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親的人已經走了

【編者按】

三影堂攝影藝術中心聯合谷倉當代影像館，近期為日本攝影家荒木經惟舉辦了個展。展覽由《感傷之旅》、《冬之旅》、《春之旅》和荒木經惟的新作《墮樂園》共同構成，共計150張作品。

荒木經惟是日本攝影界的奇才，被冠以“攝影狂人”稱號。他拍攝的女性捆綁等充滿色情肢體的照片，一直頗受爭議。1995以后，由歐洲最先開始，然后是日本及全球，荒木經惟的作品被重新認識，并受到熱烈追捧。荒木代表日本文化的“私”攝影，也正式進入了藝術世界。

1940年，荒木出生于東京臺東區的一個普通市井家庭，父親長太郎是一位制作木屐的工匠，但卻對攝影情有獨鐘。受父親影響，荒木也喜愛攝影，童年的一次生日父親送給了荒木一部老式的膠卷相機，從此他便踏上了人生的攝影之旅。荒木是在日本的千葉大學工學部學習的攝影，這是當時全日本唯一一個設有攝影學科的大學。1963年畢業后，荒木便進入了電通廣告公司成為一名攝影師，公司的照相機、攝影鵬等他都可以自由使用，這對荒木之后的創作很有幫助。

荒木經惟和妻子青木陽子在蜜月旅行期間，拍攝了《感傷之旅》，這在日本是從來沒有過的，拍攝真實的自敘體的攝影集，正是這本“私寫真”式的攝影集開始，在日本誕生了一種新的攝影藝術的表達方式。之后拍攝的陽子患病住院直至最后離世的《冬之旅》，愛貓奇洛離世的《春之旅》，平淡質樸的手法，卻讓生與死都包含在了攝影中。

照片是被攝體和時間組成的。……我們拍攝的不是空間，是時間。我們在框取的其實是時間啊。——荒木經惟

本刊依照片拍攝日期，挑選了十張最具感染力的作品。

荒木與陽子1971年結婚，共同生活了20年后，陽子被子宮瘤奪去了生命。畫面中的陽子懷抱著奇洛，站在她和荒木生活的寓所（東京世田谷豪德寺公寓，此寓所因太過陳舊目前已拆除）內的窗口處，奇洛是陽子結婚時從婆家帶來的小貓。

荒木經惟在電通公司擔任廣告攝影師時，拍過很多女模特的攝影作品，其中就有后來成為他妻子的陽子。1989年陽子被確診患有子宮瘤，這種瘤有良性和惡性之分，荒木對妻子隱瞞了實情，此時照片中的陽子對自己的病情全然不知。

確診后的陽子曾多次進住醫院，家中只有奇洛陪著荒木，1990年1月26日，荒木莫名地有種不祥的預感，結果他在當天收到了妻子病危的通知。奇洛靜靜的蹲坐在桌面上望著窗外，它似乎也覺察到了今天的不同。

荒木得知妻子病危趕忙向醫院趕去，還特意買了一束辛夷花送去插在妻子床頭的花瓶中。陽子一直處于昏迷的狀態中，第二天陽子突然醒了過來，拉住荒木的手，只說了一聲“謝謝”！便離去了，這張照片便是在那奇跡的時刻拍攝的。

陽子躺在棺木中，鮮花圍繞著她，邊上還放著她最愛的奇洛的攝影集。

奇洛在日本很受歡迎，當奇洛死后，該攝影集又收錄了一些奇洛生命最后的影像再次出版。1974年荒木母親離世，但由于各種原因荒木很遺憾的沒能拍攝到母親的遺容，此后但凡有親近的人離世，荒木都會為其拍照。他說：“與愛的人死別使得攝影作品更加深化。”

在日本逝者的骨灰都會在家中放一段時間才會送去公墓，照片正中的遺像是荒木在陽子生前為其拍攝的，遺像右邊的牌位上面寫著陽子逝去后的芳名（在日本死后會有佛教為其取個別的名字）。奇洛蹣跚在陽子的骨灰前。

陽子去世后，荒木一蹶不振，整日呆在家里，親戚朋友都很擔心他，怕他不能在這樣的困境中振奮起來，荒木的身體也隨著她的情緒一天天衰弱。那年冬天的雪下的很大，奇洛陪著荒木一起呆在家中，雖然奇洛可以自由的出入，但是那段日子奇洛很少出門。

奇洛在院子的雪地中歡樂的奔跑，那時已是冬末了，春天即將來臨。奇洛在陽子去世后沉悶了許多，但是那天卻展現了鮮有的活力！在奇洛的感召下，荒木也從陽子離世的痛苦中走了出來，春天又來了！

陽子離世后沒幾年，奇洛也得了癌癥，也是荒木帶著它，來來回回地往獸醫院跑，受了不少罪，但是最終也沒能好起來。荒木也為它舉辦了葬禮，它同陽子一樣躺在花海中離去。奇洛脖子上的小物件，是荒木特意為它定制的，那個形象就是荒木自己，大概是不忍心讓它孤獨的走吧！

奇洛也是火葬的，之后便要把這些遺骸收起來放到容器里帶回家中，荒木是完全按照人的葬禮為奇洛操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