最成功辦法。但是，歐洲反酷刑委員會在2007年要求捷克取消這一針對暴力性犯罪者的刑種，因為閹割手術具有“侵害性、不可挽回性和殘害性”。

目前，越來越多的國家正在考慮對暴力性犯罪者實施“化學閹割”進行治療?！盎瘜W閹割”是一種內分泌治療法，又稱藥物去勢。采用這種療法時，法醫將雌性激素、抗雄性激素（睪丸抑制劑）或性腺刺激激素抑制劑注入罪犯體內，令他失去性沖動，同時不再勃起，令男性獨有的人體反應消失?！盎瘜W閹割”療法始于美國，是對男性強奸罪犯注射一系列雌性荷爾蒙藥物使其失去性欲。有研究顯示，“化學閹割”的確有效果。美國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博士伯林對接受化學閹割的629名性犯罪者進行的追蹤調查顯示，再次犯罪的比率僅為8%。

2004年，挪威研究機構進行的一項科研實驗，對4名強奸犯實施了“化學閹割”。當年，生性兇殘的吉爾·哈斯塔德是挪威“家喻戶曉”的變態強奸犯，被判入獄21年。哈斯塔德聲淚俱下地在法庭上表示，自己愿接受“化學閹割”，以“治療”自己無法克制的性欲。這個實驗是自愿的，沒有犯人會因此而受到減刑或其他任何“特別照顧”。哈斯塔德與另外3名強奸犯進行了6個月的集體治療后，“化學閹割”的效果比較令人滿意，4名強奸犯的強烈性欲得到有效控制。

2003年以來，一些國家立法對一些強奸犯人尤其是強奸幼童的犯人進行化學閹割。2007年6月，英國內政大臣約翰·里德曾宣布，將開展試點，向戀童癖者提供抑制性欲的藥物。里德說，戀童癖者可以自愿參加通過激素和抗抑郁藥物控制性沖動的治療。2010年6月，波蘭有關對犯有強奸罪及孌童罪的男性強制施行化學閹割的法律正式生效。2010年6月29日，韓國國會舉行全體會議，通過了“對于以兒童為對象進行性犯罪者，為了防止重犯或習慣犯罪的預防和治療法案”(又名“化學閹割法案”)。2012年2月29日，俄羅斯總統梅德韋杰夫已簽署對戀童癖慣犯實施終身監禁和化學閹割的法律。

化學閹割可達到手術閹割同樣的效果，但是沒有手術閹割那樣出現“不可挽回”的副作用?；瘜W閹割并不涉及移除任何人體器官，也不會造成男性永久不育。如果曾經犯過強奸罪的患者真心悔過，或者法醫確認其極度性紊亂癥狀已經消失，可以停止用藥，患者的性生理機能可以恢復正常?！?/p>

編輯：陳暢鳴 charmingchi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