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聽手風琴的經典旋律

摘 要：作為導演，顧長衛創作了他的電影處女作——由李檣編劇的《孔雀》，在電影界引起轟動。無論作為道具，還是旋律，手風琴都成為影片中難忘的經典。

關鍵詞：手風琴 生活 妥協 希望 殘酷

作為攝影師，顧長衛曾經獲得過世界大獎。2003年“非典”期間，作為導演，顧長衛創作了他的電影處女作——由李檣編劇的《孔雀》。《孔雀》在2005年至2006年，先后獲得了第55屆柏林電影節九項提名及評委會大獎銀熊獎、第六屆華語電影傳媒大獎最佳導演獎、第六屆華語電影傳媒大獎及第十四屆上海影評人獎最佳女演員獎、第二十五屆金雞獎最佳女配角獎、第六屆華語電影傳媒大獎最佳女主角獎、第六屆華語電影傳媒大獎最佳新演員獎、第六屆華語電影傳媒大獎最佳編劇獎等一連串的榮譽，引發了轟動效應。

或許是長期作為成功攝影師的經歷，或許是顧長衛自己在藝術上擁有的天然的靈感，電影《孔雀》的問世，開創了一個顧長衛時期的到來。無論作為道具，還是旋律，手風琴都成為影片中難忘的經典。

一、作為道具的手風琴 電影開始，似乎是不經意間，吉他彈奏的幾個音符，沉郁、壓抑。樓道里，一家五口正在吃飯。樓外鑼鼓喧天的熱鬧。老三高衛強帶著老成、沙啞的嗓音開始了故事敘述，“很多年過去了，我還清楚地記得70年代的那個夏天，我們一家五口在走廊里吃晚飯的情景……”手風琴的聲音引導觀眾走近了上世紀70年代中國北方的小城中，這個五口之家的生活。特立獨行的姐姐高衛紅自顧自拉著手風琴，曲調稚嫩，技巧也不嫻熟，但一個內心剛強、充滿天真、富于理想的青澀女孩逐漸通過鏡頭的切換來到大家面前。然后就是全體家庭成員圍坐在一起吃西瓜，談論工作的事情，故事就此一步步展開。很明顯在這里，手風琴就是道具。

同樣，當傘兵的夢想破滅的高衛紅受到家人的不理解和粗暴壓制。下班后走在窄狹小巷里的高衛紅被悠揚的手風琴彈唱聲吸引，來到一個寂寞的老人身邊，從而開始老少兩代人的情緣。這是一個普通的熱愛拉手風琴的老人，卻遭遇到家人的不理解和他人的漠視。

在電影中，我們經常會看到作為道具的樂器。《孔雀》中，手風琴無疑代表了那個逝去的年代。曾經有不少人還記得新中國建立以后，在中蘇關系的那段蜜月期，蘇聯歌曲連同作為西洋樂器的手風琴一起來到大眾中間，成為大眾娛樂甚至高雅場合必不可少的樂器。手風琴樂曲也以俄羅斯音樂為多。作曲者竇鵬四歲開始學音樂，在中央音樂學院附中主修理論作曲，在中央音樂學院主修指揮，后來又多次參加各種演出，對樂器的熟悉自不待言。對于手風琴也必然是再熟悉不過了。在影片中他成功地借用了手風琴這一道具，將時代背景介紹得相當準確，手風琴道具的作用發揮得淋漓盡致。

二、作為樂器的手風琴 在電影《孔雀》中，手風琴并不僅僅作為道具而存在，還有作為樂器的出色表現。影片開始處，高衛紅拉的是蘇聯歌曲《小路》；高衛紅結識的老人拉出的是朝鮮歌曲《道拉基》。《小路》曲調悠揚，但彌漫著對不確定的未來難以把握的暗淡色彩，高衛紅也對于自己的未來備感迷惘。讓她拉出《小路》的曲調，不僅符合了主人公當時的心情，也在一定意義上暗示了主人公的命運必然坎坷不平，從全片的格調來看帶有明顯的宿命色彩。而《道拉基》格調清新、旋律明快，富于彈性和節奏感，這段手風琴音樂寓意了年輕的高衛紅對于新生活的追求和向往。的確，高衛紅在生活中處處不順利——去托兒所卻失手摔了別人的孩子；想當傘兵沒當成，反被別人搶了先；自己做個降落傘，被母親當街攔下，降落傘落到別人手中，成為要挾；想得到親情，干爹卻被人誤會而摸電門自殺；想要愛情，得到的卻是一個名不副實的婚姻；在街上無意遇見最初產生朦朧情愫的傘兵，那人卻已平凡不已，并且不知道她姓甚名誰……一切的理想最終都破滅，幻想變成了泡影，一系列不懈的追求無一不是陷入失敗的結局。傷心欲絕的高衛紅當街黯然哭成淚人。這是影片關于姐姐高衛紅的段落。

影片后來還有幾處用到了手風琴的節奏，并不占據主導地位，但手風琴出現之時都與姐姐的出場相伴隨。手風琴實際上成了姐姐理想主義、特立獨行的個性和現實遭遇的寫照。毫無疑問，手風琴對姐姐高衛紅的刻畫不僅貼切而且達到一種難以盡述的玄妙。

三、作為回憶的手風琴 電影《孔雀》公映了以后，就引發了極大的關注。據報道，有些知名影人是含著熱淚看完的，編劇李檣、導演顧長衛、演員張靜初等，都獲得了巨大的人氣，為各自的事業和前途打開了成功之門。究其原因，大概與《孔雀》反映和揭開了幾乎每個人內心深處關于夢想、關于現實、關于家庭、關于愛情以及關于傷感的記憶，沉默的小城、樸實的人們、幼年的懵懂、青春的回憶、成長的艱難、難以名狀的苦悶、不可壓抑的沖動，還有那些令人不忍回望的陳年舊事。也就是說，《孔雀》中家庭的、社會的、自我的一切都是大眾的回憶，是在人們內心深處沉睡了許久的印象殘片，因《孔雀》的出現而匯聚在一起，勾起了每個人記憶中的某種情愫，有難堪、有激動、有沉默、有張揚，有美好、有甜蜜、有快樂、有感傷。

手風琴作為記憶的一部分，作為電影的道具和樂器，又有誰能否認它的存在不是喚醒我們記憶的一種元素呢？在我國經歷過70年代的人，又有誰對手風琴感覺陌生呢？盡管或許不是每個家庭都有手風琴，盡管不是所有的人都會拉手風琴，但又有誰沒有從那個時代為數不多的傳播媒介——收音機或者大喇叭、或者電影、或者文藝宣傳隊的演出上聆聽過手風琴演奏的令人或如癡如醉、或黯然神傷、或淚流不止的旋律呢？

四、李檣的手風琴 編劇李檣在劇本中多次用到了手風琴，這就是影片中手風琴多次出現的緣由。作為生于上世紀60年代的人，李檣在劇本中對于手風琴的情有獨鐘，也帶有時代的烙印。或許，在李檣的記憶中，手風琴給他留下了很深的關于過去的時代太多的印痕，而每當回憶起那個時代，他的耳邊就會回響起一段段手風琴的樂曲，也許，當手風琴響起，他就會回憶起當他還是青春年少時就期盼著能帶著手風琴去遙遠的地方激蕩。小城畢竟太小，容不下一個對未來、對生活有著高遠志向的年輕的、青春的心。

從李檣的個人經歷來看，他有著當文藝兵的經歷，有著北漂的艱辛，也有著多年跑龍套而不得其門的尷尬與苦悶，正如《孔雀》中三個孩子每一個都有著成長的磨難。哥哥因病落下的后遺癥總受人嘲笑和愚弄，喜歡上了不可能喜歡自己的姑娘，干過沒腦子的事情而導致自己陷于困境；姐姐的一系列努力也是想要改變自己的生活，卻總難以如愿；弟弟看著哥哥姐姐的不幸與掙扎，內心也在承受著巨大的苦痛和煎熬，終于無所適從，走向頹廢和荒靡。

哥哥找到了與自己相顧相憐的殘疾姑娘金枝當老婆，開個小吃檔過起了普通的日子；姐姐最終放棄了所有的夢想，嫁了一個相與相伴的人過平常生活；弟弟離家出走三年以后，帶回來一個風塵女子和她的孩子，繼續著俗不可耐的平平凡凡。從李檣的角度來看，也許這就是生活本身的本質——也許每個人雖然都是孔雀，但并不是專門活給別人看的。影片中，孔雀開屏在孤寂冷落的時候，觀眾期待看到的開屏卻是一場空歡喜。這是在說三個主人公倒霉的命運使他們連看孔雀開屏都不可得嗎？或許應在其中另求寓意，那就是——即便是孔雀，每個人也不必開屏給別人看，活的輝煌也是自己，活的平凡也是自己，只要對得起自己，就是生活。同時，強求別人也是沒有意義的。

五、永遠的手風琴

如果說手風琴是《孔雀》影片音樂的全部，并不符合實際。畢竟音樂人竇鵬還使用了交響樂的形式，手風琴在姐姐一段用的多，在哥哥和弟弟的段落則用得較少。如果沒有深刻領會，就會對于影片的音樂產生虎頭蛇尾、不倫不類的誤解。事實上，竇鵬的用意是對姐姐的遭遇用手風琴來表達最為貼切和直接，而用來描述和刻畫哥哥和弟弟的形象則用不著這樣的心機。

其實，每個人不僅都是孔雀，也都是一架可以發聲的手風琴。每個人也都有自己的手風琴，李檣和顧長衛、竇鵬用他們的手風琴演奏出一曲關于理想、追求和生活的殘酷的樂曲，每個人都認真完成了自己的任務，而且很出色。《孔雀》給觀眾的啟示難道不應該包括這樣的真誠、嚴謹和對生活與命運的理解嗎？正如李檣自己所說的那樣——希望像老大那樣活著，因為他最有耐心和生活周旋。

雖然，電影《孔雀》獲獎已過去多年了，今日回望這部影片，聆聽其中的音樂和手風琴，不論是視覺、聽覺還是心靈，仍有受到重重一擊的感覺。發人深省之余，手風琴的旋律似乎依然回蕩在耳邊，我們不由回味自己的過去、反思現在、暢想未來，但生活還要繼續，我們還要用我們自己的手風琴彈奏自己的旋律，為了自己，也為了身邊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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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尚學鈺，碩士，河南師范大學帕瓦羅蒂音樂藝術中心講師，主要研究方向為鋼琴演奏與教學。

編 輯：水 涓 E-mail:shuijuanby@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