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國際政治經濟學視角看俄羅斯國家風險?

黃 河 [俄]Senko Mikhail

從國際政治經濟學視角看俄羅斯國家風險?

黃 河 [俄]Senko Mikhail

國家風險指在對外投資、貸款和貿易活動中外國資產在東道國所面臨的危險程度，其源于因國別政治或經濟形勢變化而導致的外國暴露價值的變化。目前俄羅斯有5451.5億美元外債，已超過了外匯儲備。由于受美國次貸危機、俄格沖突及國際油價下跌等多種因素影響，俄羅斯金融市場強烈震蕩，債務問題開始凸顯。本文將綜合采用國際政治經濟學研究方法對俄羅斯的國家風險進行分析。

俄羅斯 國際政治經濟學 國家風險

自北歐小國冰島面臨“全國性破產風險”開始，在華爾街金融危機迅速發酵的過程中，“國家破產”一詞頻頻閃現于報端和電視。在“國家破產名冊”上，除首當其沖的冰島外，巴基斯坦和韓國等國陸續招致相同的“破產”可能。而通過全球信用評級機構標準普爾所發布的評級警告來看，身處“國家風險”的國家還遠不止這些，俄羅斯也未能幸免。國家主權風險是指在對外投資、貸款和貿易活動中，外國資產在東道國所面臨的危險程度，是源于因國別政治或經濟形勢變化而導致的外國暴露價值(Foreignexpose)的變化。①張金杰：“國家風險的形成、評估及中國對策”，《世界政治與經濟》，2008年第3期，第58頁。2008年以來，受美國次貸危機、俄格沖突、國際油價下跌等多種因素影響，俄羅斯金融市場強烈震蕩，盧布迅速貶值、通貨膨脹加劇、股市下跌、資本流出和投資減少，嚴重影響了俄羅斯的對外償債能力。②http://commerce.northeast.cn/system/2009/01/07/000101970.shtml.筆者將綜合采用國際政治經濟學的研究方法來具體分析俄羅斯的國家風險。

一、國家風險分析的國際政治經濟學指標

國家風險（Country risk）的概念最初起源于20世紀50年代國際銀行的跨境業務。當時，在某一國家金融機構提供貸款給另一個主權國家或本國的境外企業時，可能出現的海外信貸風險就稱為國家風險，或稱主權風險（Sovereign risk）。1978年，加拿大銀行學家納吉（P.Nagy）提出了一個后來被廣泛使用的國家風險定義：所謂國家風險是指“跨邊界貸款中導致損失的風險，這種損失是由某個特定國家發生的事件所引起，而與企業或個人無關”。③P. Nagy, “Quantifying Country Risk: A System Developed by Economists at the Bank of Montreal,” Columbia Journal of World Business, Vol.13, No.3, 1978, pp.135-147.此后，以鄧肯·麥德姆（Duncan H. Meldrum）為代表的西方學者對國家風險的研究領域遠遠超出了國際債務問題，國家風險內涵得到擴展。在國際市場上，只要發生股票、債券、金融衍生品等方面的國際資本流動時，都面臨著因相關國家“不愿”或“不能”履行合同而產生違約的風險，這種國家風險可能會導致外國資產價值的損失。④Duncan H. Meldrum, “Country Risk and a Quick Look at Latin America,” Business Economics, Vol.34, No.3, 1999, pp.30-37.

與國家有關的主權外幣債務違約的案例在19世紀和20世紀40年代以前發生很頻繁，主權外幣債務違約率只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的十年間下降，當時跨國主權債務發行非常少。20世紀70—80年代的對政府融資的主要工具——銀行貸款的違約，在20世紀80年代初達到高峰。例如，1981年3月，波蘭政府宣布無力償付到期外債的本息，標志著債務危機的到來。1982年8月，墨西哥決定停止償還一切外債，接著巴西、阿根廷、委內瑞拉、智利和玻利維亞等許多國家紛紛效仿，從而引發了一場全球性的債務危機。中止償債或正式重新安排償債期限所涉及的資金數額幾乎達到發展中國家和東歐國家外債總額的三分之二，到1982年底就有34個國家無法履行償債義務。

傳統的主權風險反映了一系列包括戰爭、革命、財政和貨幣政策以及外部經濟危機因素。今天，財政紀律松弛、債務管理壓力、生產的無效率、負債和脆弱的銀行系統使許多主權國家面臨經濟政策方面的挑戰。這些風險混合到一起，盡管在一段時間是可控的，但可能逐步惡化——過去的十年間發生在眾多新興市場的與主權風險有關的事件已經說明了這一點。

一般認為，國家風險由政策風險、經濟風險和政治風險構成。主權借貸者通常希望自己的本幣借貸的信用聲譽是最高的。如果它們有印發本幣的權力，那么違約的問題則只是一個理論問題。由此，風險就轉化為一個國家會通過印發大量的貨幣來償還債務，即通過通貨膨脹腐蝕掉債務。當一個主權用外幣借款，由于主權借款者沒有印發外幣的權力，則產生違約的風險。此類違約的風險在計量上是困難的，因為即便是用最復雜的計量方法都會很難給出確定性，因為缺少相應的例子和數據。因此，對主權風險的判斷更多依賴于政治經濟學的方法而非計量方法，依靠對主權風險評估的一系列指標來對政策、對可貿易部門的狀況以及對政治風險的評價來判斷主權違約的可能性。

1.對政策的評估。通常對政策的評估需要考慮的指標有：政府政策取向的長久穩定性、經濟改革特別是金融改革的順序、金融和貨幣政策、稅收體系的有效性、主要黨派的宏觀和微觀經濟政策的一致性程度、經濟政策和目標的透明度等指標。例如，金融和貨幣政策是影響國際收支風險最有效的指標，因為金融和貨幣政策能導致國際收支快速發生變化，從而影響國際收支平衡、本幣幣值穩定，甚至危害一國經濟安全。在對相關政策進行分析時，我們還要考慮行政機構的有效性、政策管理者在處理外部債務時的技巧、政府處理貨幣危機的以往經驗以及經濟體是否能夠得到外部融資以償還到期債務。

2.對可貿易部門的分析。對可貿易部門的分析需研究經常項目的狀況，經常項目也叫商品與勞務項目, 是國際收支平衡表中的一個主要項目。商品項目是指一國的商品進出口額，又稱有形貿易項目。勞務項目是指勞務的進出口額，通常包括運費、保險費及旅游費等。按照習慣，國際收支平衡表還把對外投資及外國在本國投資的利息、股息和紅利也算入勞務項目。由于各國經濟結構不同及歷史原因，某些國家商品項目在經常項目中占較大的比重，如石油輸出國等，它們往往成為這些國家國際收支平衡的關鍵因素。通過對經常項目的分析可以了解到價格和非價格競爭情況、市場份額、市場的地理分布、出口在初級品和成品之間的部門分布。一個快速增長、多樣化和有競爭的貿易部門能夠保持和擴展其市場份額，這是外幣收入能力的一個關鍵。此外，還需要分析一個特定經濟體對國際影響和變革的開放程度。一個開放的貿易政策會導致有競爭力產業的發展，因為企業受到高關稅壁壘的保護會傾向于沒有效率，從長期看，這將阻礙一個國家賺取外匯的能力。一個國家面對國際突發狀況沖擊時的反應也是考察的重點。一般設想的突發狀況包括世界經濟衰退、國際實際利率上升、價格暴跌等，這些指標有助于評估不同經濟發展水平下各種債務水平的適當性。經濟彈性較大的國家能夠針對變化的國際環境迅速作出調整，能夠比其他國家承受更高的債務比率（負債對出口的占比和負債對國內生產總值的占比）。

3.政治風險的評價。分析政治風險可以從國內和國際兩個層面入手。從國內來看，首要因素是考察一國的政治體制是否穩定持久，政治領導人面臨的主要問題及實施綱領，了解國家的政治和社會危機的來源是產生于經濟、社會、種族問題還是宗教問題。從國際的角度來分析，主權借款人的主要風險來自戰爭或戰爭的威脅。一些面臨戰爭威脅的國家往往將國民收入中的很大一部分用于國防建設。鄰國的軍事支出大小也可以作為衡量一個面臨潛在威脅的指標。因此，應考慮鄰國的政策以及各個大國對于潛在沖突的態度。如果該國和國際社會有良好關系，則是一個加分的項目，例如經合組織成員、北美自由貿易協定成員、歐盟成員或者與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有良好的合作關系等。

二、對俄羅斯國家風險的指標分析

從20世紀90年代以來，俄羅斯走上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軌的道路，并迅速積累了巨額外債。近幾年來，俄羅斯外債余額呈現出持續上升的趨勢: 2005年為2134,5億美元； 2006年為2571,5億美元；2007年為3131,7億美元；2008年為4639,1億美元；2009年為4805,4億美元；2010年為4672,4億美元；2011年為4889,4億美元。①Центральный банк РФ, Внешний долг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в национальной и иностранной валюте, http://www.cbr.ru/statistics/print.aspx?file=credit_statistics/debt_cur rency.htm, 2011年12月1日。俄羅斯外債總體規模龐大，償債負擔沉重。世界金融危機凸顯了俄羅斯經濟金融對外債的嚴重依賴，并且外國投資對俄羅斯經濟正常運行的因素變得越來越重要。②Соловьев Эдуард. Политические риски - фактор формирования российского инвестиционного имиджа// Мировая экономика и международные отношения. Наука Ран, 2010, No 4. С. 64-70.2009年是俄羅斯的償債高峰年，在國際金融危機的大背景下，其1520億美元巨額外債的償還進程舉世矚目。③Акопян И.Р. Внешний долг России: ретроспектива и взгляд в будущее// Вестник МГИМО Университета. МГИМО МИД РФ, 2011, No 8. С. 284-287.據俄羅斯中央銀行的數據，2011年俄羅斯的負債率、償債率和債務率分別為33%、28%和109%，超出國際公認的安全警戒線(30%、25%和100%)。④Bank of Russia, External Debt Sustainability Ratios of the Russian Federation, http://www.cbr.ru/eng/statistics/print.aspx?file=credit_statistics/debt_sustainability_e.htm, 2011年11月1日。2012年，俄羅斯外債總額將達到5451.5億美元。⑤Центральный банк РФ, Внешний долг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в национальной и иностранной валюте, http://www.cbr.ru/statistics/print.aspx?file=credit_statistics/debt_curr ency.htm, 2011年7月1日。盡管俄羅斯政府宣布 2012年俄羅斯GDP已經恢復到經濟危機前水平，但是俄羅斯2009年GDP已下降8%，⑥Федеральная служба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ой статистики, Индексы физического объема валового внутреннего продукта (в процентах к предыдущему году),http://www.gks.ru/wps/wcm/connect/rosstat/rosstatsite/main/account/#, 2011年4月1日。這導致財政預算赤字的上升，因而使俄羅斯外債問題更加突出。另外，外幣債務在俄羅斯聯邦外債結構中的高比例對俄羅斯經濟造成了嚴重的風險，其使外債管理嚴重依賴于外在因素和國家貨幣政策。⑦Миронов А.В. Современное состояние внешнего долга россии: этапы развития и структурные особенности// Terra Economicus. ЮФУ, 2010, No 3 С. 107-112.因此，巨額的外債本金、沉重的利息負擔、俄經濟存在的結性缺陷加上其內在的不穩定因素等，必將使俄羅斯外債問題的解決受到很大掣肘。以下綜合若干上述指標對俄羅斯的國家風險做具體評估分析。

在政治制度的穩定性和合法性方面，俄羅斯的改革已經進行了二十多年，經歷了許多震蕩與磨難，現已成功解決了發展道路上的許多社會經濟和政治問題。俄羅斯的政治和政黨制度的一切變化幾乎都是激進的社會經濟轉型進程所致。政治變化反映了建立國家經濟潛力的復雜經濟進程。俄羅斯的發展潛力是在改革期間建立的，一般可以把20世紀80年代到21世紀初的社會經濟變化進程分成三個階段。第一階段：1986—1991年，這是“戈爾巴喬夫改革時期”；第二階段：1992—1999年，這是葉利欽的新自由主義激進改革時期；第三階段：2000年至今，這段時期被稱作“新時期”，即普京的“社會新自由主義”時期。這一時期的典型特征是：在既定的經濟、政治和社會關系自由化方針的基礎之上對新自由主義改革重新進行社會與國家定位。①[俄]А. В. 彼得羅夫著，王廣振譯：“俄羅斯社會經濟改革現階段的政治和政黨制度的變化”，《國外理論動態》，2008年第4期，第29頁。

2012年3月5日普京再次當選俄羅斯總統，這標志著普京時代尚未結束，他仍然是俄羅斯最有權威的政治家，并且在總統大選中獲得近64%的支持率。俄羅斯和外國大部分專家及投資者將普京的回歸看成穩定因素。最近些年由評級組織與世界金融機構評論的俄羅斯政治風險的結構經歷了一些變化。普京執政八年之后很多以前的評價與預測失去了其意義。②Лиухто Кари. Политические риски для иностранных инвесторов// Балтийский регион.Балтийский федеральный университет им. Иммануила Канта, 2010, No 2. С. 70-77.2000－2008年普京任總統時，強政府被視為解決日益嚴重的經濟和政治問題的關鍵，而集中國家權力和強化國家垂直權力成為普京 8年統治的標志。本屆任期，普京很有可能繼續堅持以前的政策，因此俄羅斯政局發生根本性變化的可能性不大。一些俄羅斯政治家預測：梅普組合即將失去其原有的重要性。梅德韋杰夫出任總理后，與此前歷屆政府相比，新內閣地位不會如此強勢。與此同時，庫德林離開財政部長職位以后，新財政部長的貨幣金融政策值得認真的關注。盡管庫德林辭職沒引起金融市場和俄羅斯預算的不良反應，但是他對俄羅斯經濟和金融市場的貢獻和影響很難低估。

與政治因素相對應，國家風險評估的另一個重要指標是財政狀況和金融部門的活力。俄羅斯現政府財政政策的運用具有如下特征：（1）財政政策由單一重視國庫功能逐漸轉為經濟刺激功能和國庫功能并重，成為刺激供給的重要工具；（2）追求預算平衡是俄羅斯財政政策的基本目標；（3）減稅與減支成為俄羅斯政府的主要稅改思想。但這些政策的實施效果不是很理想，主要問題在于財政收支不平衡和稅收結構單一。俄智庫經濟分析研究所的統計指出，油氣產業所帶來的收入占俄羅斯GDP的 30%以上，石油和天然氣共占財政預算的50%，出口的65%，現在俄羅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依賴石油和天然氣。從下面2007年俄羅斯財政部估計的聯邦收入結構表可以看出，俄羅斯政府財政嚴重依賴油氣收入。①公正、吳杰：“俄羅斯油氣稅收政策發展動向研究”，《資源與產業》，2009年第1期，第24頁。

表：2008-2010年俄羅斯聯邦收入結構

在原料出口型經濟結構下，俄羅斯經濟長期與國際能源市場密切掛鉤，特別是國際原油價格，幾乎成為俄羅斯經濟的“命根子”。2008—2009年，國際石油價格持續十年的上漲以后迅速下跌，最低跌至 32.4美元/桶。當時，據俄羅斯科學院石油和天然氣問題研究所主任德米特里耶夫斯基測算，油價每桶至少60美元才能保持國家預算平衡。單桶石油價格每下跌1美元，俄羅斯財政收入就縮水20億美元。由于油價一路下跌，致使2008年前9個月俄羅斯石油出口量同比減少5.6%，俄羅斯石油收入自然也相應減少，②胡仁霞：“金融危機對俄羅斯的影響及俄羅斯的應對措施”，《俄羅斯中亞東歐研究》，2009年第2期，第6頁。而石油收入的減少將直接影響俄羅斯的外匯儲備。外匯儲備及其增長可用來顯示一國在緊急狀況下應付資金流動性危機的能力。據統計，俄羅斯政府2008年11月1日外匯儲備為4845.9億美元，到12月12日降至4354億美元，僅一個多月減少了近500億美元，而2009年又消耗了35%的外匯儲備，外匯儲備數額總共縮減了2000多億美元。①陸南泉：“金融危機對俄羅斯經濟的沖擊在加劇”，《俄羅斯中亞東歐研究》，2009年第2期，第1頁。

如果2009年國際油價繼續在35—60美元/桶的相對低位波動，會導致俄羅斯面臨嚴峻的國內問題。據俄羅斯外貿銀行報告顯示，在俄羅斯各大石油企業中，俄羅斯天然氣工業石油公司和秋明—BP是對國際油價最為敏感的兩大石油企業，國際油價每桶下降10美元，上述兩大公司將分別損失24%和20%的收入。其他各大公司在每桶下降10美元情況下可能的收入損失分別為:盧克16%，俄羅斯石油公司15%，俄羅斯天然氣工業公司14%，蘇爾古特油氣公司13%。如果油價跌至50美元/桶，各石油公司平均收入損失約為52%，稅前利潤降低59%，凈利潤降低67%。下游產業對價格的敏感度更高，虧損的價格界限為60美元/桶。②馮連勇、王月：“金融危機對俄羅斯石油工業的影響”，《俄羅斯中亞東歐研究》，2009年第2期，第10頁。

盡管世界石油價格目前處于較高水平，俄羅斯出口的烏拉爾牌石油（Urals）2011年的平均價格為每桶109美元，③Министерство финансов России?скои? Федерации, Основные направления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ой долговой политики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на 2012-2014 гг. // 2011.但是石油市場仍存在不穩定風險。俄羅斯2012年的預算基于每桶100美元的油價，如果年均油價跌至60美元/桶，預算赤字就達到GDP的8%。④Девятов А., Стерина О. Скрытая сила рубля// Макроэкономика. Уралсиб Кэпитал.2012.01.30.總而言之，2008年的世界金融危機已經暴露出了俄羅斯經濟的脆弱性，并使俄羅斯外債償還風險更加突出。由于能源出口占俄羅斯聯邦出口的三分之二，所以俄羅斯國家風險主要在于石油價格的大幅度下降、國際收支順差與出口的下跌。⑤Шаститко А., Яковлева Е. Инвестиционныи? имидж России// МЭ и МО. 2009, No 9.С. 25–31.

與外匯儲備數額縮減相對應的是，目前俄羅斯有5451.5億美元的外債，已經超過了外匯儲備（5134億美元）。⑥Центральный банк РФ, Оценка предстоящих изменений1 международных резерво в и другой ликвидности в иностранной валюте органов денежно-кредитного регул ирования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по состоянию на 1 декабря 2011 года，http://www.cbr.ru/statistics/credit_statistics/print.asp?file=liquidity.htm, 2011年12月1日。由于按照新的定義國際債務人意味著包括國家股份在50%以上的企業和銀行在內，新風險已出現。國有企業和國有銀行的債務占俄羅斯外債的37%，其中有俄羅斯石油公司、俄羅斯天然氣工業、盧克石油公司、Vimpelcom集團、俄羅斯天然氣工業銀行、俄羅斯農業銀行，等等。①Красавина Л.В. Риски в сфере внешних заимствований и проблемы модернизац ии долговой политики России// Проблемы прогнозирования. Институт народохозяй ственного прогнозирования РАН, 2010, No 4. С. 116-126.國有銀行與國有企業的債務不斷增加，意味著俄羅斯政府要對外國債權人負責，并且其責任越來越大。②Меликов Ю.И. Антикризисныи? потенциал кредита // Terra Economicus. ЮФУ, 2009,No 2. Ч. 2. Т. 7.能源企業是負債大戶：俄羅斯天然氣工業公司外債為610億美元、俄羅斯石油公司為212億美元、俄羅斯石油運輸公司為77億美元。2009年俄銀行與企業需償還外債1171億美元，2010年為732億美元，2010年后為2334億美元，未來3年償債金額遠高于現外匯儲備。③馮玉軍、趙春潮：“金融危機沖擊與俄羅斯能源政策調整”，《中外能源》，2009年第14期，第9頁。

從清償期來看，長期債務比例在俄羅斯聯邦外債的結構中提高了，占89.4%，而短期債務比例相反下降了，占10.6%。2010年俄羅斯經濟外債的貨幣結構同樣經歷了變化：外債的外幣比例高達80.9%，而盧布債務比例下降到19.1%。④Борисов С.М. Новое о внешнем доге России// Деньги и кредит. ЦБРФ, 2008, No 8. С.15-21.

另一個與俄羅斯債務清償能力密切相關的數據是國際收支平衡表中的資本項目收支，目前在該項目中，俄羅斯外來資金主要是各種形式的國外貸款。外國借貸資本約占俄羅斯非金融企業獲取貸款總額的三分之一。俄羅斯有專家認為，以債務形式吸引外資將對國家未來的收支平衡造成威脅，并可能在國內經濟狀況惡化的情況下出現大規模的資本外流。⑤http://www2.tjftz.gov.cn/system/2006/10/25/010002910.shtml.事實上，2008年俄資本凈流出為1337億美元。

需要特別指出的是，2008年8月，俄羅斯和格魯吉亞還圍繞南奧塞梯問題發生了沖突，使高加索地區的地緣政治形勢以及相關的大國關系更加復雜。俄格沖突的實質是北約與俄羅斯之間對于戰略空間的爭奪。沖突發生以來，俄羅斯與北約關系惡化，合作受損，俄美關系出現局部緊張。⑥房樂憲、陳隆祥：“俄格沖突對俄羅斯和西方關系的影響”，《思想理論教育導刊》，2008年第11期，第67頁。這顯然會影響俄羅斯與西方國家的借貸關系。

因此，從總體上看，俄羅斯國家風險評估指標不容樂觀，銀行和企業沒有資金就只能靠政府償還，俄羅斯在債務償還方面能否應付得來，將考驗俄羅斯的實力。

三、對俄羅斯國家風險的判斷與思考

近年來，國際上一些知名機構都對世界許多國家的國家競爭力與國家風險進行評估。從主要內容來看，大體上有整體國家競爭力的評比、經濟自由度的評比、投資利潤風險的評比和國家風險的評比等。其中，瑞士洛桑國際管理發展學院(International Institute for Management Development，簡稱 IMD)和瑞士日內瓦世界經濟論壇(World Economic Forum，簡稱WEF)是國際知名的評比機構。IMD強調分析一國先天資源與后天生產活動配合下創造國家財富的能力以及與國家風險的關系，評價和排名主要依據統計數據；而 WEF則強調競爭力是一國提高經濟增長率并持續穩定經濟發展的能力，評價和排名側重于權威人士的估計。

1998—2011年，IMD框架下俄羅斯國家競爭力的排名發生了一些變化，但一直在43—54名之間徘徊。2008從第43位降至第47位，2011年排名49，落后于英美等發達國家和韓國等新興工業化國家以及印度、中國等發展中國家(韓國為22位，印度為32位，中國為19位)。①IMD, THE WORLD COMPETITIVENESS SCOREBOARD 2011, http://www.imd.or g/research/publications/wcy/upload/scoreboard.pdf.

在WEF 2011年發布的《2011—2012年全球競爭力報告》中，俄羅斯在全部 142個經濟體中排名 66。相比之下，中國為 26，印度為 56，巴西為53，南非為50位。②World Economic Forum, The Global Competitiveness Index 2011-2012 rankings, htt p://www3.weforum.org/docs/WEF_GCR_CompetitivenessIndexRanking_2011-12.pdf.

與此同時，美國三大評級機構之一的標準普爾信用評級集團(Standard and Poor's Rating Group)采取了定性和定量相結合的方法對國家風險進行評估。標準普爾將它們的分析分為七個類別：政治風險、經濟增長展望、財政的機動性、公共債務負擔、價格穩定性、國際收支平衡、外部債務和流動性。根據標準普爾的分析，俄羅斯政局的不確定性增加、經濟增長乏力、通貨膨脹高漲、金融體系紊亂、國際收支失衡和對外償付能力下降是風險上升的主要原因，其評級被調降一級。而中國出口信用保險公司2008年版的《國家風險分析報告》則對全球 191個國家的國家風險水平進行了重新認定，將國家風險分為9級，其中9級為最高，1級為最低。在歐洲所有參評國家中，俄羅斯和瑞士分別獲得了7級和1級的評級。①中國出口信用保險公司：《國家風險分析報告》（上下卷），中國金融出版社，2008年，第98頁。

近年來在俄羅斯頻頻爆出的突發事件，如安大線、尤科斯事件、普華永道案和日本煙草國際集團稅務訴訟案等，在一定程度上印證了上述擔憂。因此，在金融危機和油價暴跌的雙重打擊下，俄羅斯主權風險有上升的可能性：（1）俄羅斯貨幣繼續貶值、股市下跌。從 2008年年中到2009年 4月，俄羅斯盧布與美元的比價從23:1降至33:1(目前維持在29.5:1)；股指從2008年8月1日的1941.73點下降到2009年2月17日的552.03 (目前，莫斯科銀行間外匯交易所指數MICEX Index為 1500左右，俄羅斯交易系統指數RTS Index為1600左右，下跌幅度達到72%，而美國的道瓊斯指數僅下跌約30%。（2）外匯儲備持續減少，資金外逃。在油價高漲時期，俄羅斯成為全球第三大外匯儲備國，但到2009年2月，黃金外匯儲備從最高時的近6000億美元減少到3850億美元 (目前為5134億美元，排在中國、日本、沙特后面，居第4位）。2008年，俄羅斯流失的外資大約為1300億美元，2011年為842億美元。（3）經濟增長和實體經濟發展受到金融危機的影響。2008年俄羅斯GDP為41.54萬億盧布(超過1.4萬億美元)，增長5.6%，2008年工業產值僅增長2.1%。進入2009年，俄主要經濟指標仍繼續下滑，經濟形勢比預計的差，經濟在第一季度下降了9.5%，大大低于全年GDP負增長控制在2.2%的目標。②數據來源:“政府重又調低了對2009年的預測”，獨立報網站，2009年4月27日。2009年1月至2月，俄羅斯對外貿易明顯萎縮，進出口總額567億美元，比2008年同期下降44.7%。2011年俄羅斯GDP增長4,2%，并且已經恢復到經濟危機前水平。（4）財政赤字和通貨膨脹壓力加大。2009年2月，俄聯邦預算收入為4480億盧布，預算支出為6910億盧布，預算赤字達2430億盧布，預算支出超過預算收入54%，這是俄羅斯自1999年以來首次出現預算赤字。俄羅斯國家杜馬通過的2009年預算修正案，財政赤字達國內生產總值的7.4%（2012年，財政部預測財政赤字達GDP的3%左右，但后來因為油價上漲改變為0.3%），國庫收入為6.713萬億盧布，比最初批準的方案減少了4.2萬億盧布，支出為9.692萬億盧布。俄羅斯聯邦財政部認為，即使執行2009年預算修正案也存在風險，并警告儲備基金2010年可能會枯竭，起碼在未來4年內財政預算都可能出現赤字。2008年通貨膨脹率達到13.3% ，2011年，2011年俄頭兩個月的通貨膨脹率分別為 2.4%和 1.7%，據預測，全年通貨膨脹率可能高達 15%甚至 25%(2008、2009、2010年通貨膨脹率分別為13.3%、8.8%、8.8%）。①左鳳榮：“金融危機能阻止俄羅斯崛起嗎？”《中共中央黨校學報》，2009年第3期，第100頁。

由于目前俄羅斯所處國際國內政治環境較為復雜，國家風險將是未來對俄投資與借貸的主要風險。因此各國在防范和克服對俄國家風險的過程中可能會采取以下三種措施：

1.尋求第三者擔保。為減少風險造成的經濟損失，絕大多數銀行在從事國際貸款時，都要求借款人爭取有實力的第三者對貸款的償還提供擔保。常見的擔保者為借款國的政府、中央銀行，以及第三國的銀行或非銀行金融機構。如果借款人不能按期履行償債義務，那么擔保者將對此負有責任。目前，歐美的大銀行在向風險等級較低的國家提供貸款時，一般都要求借款國財政部或中央銀行出面擔保。在由第三國銀行或非銀行金融機構擔保的情況下，債權銀行所面臨的國家風險則能被轉移到信用較好的國家。

2.采用國際銀團貸款方式。當國際貸款金額較大、期限較長時，貸款銀行面臨的國家風險及其可能造成的經濟損失就很大，因此很難取得第三者的擔保。在這種情況下，貸款銀行可牽頭組織或參與國際銀團貸款，聯合數家銀行共同承擔風險，減少其單獨貸款時所面臨的風險和損失。同樣，商業銀行也可以參加世界銀行、美洲開發銀行、歐洲復興銀行和亞洲開發銀行等國際金融機構的貸款項目，通過合作融資，降低國家風險。這些國際金融機構具有從事貸款的豐富經驗，而且其風險評估與管理的水平較高，其放款很少有不能收回的問題。與它們合作融資，可以使國際貸款獲得良好的保障。

3.遵循資產優化組合和風險分散化原則，銀行應力求貸款形式多元化，以使其總的資產組合(Portfolio)不會因某一筆貸款不能如期償還而遭受重大經濟損失。上世紀80年代全球性債務危機爆發后，從事國際貸款的銀行越來越重視貸款形式的多樣化，而且在減少風險損失方面取得了明顯的效果。①裴平等著：《國際金融學》，南京大學出版社，2008年，第486—488頁。

Russia’s Sovereign Risk in an International Politico-economic Perspective

HUANG He & Senko Mihhail

黃河，復旦大學國際關系與公共事務學院副教授,博士；Senko Mikhail, 復旦大學國際關系與公共事務學院2010級研究生。?

本文為 2011年度國家社會科學基金一般項目“當前中國企業跨國經營的國外政治風險及對策研究”（批準文號：11BGJ010）的階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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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6-1568-(2012)04-0049-60

Sovereign risk refers to the danger that foreign assets face in the host country in terms of foreign investment, loans and trade, which results from the change of the values of foreign exposures caused by the political and economic changes of that country. The issue of Russia’s foreign debt, $545.15 billion that already exceeding Russia’s foreign exchange reserves, is particularly salient due to various factors such as the U.S. sub-prime crisis, Russian-Georgian conflict and the falling international oil price that caused strong fluctuations in the Russian financial market. This essay analyzes the Russian sovereign risk in a comprehensive international politico-economic approa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