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語用學角度分析《阿甘正傳》的幽默對白

根據同名小說改編的電影《阿甘正傳》自1994年公映以來，風靡全球，受到廣大影迷愛好者和人文藝術研究者的追捧。該片寓意深刻，內涵廣博，具有豐富的審美價值，正如里面的經典臺詞一樣，它猶如一盒什錦巧克力，不同的人能吃出不同的口味，人們能從各個不同的角度給出多樣的詮釋和解讀。本文試從語用的角度出發，通過對影片中模糊語言的使用分析，探討片中人物在會話中是如何違反合作原則，從而達到塑造人物形象以及展現影片幽默效果的。

一、模糊語言及合作原則

（一）模糊語言

模糊語言是指外延不確定、內涵無定指的特性語言。在生活中，當人們無法具體確定或精確確定思維對象范圍的大小，或者雖然可以確定而語言表達不一定要求具體確定或精確確定時.語言就帶有模糊色彩。與精確語言相比，模糊語言具有更大的概括性和靈活性。這種概括性與靈活性集中反映在語言外延上。在交際中使用模糊語言可以起到含蓄委婉、加強語氣、緩和語氣等作用。

（二）合作原則

1967年,美國語言哲學家格賴斯首次提出了“合作原則”理論,著重論述了“合作原則”的具體內容。該理論成為語用學的核心內容,在言語交際中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

格賴斯認為,在所有的言語交際活動中為了達到特定的目標,說話人和聽話人之間存在著一種默契,一種雙方都應該遵守的原則,他稱這種原則為會話的合作原則Cooperative Principle,簡稱CP。具體地說,合作原則便是要求每一個交談參與者在整個交談過程中所說的話符合這一次交談的目標或方向。這條根本原則可以具體體現為四條準則及其相關次準則:1數量準則:交談參與者所提供的信息的量，(1)應包含為當前交談目的所需要的信息、(2)所說的話不應包含多于需要的信息；2質量準則:交談參與者所說的話力求真實,尤其是(1)不要說自己認為是不真實的話、(2)不要說自己缺乏足夠證據的話；3關系準則:交談參與者所說的話是相關的；4方式準則:清楚明白的說出要說的話,尤其要(1)避免晦澀、(2)避免歧義、(3)簡練、(4)有條理。同時格賴斯也認為，人們有可能不遵守這些準則，如故意違反或利用某一準則來傳遞某種會話含義。

二、模糊語言及合作原則在《阿甘正傳》對白分析中的運用

影片中主人公阿甘是一個智商只有75的弱智者，影片人物對白緊緊抓住了這一特征，在語用的層面上精心設計，巧妙地運用模糊語言，多次違反合作原則，從不同側面展示了影片幽默的智慧。

(一)違反數量準則產生的幽默

電影中有一個情景，當珍妮在大雨天把阿甘帶回女生宿舍的時候，她對阿甘講述了自己的夢想，情景交融中珍妮對阿甘動了情，問到：“阿甘，你與女孩在一起過嗎？”，阿甘回答說：“我修家政科時和女生同坐。”

模糊語言在一定的條件下能準確傳遞信息 這要歸功于語境為人們理解所獲得的信息提供了便利條件，在具有朦朧之感的模糊語言面前，語境能使模糊語言的語義內涵清晰化。通過當時的語境，觀眾很容易判斷珍妮的真實想法：珍妮其實想問阿甘之前是否與女孩談過戀愛或發生過關系，但出于女孩子的羞澀，沒有說的那么直白，話語中故意沒有提供足夠的信息，可是阿甘不同，受智商和生活經驗的限制，對于這種模糊語言的理解，他沒有結合語境，精確理解“在一起”的含義，在這個交流的瞬間他擴大了理解范疇，認為“在一起”包括那些共同做的無感情色彩的普通事情，所以他的回答是與女同學上課時同坐，這種平淡無味的回答與當時情意纏綿的情景產生強烈的對比，不禁讓觀眾惜笑這個呆頭呆腦家伙的純真。

(二)違反質量準則產生的幽默

該幽默產生于阿甘剛到兵營時與教官的對話之中。教官為了樹立威信，問每個人同樣的問題，當問到阿甘“你在軍隊里唯一要做的是什么?”的時候，阿甘不帶任何個性和理想色彩的回答：“聽從您的指示，教官！”這讓教官非常開心，夸獎他說：“他媽的，甘，你真是個天才。那是我聽到過的最杰出的答案。你該死的智商一定是160。”

在言語交際中，見面初次稱贊為了自然得體，避免失實，恭維時所使用的基本上都是模糊語言。只有模糊語言才能縮短，甚至避免所表達的意思與事實差距過大，否則不僅起不到恭維效果，反倒聽上去像是在諷刺，使對方不快。該段對話中教官恰恰沒有適當的使用模糊語言，而是使用了精確語言，這樣他對阿甘的評價就違背了質量準則，因為在影片一開始的時候，觀眾已經知道阿甘的IQ只有75，教官因為聽到了想要的答案，在缺乏足夠證據甚至是違背現實的情況下，故意渲染提高阿甘的IQ，并且給出具體數值，與現實形成強烈反差，從而讓觀眾覺得很諷刺，嘲笑教官的無知和自大。

(三)違反關系準則產生的幽默

片中阿甘憑借奔跑的天賦得以在橄欖球隊有著超乎常人的出色表現而入選全美明星隊，在白宮得到總統的接見，不善交際的阿甘在自助宴會上百無聊賴，連喝了l5瓶汽水。當總統接見阿甘并禮節性地詢問道：“恭喜你，入選明星隊感覺如何?”時，阿甘卻答非所問：“我想去撒尿。”

阿甘的回答讓總統十分尷尬。此場景更讓觀眾忍俊不禁。這種幽默源于阿甘不著邊際、不合邏輯的回答。從語用角度來看，總統問話的話語交際意圖在于詢問阿甘成為全美明星隊員的感受，然而阿甘并沒有推斷出此意圖，由于他低于常人的智商，使他沒有聽出總統問話的含義是表達喜悅、自豪的交際意圖。于是阿甘根據語言的省力原則，找到了與此問話具有最大關聯且符合他當時自身認知結構的信息，回答道：“我要去撒尿。”相關準則要求會話雙方所說的話要有關聯，不能不著邊際地胡編亂扯，然而，相關準則的違反常常就會引起幽默。影片中這段對話正是巧妙地違反了相關準則，從而營造了詼諧、幽默的影片效果。

(四)違反方式準則產生的幽默

該對話發生在華萊士州長站在阿拉巴馬大學門口阻止黑人學生入學的一幕。阿甘剛到學校門口，看到一大群人，于是他與旁邊的同學進行了如下的對話：“伊爾，發生什么了?”。伊爾回答道：“浣熊們想進入學校”。浣熊勾起了阿甘兒時的記憶：“浣熊?當貍試圖從后門爬進的時候，媽媽就用掃把驅趕他們。”伊爾不屑的回答道：“不是貍，你個白癡，是黑鬼。他們想跟我們一起上學。”阿甘還是沒有完全理解：“跟我們一起？他們？”。

每個人因為個體情況的不同，對事物接受能力都是不同的，模糊語言的使用要因人而異。模糊語言詞中很多是專用詞，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明白它所代表的詞意，只有部分人才能準確地獲知模糊詞傳遞的特有信息。對于這類詞的說法，應該用通俗一點的說法，而不宜模糊，否則會令人一知半解。此幽默的產生便是源于了詞語意義的模糊。在對話中，伊爾對coons的理解是詞的比喻義：黑人學生，而對于阿甘，他只能理解該詞的自然本意即浣熊。因為雙方對coons的理解范疇存在大小的區別，因此導致了幽默的產生。

三、結語

人物對白是電影塑造人物形象的重要手段之一，電影源于生活又反映生活，因此成功的人物對白設計必然與日常生活中的語言相映成輝，也存在違反合作原則的情況。假如電影人物對話都嚴格遵守合作原則、都使用直白的精確語言，那么整體語感必然變得單調、生硬，從而失去其本身的魅力，當然更無幽默感而言。因此，將語用學的模糊語言及合作原則運用到電影對白的分析中，能夠幫助我們更多了解電影藝術的魅力，另一方面也拓寬了語用學理論的應用研究領域。

[1]魯苓.多元視域中的模糊語言學[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0.4.

[2]張喬.模糊語言學論集[C].大連：大連出版社，1997.11

[3]簡海紅、張振環.從語用學角度分析電影《阿甘正傳》中的委婉語[J].電影文學，2011(11).

[4]王哲.合作原則在經典電影《阿甘正傳》人物對白分析中的應用 [J].電影文學201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