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泉,杜建軍
(1.國家海洋信息中心天津 300171;2.國家海洋局天津海水淡化與綜合利用研究所天津 300192)
海上風云激蕩維權浪潮神州文明鉤沉藍色記憶
方泉1,杜建軍2
(1.國家海洋信息中心天津 300171;2.國家海洋局天津海水淡化與綜合利用研究所天津 300192)

自古以來,龍與海的傳說形成了中華文化所特有的內涵。以龍為圖騰的中華民族,世世代代創造陸地文明的同時,也在創造和發展著海洋文明,形成和保存了豐富的與海洋有關的歷史文獻和藍色檔案。它們靜靜地,或肅立在圖書館的藏柜,或仰臥在檔案館的密室;平時沉默無語、面陳似水,受用則能喚醒記憶、啟智開慧。歷史證明,中華民族的興衰注定與海洋有著難以割舍的聯系。1917年,孫中山先生就高瞻遠矚地指出:“世界大勢變遷,國力之盛衰強弱,常在海而不在陸,其海上權力優勝者,其國力常占優勝[1]。”
2012年,又一個龍年。就在“龍抬頭”之時,卻有幾個情緒復雜、慣攪混水的“怪獸”煽風點火——又一輪染指中國主權的事件上演了,且愈演愈烈。這就是家喻戶曉的中國海島、海域主權和海洋權益受到幾個前臺“小丑”和幕后大腕挑戰的剪輯。
中華民族有著興海強國而輝煌的過去,只是近代的中國,幾乎每一頁落后挨打的歷史都帶有海水的苦味。反動派殖民或控制中國的妄想從未間斷,而中華民族復興的渴望和前進的步伐也從未停歇。新老殖民主義者的倒行逆施已經從反面幫助中國高度喚起全民族維護國家主權和海洋權益的激情,可謂是神州大地,同仇敵愾,信心十足。
2012年4月11日,中國外交部發言人劉為民在記者會上指出:“黃巖島是中國固有領土。中國對黃巖島擁有無可爭辯的主權”。白皮書中有:“釣魚島自古以來就是中國的固有領土,中國對其擁有無可爭辯的主權[2]。”
竊賊心虛,主人無懼。我國對主權不容爭辯的底氣究竟來自哪里?也許有人會說,來自國家實力或曰綜合國力,因為我們富強了,再不是63年前蔣家王朝獨裁統治的中國,更不是170年前沒落的晚清帝國,中華民族任人宰割的歷史已經一去不復返。如是,比我們富強得多的國家是否都有底氣來和我們爭一爭主權呢?此說顯然不合邏輯。為何?潛答案就在我國一再強調的“自古以來”中。
“自古以來”所指不是別的,正是“自古以來”的史料——承載中華文明最奪目的瑰寶。有它,我們就有真憑實據!有它,我們就手握史實,無所畏懼!中華民族有逾8 000年的文明史和5 000年的不斷代史,擁有自己獨特的文字和印刷術,雖歷盡滄桑,幾經劫難,但史料仍舊浩瀚,非一般異族可比。盡管這些史料已塵封百年甚至數千年,但是記錄清晰,記憶永存。可謂是,泛黃藍檔看似沉默,一旦開口即成利器。
我國史料廣博驚人且與日俱增。史料,歷史資料之簡稱,當屬資料。但在應用領域,人們也將歷史上的文獻、檔案、文物或其集合等泛稱史料,有時亦稱歷史文獻。歷史記憶是任何一種史料都具備的功能,只是“記憶度”各有不同。在史料中,似乎沒有檔案什么事,更何況藍色檔案了。事實上,檔案就沉默和隱含于歷史文獻中。其中,不乏涉及海洋社會和自然的文獻、檔案,它們承載著豐富的藍色記憶。
在我國古代,圖書、資料、檔案原本屬同根所生,歷史文獻與檔案文獻相互交融,甚至同居“石室金匱”。如先秦時代文獻檔案不分,所有出土的甲骨文、金文和文書既是文獻又均為檔案。由孔子校訂的《六藝》和其他先秦典籍都屬檔案文獻匯編資料。“六藝”中的《尚書》是我國第一部典型的檔案文獻匯編,內容包括典、謨、訓、誥、誓、命,是商周兩代最高統治者發布的政令和重要談話記錄;《史記》中夏商周的史實多取材于此,而春秋史實則多取材于《春秋》[3]。就連史官司馬遷,既擔綱《史記》編纂,又為皇家檔案的“管家”。檔案文獻不僅由位高權重的史官記錄,還負責整理、編纂,因此檔案文獻便成為史料之母體,歷史文獻之核心。以致,歷史長河,浩浩蕩蕩,華夏文明,璀璨奪目,中華民族,生生不息。
歷史在延續,社會在發展。隨著社會科學的研究進展與學科細化,人們根據不同史料的本質屬性,逐步將文獻、資料、檔案、文物剝繭似地從整體史料中區分開來,歸類研究,同時探求其藕斷絲連的相互關系及內在聯系,以便在社會實踐中更好地生產、保存、處理和利用這些人類文明的信息載體及其內容,進而為人類服務。
目前,對于文獻、資料、檔案、文物,在單個概念上幾無統一的定義,少則幾種、多則幾十種、百種甚至更多,譬如國內外關于檔案的定義在6年前則達140多種[4]。而文獻、資料、檔案、文物之間的相互關系及其研究成果,更是琳瑯滿目,莫衷一是。為管窺一斑,僅介紹其主流定義和一般看法,重點說明檔案與文獻、資料、文物之間的主要區別和相互關系。
1.1 文獻
自有“文獻”一詞以來,定義或界定“文獻”的觀點甚多,歸納起來大致有6種:
1.1.1 以孔子為代表的“典籍說”
《論語·八佾》:“夏禮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禮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獻不足故也。足,則吾能征之矣。”孔子能言夏殷之禮,因有典籍為證;而言夏后杞國或殷后宋國,則心虛無據。可見,乏文獻,圣人也不行。此處,孔圣并未對“文獻”直接定義,用的是“引導施教法”,其“引而不發”的教育策略充滿整部《論語》。后來,《禮記·禮運》中有載,夫子曰:“我欲觀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征也。吾得《夏時》焉。吾欲觀殷道,是故之宋,而不足征也。吾得《坤乾》焉。《坤乾》之義,《夏時》之等,吾以是觀之。”東漢鄭玄注釋:《夏時》即《大戴禮》中的《夏小正》,而《坤乾》即殷易《歸藏》。殷《歸藏》與夏《連山》、周《易》并列為古三《易》。可見,孔子言“文獻”,即指《夏時》、《歸藏》,實為夏殷時的重要史料,因此方才篤信不疑,“以是觀之”。孔子的“文獻說”對后世影響頗深,至今仍具現實意義。
1.1.2 以鄭玄為代表的“文賢說”
漢鄭玄注釋《論語·八佾》曰:“獻猶賢也,或不以禮成之者,以此二國之君文章、賢才不足故也。”將“文獻”解釋為文章與賢才。文為文章,“獻猶賢”(據《爾雅·釋言》獻,圣也。而圣與賢之意相通)。至南宋朱熹注《論語》,他在《四書章句集注》中,定論“文獻”:“文,典籍也;獻,賢也。”“文賢說”欲給“文獻”附著圣賢靈性,也許是對典籍的另一種推崇。后人有注:“文,就是人們用特定的文字符號系統將人腦的思維活動所產生的思維成果記錄在一定的載體上,如論文、散文、詩文、雜文、文章、經文、碑文、銘文等。獻,一是熟悉歷史、掌故的人;二是有德行有才能的人;三是聰明、睿哲[5]。”
1.1.3 以馬端臨為代表的“敘事論事說”
宋元之際史學家馬端臨結合自己文獻編纂實踐,認為:“凡敘事則本之經史,而參之以歷代會要以及百家傳記之書,信而有征者從之,乖異傳疑者不錄,所謂‘文’也;凡論事則先取當時臣僚之奏疏,次及近代諸儒之評論,以至名流之燕談,稗官之記錄,凡一話一言,可以訂典故之得失,證史傳之是非者,則采而錄之,所謂獻也,其載諸史傳之紀錄而可疑,稽諸先儒之論辯而未當者,研精覃思,悠然有得,則竊著己意,附其后焉,命其書曰《文獻通考》”。馬氏在此以“敘事”、“論事”論述文獻,但并未指臣僚諸儒名流人本,而是在典籍之外加入言談,與“文賢說”有異。
1.1.4 以辭書為代表的“圖書資料說”
1965年版《辭海》:“文獻,專指具有歷史價值的圖書文物資料。如:歷史文獻。亦指與某一學科有關的重要圖書資料。如:醫學文獻。”1979年版《辭海》將文獻定義為:具有歷史價值或學術參考價值的圖書資料。其他辭書、詞典對文獻解釋與此說大同小異或無出入。文獻的屬概念從“圖書文物資料”到“圖書資料”有所變化,種差由具“歷史價值”到“歷史價值或參考價值”,亦有變化。但是,究其本質,仍是“典籍說”的翻版,只不過打上了時代的烙印。
1.1.5 以“1983標準”為代表的“載體說”
“1983標準”指1983年頒布的《文獻類型與文獻載體代碼》(GB3469— 83)、《文獻著錄總則》(GB3792.1—83)。這兩個國家標準均將文獻定義為:“記錄有知識的一切載體”。可能參自《文獻情報術語國際標準》(ISO/DIS5217/1.2-1982):“文獻是在存貯、檢索、利用或傳遞紀錄信息的過程中,可作為一個單元處理的、在載體內、載體上或依附載體而存貯有信息或數據的載體。”此文獻定義一經發布就倍受爭議。雖有舶來品之嫌,但也有“典賢說”的影子。“圣賢”是人物,而其他載體為事物。以有載者為載體,有載無載者均屬物體。于是就有:“文獻,記錄有知識、能長期保存、具有收藏價值且能夠為人們所收藏的一切物體”之說[6]。
1.1.6 以“2009標準”為代表的“信息實物說”?
“2009標準”指2009年9月30日發布的《信息與文獻術語》(GB/T 4894—2009)國家推薦性標準。其將文獻作為術語解釋為:“在文獻工作過程中作為一個單位處理的記錄信息或實物對象(注:在檔案中也稱文件)”。何謂記錄信息,指“用數據媒介存儲的信息”,而對于“數據媒介”,該標準解釋為“可記錄數據并可進行檢索的物質材料”;對于“實物對象”,其解釋是“任何可以被感知的物質或物體”。單看其文獻的屬概念便知,該定義貌似寬泛,非他說可比。而當“在文獻工作過程中作為一個單位處理”作為文獻定義的種差后,這樣的“記錄信息或實物對象”則非同一般,既具有重要價值,還可能成為“經典”,才值得處理和收藏;而“記錄信息”的載體亦非一般物質,是專指那些易于保存保管和檢索利用的數據媒介。因此,“文獻”的這一定義無疑是與時俱進的。但是,究其本質,核心并未游離于“典籍說”之外,對于文獻定義的“信息說”,不妨視為“典籍說”在信息時代的延伸與擴展。隨著時代的變遷、社會的進步和科學技術的發展,“典籍說”并未失去應有的光華。
檔案定義百年論,留下觀點百余種,見仁見智完備難,至今尚在爭論中。此乃檔案學成長中的“煩惱”,也是檔案學科逐步走向成熟的標志。檔案定義的爭論既有屬概念的,也有種差問題的。其屬概念有“文件說”、“記錄說”、“材料說”、“信息說”、“載體說”、“文獻說”、“文獻信息說”等觀點[7];其種差問題有“原始或直接形成”、“備以查考”、“歸檔保管”、“具有歷史價值”等論述。

海洋檔案:明朝永樂元年(1403年)的《順風相送》書稿,現藏于英國牛津大學鮑德林圖書館,內容記載有“福建往琉球”針路(航海指南),較早提及“釣魚嶼、赤尾嶼”等名稱

海洋檔案:陳侃《使琉球錄》(1534年),是現存最早記載中國與琉球海上疆界的中國官方檔案,現收藏于國家圖書館

“記錄說”大體產生于20世紀80年代,是目前比較寬泛的認同度較高的檔案定義之一。連最新的檔案術語也在使用:“機構、組織或個人在社會活動中直接形成的有價值的各種形式的歷史記錄”[8]。
“文件說”發端較早,持續亦長。“20世紀50年代以前,比較認同檔案的屬概念為‘文件’”。具有代表性的就是人們熟知的“紅頭文件”或“公務文書”,并認為:“檔案者乃辦理完畢歸檔后匯案編制留待參考之文書[9]。”受此影響,有些單位只重視“紅頭文件”,而忽視科技記錄,以致許多科技檔案厄運難逃。后來,打破機關限制,“文件”內容也有延伸。如1965年版《辭海》的解釋:檔案是“機關、企業、事業單位、人民公社等在工作或生產活動中形成的,具有查考利用價值的,按照一定的立卷歸檔制度集中保管起來的各種文件材料。包括機關的收發文電、內部文書、會議紀錄、電話紀錄、技術文件、出版物原稿、印模、照片、影片、錄音帶等。”這一解釋也基本成為20世紀教科書的如是說。如今,“文件說”或相近的“文件材料說”中的文件,早已不是狹義的“紅頭文件”,而是泛指人類活動中直接產生的一切記錄。“文件”概念如同蔬菜、水果成為抽象詞。“文件”只有被“廣義”之后,“文件說”方可大行其道:“文件是檔案的前身,檔案是文件的歸宿;文件是檔案的基礎,檔案是文件的精華,檔案是由文件轉化而來的”。有甚者,提出了一個新觀點:“檔案是擁有一定內在聯系的集合統一體,這個集合統一體的各分子——單件材料稱之為‘檔案件’”[7]。“文件”被泛化為“件”了。持“文件說”的一個因素是國際上大都采用,并有“文件生命周期論”支撐。
“文獻說”在檔案界也頗具影響。認為“文獻或文獻信息作為檔案的屬概念更為科學合理”,“將檔案的屬概念定位在文獻范疇,有利于檔案學科的準確定位”。表達“檔案是作為歷史記錄保存起來以備查考的文獻”[10]。或“檔案是人們在社會活動中形成或得到,并經過鑒定、整理的文獻記錄”,并認為“用文獻記錄作為檔案的屬概念,既體現著檔案所處的范疇以及與文件、圖書、情報之間的關聯,又概括出所有檔案存在形式和來源;與‘歷史記錄’、‘文件材料’相比,‘文獻記錄’更客觀、更全面、更準確地描述出檔案所產生的領域,也更容易為相關專業所理解[7]”。因此,“文獻是檔案的屬概念,檔案與文獻是真包含于的邏輯關系。[11]”何況,文獻、檔案,原本同根。再說,廣義的“文件”和“文獻”,其含義并無質的區別,“document”一詞,譯成“文件”或“文獻”均可[12]。新術語國標認為“文件是由創建者為現行使用,或在檔案整理過程中匯集起來的屬于同一個主題、活動或事務的文獻的組織單元”[8],從新的角度,再次說明了文件、檔案與文獻的邏輯關系。與辭書的解釋并無實質區別。如1965年版《辭海》的解釋是“遺存在社會上或埋藏在地下的歷史文化遺物”和“舊為禮樂、典章制度的統稱”。《漢語大詞典》的解釋是“歷代相傳的文獻古物”;《現代漢語詞典》:“歷代遺留下來的在文化發展史上有價值的東西,如建筑、碑刻、工具、武器、生活器皿和各種藝術品等”。
1.3 文物
對于文物定義的探討,分歧較少,可能與學科古老且成熟有關。《文物法》與《檔案法》不同,并未以法律形式給出文物的定義,而只是給出文物的涵蓋范圍:“歷史上各時代重要的文獻資料以及具有歷史、藝術、科學價值的手稿和圖書資料等”以及“歷史上各時代重要實物、藝術品、文獻、手稿、圖書資料、代表性實物等可移動文物,分為珍貴文物和一般文物”。該文物內涵

海洋文物:宋代古沉船“南海一號”石錨

海洋文物:位于海南省的古代鹵水池

海洋資料:黃巖島在菲律賓地圖標注的疆域之外
1.4 資料定義
資料有廣義與狹義之分。廣義的資料涵蓋面廣,應用領域差別大。如生產資料、生活資料、參考資料等。狹義的資料內容也較為廣泛。有歷史的,有現行的;有社會科學、思維科學的,有自然科學的;有公開發行的,有內部交流的;有機密的,有非機密的;有進步的,有反動的;有公共的,也有私人的。狹義的資料一般帶有參考的性質,起著推廣經驗、傳播知識、提供某些信息的作用。辭書上解釋的基本是狹義的資料概念。如1965年版《辭海》:資料是“為工作、生產、學習和科學研究等參考需要而收集或編寫的一切公開或內部的材料。通常指書報、期刊、小冊子、簡訊、匯編、圖表、圖紙等。”2002年版《現代漢語詞典》:資料是用做參考或依據的材料。檔案教科書或手冊基本沿用以上定義,如1988年版《檔案館學》(李培清):資料是供人們工作和學習參考用的一切或內部的出版物和文件、檔案的復制件,包括各種書籍、刊物、報紙、簡報、公報、小冊子、傳單、廣告、圖片、圖表、地圖等;1991年版《中國秘書實用大全》(趙宏):資料是指在工作實踐中形成和積累的并經過整理后保存起來,對今后工作有查考使用價值的材料。此處作為“資料”屬概念的“材料”,顯然也是狹義的,專指“提供著作內容的事物或可供參考的事實”,而非“建筑材料”之類。由此可見,通常所言資料,一般指文獻資料。
2.1 記錄歷史,承載記憶
檔案與文獻、資料、文物均能記錄歷史信息,承載社會記憶,是人類文化傳承與延續的主要工具。一般認為,在狹義范圍內,歷史記錄是檔案與文獻、資料、文物的上位概念,換言之,檔案與文獻、資料、文物同屬歷史記錄,歷史記錄是其的屬概念。所以,歷史性、記錄性、查考性乃至社會記憶性等便成為其共性。
2.2 本質屬性,決定價值

海洋文獻:1981年中華書局出版的《島夷志略》
文獻的本質就是能提供人類的思維成果,文獻就是記錄狀態的人類思維成果[5]。檔案的本質屬性是其具有原始或原始的歷史記錄性,檔案是文獻中具有原始記錄性的那部分。這部分文獻不僅具有文獻的一般性參考價值,更重要的是具有歷史憑證價值。《檔案工作基本術語》(DA/T1-2000)解釋:檔案是“國家機構、社會組織或個人在社會活動中直接形成的有價值的各種形式的歷史記錄”,其種差“直接形成”就體現了檔案的本質屬性——原始的歷史記錄性,“它決定檔案所以不是圖書資料和一般文物資料,而所以是檔案的內在依據”[13],因此,其實乃區別任一歷史記錄是否是檔案的首要而本質的屬性。還有一種比較流行的觀點,認為“檔案是集原始性、歷史性和記錄性于一體的一種文獻形式”,“‘原始的歷史記錄性’是檔案的本質屬性[14]”,將文獻作為檔案的屬概念,即檔案是文獻的一種特殊形式,是原始性的歷史文獻。圖書、報刊、雜志等正式出版物,只是常見的一般文獻形式,而其手稿、初稿、修改稿、審定稿以及與之出版密切相關并有保存價值的其他原始記錄等,則為檔案文獻形式,是這些出版物的檔案。如,我國元代大航海家汪大淵所著《島夷志略》一書,現有國內外多個版本,無論它是否為善本,均不能認定為檔案文獻,而只能稱為歷史海洋文獻之一。汪大淵“年甫二十,即附舶浮海,前后兩下東西洋,其游蹤之廣遠,在清代中葉之前,可居前列”[15]。1349年,他撰此書本為《清源續志》而作,以為清源(今泉州,時為對外通商大口岸、朝廷市舶司所在)的歷史記錄,被附于《清源續志》之后。后來,汪大淵將其所撰作單行本于其故里現江西南昌付梓。惜哉!傳世久遠,天災人禍,無論在泉州還是南昌,至今均尚未發現《島夷志略》的手稿——不可多得的海洋檔案。

海洋檔案:《順風東西沙島更路簿》“自大潭駛往東海用乾巽一線……”,“大潭”即瓊海潭門港,“東海”即西沙海域,如實記錄了出發地、目的地、航向以及航程,印證海南漁民曾靠《更路簿》和普通羅盤闖蕩西沙南沙海域的歷史
由于檔案(記錄)具有原始記錄性,進而具有唯一性,因此,它比一般文獻更有價值,更為珍貴,更具憑證性,對于歷史考證,尤為如此。文中所注海洋檔案照片和圖片即為珍貴的檔案型文獻。眾所周知,強盜伎倆再多,也難敵“白紙黑字”的歷史證據。目睹那些久違的檔案文獻便已了然,我國對有關島嶼具有“無可爭辯的主權”的底氣即源于此。可見,沉默檔案,拂塵見金,開口即劍,并非虛妄。日本竊取釣魚島、菲越搶占南沙島嶼,均于史無憑,于法無據,于理不容!
檔案與文物的關系與它和文獻的關系有所不同,主要在于文獻與文物的區別上。文物主要指有價值的歷史遺存的文化物品,而其中的古舊圖書資料、手稿字畫以及代表性實物等內容與文獻的涵蓋有所交叉。因此,才有《檔案法實施辦法》中“既是文物、圖書資料又是檔案的,檔案館可以……編輯出版有關史料或者進行史料研究”之條款。充分說明,檔案與文獻、資料、文物有著極為密切的聯系。于是,在一般性檔案外,還有了文物型檔案和資料型檔案。有學者指出,“檔案有物不在物,文物有文不在文”;“檔案側重于文件、歷史記錄、原始記錄的層面,強調其信息屬性;文物側重于歷史文化層面,強調其歷史和文化物”[16]。“檔案與文物在原始記錄性上有相通之處:它們同屬人類文化遺產,同樣具有唯一的歷史文化價值;就其原有的物質形態而言,同樣是不可再生、完全移植或者復制的。它們的區別,除了功能上的不同之外,也在于物質形態:檔案是一種文獻,而文物的物質形態則是包羅萬象的。[11]”
檔案與資料的關系更有特別之處。比如,本單位產生的檔案,一旦被他單位復制或交換使用,便成為那個單位的參考資料。在一定意義上,檔案與資料是可以相互轉化的。此外,當人們在檔案史料的使用過程中,只要具有嚴謹的學風,并追求客觀者,往往還會廣泛查閱同一歷史時期的當事人回憶錄,或者可以相佐證的其他書籍和報刊資料,以利科學性考證[17]。這樣,檔案與資料又有了“互證互補”的相互參考關系。“古今中外任何一部優秀的史學著作,總是把搜集豐富的資料和考辨符合客觀實際的資料融為一體”的[18]。
2.3 定中有變,義在發展
從辯證法的角度,一般定義均指相對意義,并非固定不變。“定中有變,義在發展”才是一切事物定義的普遍規律。
長期以來,我們對“海洋資料”有著難以割舍的歷史情懷,也一直為之定義及其涵蓋糾結。建國初期,海洋信息十分匱乏,尤其是海洋環境數據更是奇缺。根據《1956—1967年海洋科學發展遠景規劃》,1958年我國開始了新中國的第一個國家海洋專項——中國近海海洋綜合調查(簡稱全國海洋普查)項目,“負責海洋普查的技術指導,資料、圖件的收集、整理、審校、保管和服務”,成為其實施部門“全國海洋普查辦公室”的職責之一,并為此設立了“資料技術組”。顯然,這時的“資料”含義概指文獻資料以及情報資料,有時現今稱謂的海洋環境數據而時稱海洋調查資料的詞語也會出現在言談和文字中,頻度和熱度隨著項目的進展而增加。若“海洋調查資料”被簡稱“調查資料”尚可,而將其稱為“海洋資料”則不夠嚴謹。后來,增加了海洋臺站的“觀測資料”,逐漸地,索性將“調查資料”和“觀測資料”亦統稱為“海洋資料”,即便后來又新增航測、遙測和浮標監測的手段,形成多種“監測資料”,仍以“海洋資料”統稱之,進而,“海洋資料”幾乎成為“海洋環境數據”的代用詞。如上所述,“資料”涵蓋本來就很寬泛,實在不懼你新增何種“資料”。但是,如果劍走偏鋒,以偏概全,就顯得不夠科學。于是,就在海洋世紀到來之際,大膽將慣稱幾十年的“海洋資料”改為“海洋數據”使之名實相符。這并非文字游戲,而是與國際接軌的一項舉措。2010年2月10日發布的《海洋信息化常用術語》(HY/T 131—2010)將海洋數據定義為:“海洋信息的數字化表現形式”,而將海洋資料定義為:“海洋工作中形成的文字、圖表、聲像、電磁和光媒等介質形式的海洋信息”,其涵蓋面基本上又回到了狹義“資料”定義的原點。這不是簡單的重復,而是符合時代特色的螺旋式上升,其載體不再是單一的紙質,已經擴展到了磁、光介質等,海洋資料的定義得到了某種程度的延展。更重要的是,它以海洋行業權威的標準形式,規范了“海洋資料”的真正內涵,全面否定了過去幾乎將海洋資料等同于海洋數據的不科學稱謂,對海洋信息的科學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論和實踐意義。
對于“海洋檔案”的定義,近年來也迸發出新的火花。例如,就“海洋地質樣品”和“海洋生物樣本”是否屬于海洋檔案范疇展開了爭論。主張者旁征博引,認為從理論到實踐均應將“樣品樣本”視為檔案,而反對者則根據現行檔案定義,以“樣品樣本”不屬于“記錄”或“文件”為由加以否認。盡管“樣品樣本”承載著許多自然海洋信息,后人也能從中領悟蘊藏的原始海洋信息。只不過這些信息為“非人工記錄”,盡管也有人工切割痕跡,其仍屬自然形成,因此則不能成為檔案家族中的一分子。而一旦人經手記錄,有了“白紙黑字”,無論記錄本身是否全面、真實、客觀,則認定為原始記錄,于是乎可成為檔案,這就是檔案的“游戲規則”。具體的,蛟龍號在深海發現的透明狀海參,出水已死,只可制成標本保留。據現行檔案定義,該標本不能歸入檔案序列,而只認可其現場文字描述記錄和影像記錄方可成為檔案。如果當今人們的認知能力和科學技術水平做不到完全、真實地揭示標本的內涵信息,只能描述其部分予以記錄,而該實物標本又不能像檔案那樣永久保存,此舉顯然對后代是一種損失。實物及其記錄,究竟哪個更有保存價值?還是將樣品樣本歸入資料范疇,或者將它們一并納入檔案范疇,需要更加深入的研究,需要有發展定義的信心和環境。無論如何,將“樣品樣本”納入檔案范疇所開展的討論,畢竟有助于海洋檔案事業的發展,也有利于海洋檔案定義本身的發展。
綜上所述,作為史料的檔案、文獻、資料和文物,可謂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學科越新,定義越多且越有發展空間。欲從概念上區分它們,既要看它們的主要特性或本質屬性,也要看它們之間的天然或內在聯系,甚至要考慮時空、環境等條件對它們的影響而發生類別上的轉換或功能上的變化。不可否認的事實是,作為歷史記錄的原始、真實載體,檔案無疑是最有價值的史料。因為它是“社會記憶”的最有力的工具。相比較而言,只有檔案才同時具有原始記錄性、歷史憑證性、記憶工具性、歸檔保存性等特質,因此,才更具權威性和可靠性,而為世人所公認和信服。
社會記憶是國家民族的靈魂,藍色記憶是海洋文明的結晶。她不僅閃爍在檔案館,也廣布于各圖書館、博物館和紀念館,更爛漫于民間。過去是今天的基石,今天是未來的希望。華夏過去的社會記憶已成為今天的憑證和資源,成為今天中國人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動力、智力和底氣。今天,在浩大的海洋活動及其科學實踐中,客觀地產生海洋檔案,嚴格地保護海洋檔案,科學地處理海洋檔案,廣泛地利用海洋檔案,為藍色記憶工程添磚加瓦,必將成為中國人“功在當代,利及千秋”的現代文明之舉。
[1]孫中山.孫中山全集[M].上海:中華書局,1981.
[2]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釣魚島是中國的固有領土[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3]李波.《史記》與檔案[J].蘭臺世界,2009(9S):61-62.
[4]張永杰.探尋檔案定義研究的新視角[J].檔案與建設,2006(2):15-18,27.
[5]王學進“.文獻”新解[J].圖書館工作,2005(2):9-11.
[6]傅廣榮,趙嵐,曾勤.“文獻”析義[J].情報雜志,2003(2),46-47.
[7]王景高.檔案研究30年(之二)——關于檔案定義的研究[J].中國檔案,2009(3):53-56.
[8]全國信息與文獻標準化技術委員會(SAC/TC4).GB/ T 4894—2009信息與文獻術語[S].北京:中國標準出版社,2009.
[9]黃丹妮.中國檔案定義辨析[J].蘭臺世界,2005(12):4-5.
[10]張永杰.探尋檔案定義研究的新視角[J].檔案與建設,2006(2):15-18,27.
[11]韓江雪.檔案:是信息?是文獻?——與馮惠玲、張輯哲商榷[J].檔案學研究,2002(4):25-28.
[12]伍振華.傳統的檔案定義方式并沒有陷入困境——兼論檔案是備以查考的文獻[J].檔案學研究,1996(2):14-17.
[13]吳寶康.檔案學概論[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8.
[14]王英瑋.關于檔案本質屬性的思考[J].檔案學通訊,2001(2):32-36.
[15][元]汪大淵原著,蘇繼廎校釋.島夷志略校釋[M].北京:中華書局,1981.
[16]張仕君.檔案有物不在物文物有文不在文[J].蘭臺世界,2008(12x):11-12.
[17]劉亦實.重視檔案與書報資料的互證[J].檔案與建設,2006(3):2-28.
[18]何莊.試論當代檔案文獻考據方法的演進[J].檔案學通訊,2011(1):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