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浮生六記》英譯研究:評述與建議

文 軍 鄧 春

(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北京,100191;重慶大學,重慶,400044)

1.《浮生六記》及其英譯本簡介

《浮生六記》是清朝長洲人沈復(字三白,號梅逸)著于嘉慶十三年(1808年)的自傳體散文。作者以簡潔生動的文筆描述了他個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及對人生的感悟,包括他的婚姻愛情生活、家庭變故、閑情逸趣、山水游記等。字里行間流露出作者獨特的人生態度、價值觀念、性格氣質和美學趣味。原書有六卷,現只存四卷,實為四記。此書有多種文字的譯本。可查有三種英譯本,還有德、法、丹麥、瑞典、日本、馬來譯本各一。

集語言學家、哲學家、文學家、翻譯家于一身的知名學者林語堂(1895-1976)深為此書作者及其妻陳蕓“布衣菜飯,可樂終身”(沈復1999:56)的天性和恬淡自適、求真愛美的精神所感動,發愿將其譯成英文(以下簡稱林譯),“使世人略知中國一對夫婦之恬淡可愛生活”,前后易其譯稿不下十次,于1935年譯成,刊登于英文《天下》月報和《西風》月刊,付梓之時,“頗有英國讀者徘徊不忍卒讀”。

英國作家謝林·布萊克(Shirley M.Black)1960年也將《浮生六記》譯成英文,由英國牛津大學出版社出版。布萊克把沈復的原著認作是“所有戀愛故事中最溫柔、最快樂的一個”(Black 1960:)。他將他的譯作以婚禮開始,以蕓的去世結束。此外,他還將原著六章改編成按時間發展的十二章,并刪節了反映沈復夫婦享受自然及藝術之美等章節。

到了20世紀80年代又有企鵝出版社的白倫和江素惠的英譯本。該譯本由江蘇南京譯林出版社作為“大中華文庫”之一種出版。兩位譯者在仔細閱讀原文后,先由白倫先生譯出初稿,再由江素慧女士對譯文提出批評和修改建議,然后兩人一同修改,直至認為譯文完全反映原文的意思和風格。

2.《浮生六記》英譯研究現狀

本世紀以前,國內對《浮生六記》的英譯研究甚少,筆者幾乎沒有搜索到學術期刊上發表的相關論文。自1999年林語堂英譯《浮生六記》重印以來,受到了各屆學人的廣泛關注,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關注林語堂的翻譯家身份,尤其是其英譯力作《浮生六記》,同時也從不同角度研究《浮生六記》的另兩個英譯本,并取得了較大成績。

為較為全面地了解《浮生六記》英譯研究的現狀,截止到2011年6月14日止,我們在中國知網(CNKI)上檢索到與《浮生六記》英譯研究相關的論文121篇,在萬方數據知識服務平臺檢索到與《浮生六記》英譯相關的論文183篇,其中重復86篇,兩者綜合共218篇文章,內含碩士論文97篇,發表在其他學術刊物118篇和會議論文3篇。這些論文的發表時間見表1。

表1 《浮生六記》英譯研究論文歷年發表數量統計

(續表)

可見,國內學界對《浮生六記》英譯進行研究主要是近十年的事,且有逐漸加強之勢,值得肯定。

3.分類研究

通過查閱相關文獻和對這些文章的閱讀,筆者將這218篇論文分為7類:總括性述評、譯者研究、翻譯策略研究、譯本對比研究、文化視角的研究、文學視角的研究、語言學視角的研究(各類論文的數量等見表2),并對重點論文進行評述。旨在了解《浮生六記》英譯研究的現狀以及發現存在的問題,并提出建議,以期對《浮生六記》英譯研究具有借鑒意義。

表2 《浮生六記》英譯研究論文分類表

3.1 總括性述評

本文將對《浮生六記》英譯本的總體介紹、評述和研究述評等歸入此類。這些論文從總體上評價了《浮生六記》英譯本,尤其是林語堂的譯本,既有對其優點的褒揚也有對其缺失的評析;此外,還有對《浮生六記》林語堂英譯本研究的述評。

董暉(2002)指出,《浮生六記》林語堂譯本“選字用詞,精確地道;以句子為主體進行句譯,高屋建瓴,整體把握;譯文表達,既信且美;語言文化,統籌兼顧。總之,林譯《浮生六記》堪稱中國古代文學的經典譯作,其翻譯策略和方法至今仍可資借鑒”。

賈丹丹(2005)運用翻譯效果評價的方法,從語言效果、主題效果和文化負載要素的處理效果三個方面,對比了原文的漢語閱讀效果,對林譯文的英語閱讀效果進行了分析和評價,進行了描寫性而非規定性的評析。

李玉良(2005)首先肯定了林譯《浮生六記》,又指出林譯也有不足之處。主要有五點:一、風俗內涵的流失;二、意識形態的矛盾,涉及譯者對有政治色彩部分的處理;三、歷史文化內容的失落;四、度量衡前后不一致;五、語言風格的背離,即譯文句子一般較短小,結構較簡單,且略顯單調,在語言藝術性上與原文本相比似乎有所不及。當然,林譯的“失”,有的是不可避免的,有的則是策略性的。文章最后,作者特別指出,“本文與其說是挑‘失’,倒不如說是從大師的翻譯實踐中尋求一些翻譯的普遍原則……正是這些問題,幫助促進了翻譯研究的發展,同時也令我們知行于何處,知止于何處”。

3.2 譯者研究

近年來,學者們對《浮生六記》英譯本的譯者,尤其是林語堂具有極大的研究興趣,筆者統計到此類的論文多達45篇。大多數論文從不同角度研究《浮生六記》英譯本中體現的譯者主體性,涉及譯者的文化及生活態度、自身價值觀、意識形態、女性主義意識、寫作風格、翻譯動機、翻譯原則等主觀因素對文本的選擇,翻譯策略和方法的選擇等的影響。研究角度包括人格心理學、目的論、闡釋學、翻譯適應選擇論、主體間性視角、心理學角度、互文性角度等。此外,一些通過譯本比較來探討譯者主體性的論文被歸在譯文對比分析一類中。

翟紅梅和張德讓(2009)運用翻譯適應選擇論,分析了林語堂英譯《浮生六記》時對需要的適應與選擇,包括兩大方面:第一,譯者對外部需要的適應與選擇。即林語堂一方面對原語(漢語)世界需要進行適應與選擇,另一方面對譯語(西方)世界需要進行適應與選擇。他在20世紀30年代,漢語世界對西方文學作品需求的環境下,更關注于西方文化對中國文化的需求,致力于漢外翻譯,著重對外傳播中國文化。第二,譯者對自我表達需要的適應與選擇。即一方面林語堂的人生哲學與《浮生六記》中沈復夫婦的不謀而合,使得翻譯《浮生六記》能滿足林語堂的自我寫作、自我表達的內心需要;另一方面林語堂也想通過翻譯《浮生六記》來滿足自我逃離紛亂的現實世界的心理需求。

楊柳(2007)從偏見觀、視域融合兩個闡釋學的核心概念出發,分析譯者在翻譯中體現的能動性,進而按照翻譯闡釋學者斯坦納的闡釋四步驟即信任、侵入、吸收和補償來一一考量在翻譯《浮生六記》時林語堂的譯者主體性的具體發揮問題。

3.3 翻譯策略研究

應該說,絕大多數《浮生六記》英譯的研究論文,在不同程度上,都會用英譯本中的翻譯策略或者方法作為實例來證明其理論。在此,筆者僅將重心為探討翻譯策略的論文歸結到“翻譯策略研究”一類。該類包括論文51篇之多,其中有11篇論文探討林語堂翻譯思想在《浮生六記》英譯本中所體現出的翻譯策略和方法。

研究者們既從總體上探討了不同翻譯理論(林語堂的美譯思想和其他翻譯理論)在《浮生六記》英譯本中所體現出來的具體翻譯策略(主要是歸化和異化,也涉及到變譯策略),也從微觀上探討了《浮生六記》英譯本中一些細節的翻譯策略,比如地名、模糊語言、修辭手段、典故和漢語句子結構等。

李紅梅(2007)以德國的“目的論”為基礎,研究翻譯策略的選擇對林語堂成功翻譯《浮生六記》所起的重要作用,論證他對翻譯策略的明智選擇是其英譯《浮生六記》取得巨大成功的一個重要因素。文章指出,“林語堂翻譯《浮生六記》的目的既是為了娛樂和取悅于譯語讀者,迎合他們的閱讀口味,也是為了向西方人介紹中國文化。他在英譯本中交替采用直譯和意譯,歸化和異化,語義翻譯和交際翻譯等多種變通手法,使譯文通俗易懂,深受廣大讀者的喜愛”。

鄧燕(2010)在目前筆者搜索到的唯一一篇單獨探討林譯之外版本的翻譯策略的論文中(涉及譯本比較的論文除外),指出大中華文庫版《浮生六記》,即白倫和江蘇惠譯本具有以下特點:“一、譯筆簡潔生動,用詞準確到位,敘述的節奏舒緩,基本上反映了原文的細膩的敘述風格和舒緩的生活節奏;二、翻譯策略以異化為主,忠實傳達原文。尤其在涉及到特有文化的翻譯上,譯者通常采取直譯、直譯加注、音譯、增添等方法來表現源語文化的異質性。但考慮到譯文的接受問題,有時也采用了歸化的翻譯策略。”

3.4 譯本對比研究

凡重心在對比分析《浮生六記》不同譯本異同(尤其是差異)的論文皆歸于此類。大多數論文從文化和譯者主體性角度比較分析《浮生六記》不同譯本(尤其是林譯本和布萊克譯本)的差異,具體對比文化負載詞或文化信息的翻譯策略、文化表現形式及語言風格的再現、文化缺省的補償翻譯策略以及譯者的文化取向、對文本的文化解讀、譯者自身價值觀、意識形態或文化背景等主體性的具體體現。所用理論涉及文化翻譯觀、語境理論、闡釋學、后殖民理論、目的論、描述翻譯學、接受美學、翻譯規范等。

黎土旺(2007)從后殖民理論中翻譯的文化預設出發,即翻譯中強勢的西方文化對弱勢的東方文化的貶抑、滲透和同化,對比了林語堂和謝利·布萊克的《浮生六記》兩譯本不同篇章結構和翻譯策略,以及兩譯者的翻譯目的和文化策略。

趙巳陽和孫致禮(2008)以《浮生六記》的三個英譯本為研究對象,對各譯本中和原著對應的316個文化負載信息進行語料統計分析,歸納出“雖然林語堂與布萊克在處理《浮生六記》中出現的文化負載信息時均采用歸化為主,異化為輔的翻譯策略,但前者使用歸化翻譯的程度明顯小于后者;而白倫與江蘇惠兩位譯者則在翻譯時力求盡量保留原作中的文化特定信息的表達,使目的語讀者感受到一種陌生異域風情”的結論。此外,還對譯者選擇翻譯或復譯的原因進行分析,研究了三個譯本產生及存在的背景變量對譯本及其實現跨文化交際功能的影響。

3.5 文化視角的研究

隨著翻譯研究的文化轉向,對《浮生六記》英譯本的研究文章也多著重文化視角的研究。筆者目前搜索到的此類研究文章多達50篇(還有一些通過比較不同譯本進行文化研究的論文歸在了“譯本對比研究”一類)。學者們從不同角度研究《浮生六記》英譯本中體現出的不同文化因素,如文化負載詞的翻譯、文化信息的傳譯、具體文化翻譯策略(歸化和異化、文化補償、文化借用和文化替換等)、文化意象的傳輸策略、文化信息符號的語用翻譯等。涉及的理論視角有中國傳統文化觀“和而不同原則”、翻譯規范、翻譯適應選擇論、互文性角度、目的論、文化翻譯觀、文化語境順應、接受美學、意識形態的影響、老莊思想、目的語文化的影響、文化飛散視角、文化詩學視角等。

孫會軍(2004)從翻譯規范的角度,通過對《浮生六記》林語堂譯本和《好逑傳》英譯本進行分析,發現“為了使弱勢文化的文本順利進入處于強勢的目的語文化,并較容易地為目的語讀者所接受,所選擇的文本一方面不能與目的語文化的各種規范形成激烈的沖突,另一方面還要符合目的語文化讀者對源語文化的期待,同時還應能夠滿足目的語讀者的文化心理需求。翻譯策略一般以歸化翻譯為主、異化翻譯為輔,一方面方便目的語讀者對原作的理解與接受,另一方面則適度滿足目的語讀者對源語文化的“異質性”、“差異性”特征的期待。”

李晶晶(2008)探討了林語堂創作的《京華煙云》和譯作《浮生六記》中文化意象的傳輸策略,包括語言中的民族意識化符號、民族聲像化符號、民族社會化符號、民族地域化符號和民族物質化符號的翻譯策略,得出結論:林語堂平等的對待中國文化和西方文化,主張‘中西融合’的文化理論。因而,在向對中國文化知之甚少卻又自大蠻橫的西方世界進行文化傳播的林語堂,采取的是種不卑不亢的態度。他對本土文化的鐘情和對祖國的熱愛,使他一直以文化傳播為己任,使用異化手法向西方文化傳輸中國文化,但同時他又尊重西方讀者,將讀者對文本的接受能力放在心上,采用歸化法。

3.6 文學視角的研究

該類論文涉及譯本的文體、審美方面。具體而言,該類論文探討了《浮生六記》英譯本中娓語體風格的再現、意象或形象的翻譯方法、美學價值、原作風格的再現、原作審美的再現、比喻的美感再現等,運用的理論視角包括文體分析模式、接受美學、翻譯美學、等值論、動態對等理論、翻譯的風格論、格式塔意象再造、審美主體和客體、中西美學差異、互文性角度、陌生化理論等。

李玉紅(2007)運用文體分析模式,探討了《浮生六記》原作的娓語體風格,并從詞匯、句法和篇章三個層面詳細分析了林語堂和布萊克譯本如何再現這種風格,從而總結出以下策略:“在詞匯層面,多用源于本土的盎格魯-撒克遜詞匯再現漢語的簡單詞匯;用音譯、音譯加注釋和直譯來翻譯生動的方言;通過變換句式來體現漢語特有的虛詞含義。在句法層面,翻譯成語時,抽象和具體詞匯之間需要靈活轉換,多用非謂語動詞結構和簡單分詞來處理連續的四字格,按照英語習慣重組漢語流水句,將其轉化成英語的簡單句和松散句。在篇章層面,按照英語習慣重組段落結構,保留原作的花瓣狀結構。”

施佳勝和李學英(2002)以林譯《浮生六記》為例,討論在翻譯過程中對文學形象的處理,總結出其中的翻譯策略有:一、對那些中西方讀者都能理解和欣賞的意象采取直譯的方法,不做變動,保持原文的風貌。二、由于文化的差異,很多文學意象是不能直譯的,這時候可以用目的語中相應的意象來代替,也就是說使用歸化的方法。三、現實世界和文學創作中的意象豐富多彩,而且往往與一定的文化背景和民族感情相聯系,所以在很多情況下,它們既不可能直譯,也不易在目的語中找到對應的形象來替代,這時候譯者只能譯出形象所代表的意義,或解釋,或補充說明,而舍棄形象本身。

3.7 語言學視角的研究

該類論文涉及的語言學理論和視角包括認知語言學中的映射論和關聯理論、語用學中的順應論、帕爾默的文化語言學、格式塔心理學、中介語、語篇可接受性、連接手段、形合意合、漢英自謙語等。

朱明元和李仕俊(2010)借助認知語言學的映射論,以沈復原文中“始源”和“目標”二域在林譯文的傳譯分析為基點,探討了林譯文因對原文中所含的映射的傳譯失當之處而導致的對原文中美學要素和文化信息傳譯的不足。

鄧靜子(2008)以林譯本為個案,研究中介語給譯者翻譯實踐所帶來的文化負遷移,即譯者翻譯中出現的瑕疵,指出“林語堂先生在其語言學習過程中形成了他自己獨特的中介語系統。在他的中介語當中,英語及其西方文化占據了主要的位置。因此,中英兩種文化的不同品質潛入其中介語當中,這些直接造成了他的翻譯文本中所出現的文化負遷移”。

4.對《浮生六記》英譯研究的建議

《浮生六記》英譯研究已經取得了引人矚目的成績,學者們從多個角度對《浮生六記》英譯本,尤其是林語堂譯本進行了較為細致深入的研究,但仍須對之展開更深入系統的研究。對此,筆者提出以下建議供借鑒:

(1) 采用科學的研究方法。絕大多數的論文任意選取英譯本中的例子進行分析探討,存在較大程度的隨機性、盲目性,且所選例子重復性較大,僅有幾篇論文運用了科學的研究方法,如抽樣分析、語料統計等。建議加強統計分析,以增加論文的說服力。

(2) 結合更多其他學科的理論進行系統研究。更多的文學、語言學、翻譯學、哲學的相關理論都可用來研究《浮生六記》的英譯,例如,解構主義、認知理論、語料庫語言學等,同時可以將幾個理論結合起來進行系統的研究。另外,還要吸收國內漢語言學家、歷史學家和海外漢學家、翻譯學家的研究成果,從而為研究帶來新的活力,提供靈感和新的研究角度。

(3) 加強對《浮生六記》其他兩譯本的研究,不必局限于林譯本。目前,除譯本對比研究的論文外,僅有寥寥幾篇論文研究除林譯本之外的其他譯本。同樣,可以結合不同學科理論,從不同角度研究另外兩譯本,評析其優點、缺點,探討其對當代翻譯實踐的借鑒意義,以豐富《浮生六記》的英譯研究。

(4) 加強有關讀者接受度的研究。絕大多數論文在提及不同譯本的讀者接受度時,多為經驗之談。建議全面調查英語國家讀者對《浮生六記》不同版本的接受度,如采用問卷調查、單獨訪問等,考察不同英譯本在英語國家傳遞的有效性,并分析不同時代讀者接受度差異的語言、文化、社會原因,以期對中國典籍英譯本在海外的傳播有所借鑒。

(5) 采用更全面的視角。雖然有些學者指出了《浮生六記》英譯本中的缺點,但為數不多。建議更全面的探討《浮生六記》的英譯,既褒揚其優點,也指出其問題,更重要的是,提出有效的解決方法。還要注重研究《浮生六記》英譯對當代翻譯實踐,尤其是典籍英譯實踐的借鑒作用,推動符合當代國際交流、中國文化對外傳播新情況的《浮生六記》重譯工作！

《浮生六記》英譯研究是一項長期的、系統的工程,需要廣大譯者、讀者和出版社大力合作,相信在不久的將來相關研究會取得更大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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