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情的八字胡和煙斗

6月20日，不久前才慶祝過91歲生日的藝術家雷若伊?尼曼（LeRoy Neiman）在美國曼哈頓去世。這位以體育賽事和運動員為創作主題的老人，在人生的最后時光依然筆耕不辭，定期為《花花公子》雜志畫插圖，甚至在今年4月份還創作了一件新作——《七彩高爾夫球》。眼看倫敦奧運會就要揭幕，只是他已經錯過，要不然以他勤奮的性格，說不定還會他還會在黃金強檔參加某個電視節目，現場為奧運作畫，上演他一生中重要的營銷套路。

在如今這個社會，藝術家談商業一點都不丟臉，村上隆不還是專門出書教大家來營銷自己，在這方面尼曼只能說是出道比較早，出手不如村上隆狠。尼曼是美國當代最受歡迎的畫家行列中的一員，尤擅抽象人物畫的他與眾多世界級品牌商合作，并且這些品牌都以引用了他的設計為傲，并會在廣告宣傳中特意提到尼曼的大名。不過許多批評家認為，他只是一個代表流行文化的藝術家，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大師。

許多優秀的藝術家都有著類似的成長經歷，年少背負著家里的期望：或朝著銀行家之類有前途的方向培養，或被寄予繼承家業厚望，只是這些藝術家們偏偏叛逆的非要學藝術，并執意堅持，多年來對憑借藝術的執著最終有所成就。如此勵志的人生與尼曼的經歷截然不同，童年不幸——在美國經濟大蕭條的時候父親拋棄了他們母子二人，所以在他身上不存在所謂的厚望，而藝術也并非他一生執著的追求，只是一個為他生活添彩的技能，上學的時候，他用墨水在同學們手臂上繪制紋身，大受歡迎。十來歲時，他為當地的雜貨店畫火雞、魚等附有價格的插圖來掙錢。1942年參軍后，他在歐洲戰場當廚師，業余時間畫士兵們喜聞樂見的色情壁畫來裝飾廚房和餐廳的墻壁。戰爭結束后他駐扎在德國，此時軍隊特殊服務部門發現他的才能，讓他為紅十字演出畫舞臺背景。尼曼的藝術都算不上“純藝術”，這也他成為不了批評家口中的大師，只是流行文化的代表的理由。將藝術的實用性發揮到極致便是他走紅的原因所在，而他自己也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好。不過能吃上這口飯手頭肯定也是有兩下子的。

退伍后，尼曼才開始在專業的藝術學院學習，先是在圣保羅藝術學校短暫的過度，隨后進入芝加哥藝術學院學習4年后留校任教，人體繪畫、時裝插畫是他一直在教授的課程。所有這些都為他形成鮮亮明快的藝術風格，以及長達半個世紀的雜志插畫師的身份打下了基礎。

能夠被大眾接受的藝術才可能成為流行，尼曼的創作沒有所謂的觀念，以及深刻的表達或者對社會的批判，就是簡單的好看，就連他的靈感來源都是那么的隨意。據《紐約時報》的報道，尼曼的用色及創作方法的形成源自一個偶然瞬間，當其公寓管理員不小心將還剩一點油漆的罐子踢翻時，潑濺出來顏料給了他靈感，他開始在畫布上快速地揮灑顏料，并利用油漆本身的流動性來創作。后來尼曼更偏愛在繪畫板而不是傳統的畫布上繪畫，絲網畫、版畫也是他常用的表現形式，我想這是有意為之吧，版畫低廉的價格更易于傳播，所謂“薄利多銷”。尼曼以四下濺開的顏料、鮮艷的畫面和極其容易辨認的插圖式風格，展現出融合了印象派、表現主義和現實主義特征的畫面，堪稱裝飾級別的精品。

而與娛樂雜志的合作更是將他推向了流行文化的最前端，早在50年代初期，尼曼就認識了正準備創辦雜志、時為抄寫員的休?赫夫納（Hugh Hefner）。1954年《花花公子》第一期出版后，尼曼偶遇赫夫納，邀請他到公寓看他畫的拳擊手、脫衣俱樂部和餐館。赫夫納被這些作品的風格所打動，將他介紹給《花花公子》的藝術總監亞特? 保羅，于是尼曼與這本久盛不衰的男性雜志開始了長達50余年的插圖合作，并樹立起自己的聲望。雖然有人認為，在《花花公子》工作的經歷對于他成為一個正統藝術家有不良影響，但尼曼對此毫不介意。他這樣在回憶錄中寫道：“至少《花花公子》是思想解放的。我經營著我想過的生活，保留著我的夢想與態度，并為此而努力。不論好壞，活出自己?！?/p>

他以活力、快速的筆觸和鮮艷的色彩創作的體育繪畫，也大多刊登在《花花公子》雜志上。尼曼的標志性形象——長至兩邊耳垂的八字胡、經常叼著煙斗，還經常出現在體育比賽的直播節目中。尼曼曾多次接到重大國際體育賽事的任命，更是5屆奧林匹克運動會的官方畫家，如1980年美國普萊西德湖冬奧會、1984年薩拉熱窩冬奧會、1984年美國洛杉磯奧運會等。他帶著速寫本和繪畫工具，在各大電視臺的賽事直播鏡頭前，迅速畫下激烈的比賽現場留給他的瞬間印象，而數百萬的觀眾則通過直播觀看到他的現場創作。

在《花花公子》帶來的大量男性受眾、賽事直播帶來的更多大眾受眾之外，他的體育名人肖像畫又一次強化了他的知名度，提升了作品的商業價值。從1964年開始之后的15年里，他為拳王阿里畫過數張肖像，雖然合作之初的阿里還只是默默無名的拳擊手。他也為聲名顯赫的曲棍球明星波比?荷爾創作過1968年3月1日的《時代》封面畫像，前紐約噴氣機隊橄欖球明星喬?拿馬斯、棒球界傳奇人物米奇?曼托和喬?狄馬喬也都是他的繪畫“座上賓”。

涉獵廣泛的題材也讓他的作品受眾多樣化。除了創作體育賽事類的作品，尼曼還將他的旅行見聞展現在畫布上，描繪了黑豹、大象、休憩中的獅虎。美國總統、音樂家，甚至阿拉斯加的賭徒也是他的創作題材。大多數作品依然是為《花花公子》雜志創作，他在去世前還未停止給這本雜志創作插圖。

最能直接體現尼曼成功的當代藝術商業營銷手法的莫過于作品銷售。他每年要創作6幅不同的絲網作品，每件價格在3000到6000美元不等，因絲網作品具有可復制的特性，加上尼曼作品經過雜志、電視、名人等多番加持的知名度，每年僅出售新的絲網作品就可獲得1000萬美元的收入。原畫價格更是高昂，如1975年尼曼為肯塔基賽馬會創作的巨幅油畫《Stretch Stampede》就高達50萬美元。

尼曼被認為是世界上第一位重要的體育畫家，這個地位直到他晚年才為新一代的畫家如史蒂芬?霍蘭德和理查德?斯隆所挑戰。他的作品為美國的史密森尼博物館、惠特尼博物館、布魯克林博物館、波士頓藝術博物館，俄羅斯國立艾爾米塔什博物館等世界各地美術館所收藏，其作品在私人收藏和集團收藏中也能看到。

出版人尼克?塞茨寫道，尼曼堪稱美國印象派畫家，“他有著當新聞記者的天賦，又具備藝術家的能力，他令人印象深刻地傳達出競賽的本質，不論是肯塔基賽馬會、美洲杯帆船賽、超級碗，還是威爾特?張伯倫、拳王阿里、波比?荷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