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桑榆晚 為霞尚滿天

　　2011年11月15日，在星海音樂學院會議中心，一場隆
　　重而簡樸、熱烈而溫馨的壽辰慶典如期舉辦。聚首這里的人們共同慶賀為理想、為信念孜孜不倦，篆刻精彩人生畫卷的趙宋光教授八十華誕。
　　本次祝壽活動由星海音樂學院與中國音樂學院共同主辦，來自星海音樂學院、華南理工大學、華南師范大學、中國音樂學院、中國藝術研究院、上海音樂學院、內蒙古大學藝術學院、西安音樂學院、山西運城學院、南京藝術學院等全國多所高等音樂藝術院校的專家、學者以及媒體、樂器制造等單位的業內人士共計一百余人參加了祝壽活動。
　　此次活動分三個單元：第一單元為祝壽儀式；第二單元為趙宋光教授學術思想研討；第三單元是趙宋光教授八十華誕音樂沙龍。
　　一
　　祝壽儀式由星海音樂學院副院長周廣平主持，星海音樂學院院長唐永葆首先代表星海音樂學院致辭。致辭中高度評價了趙宋光先生對星海音樂學院做出的杰出貢獻。他說：“趙宋光先生為星海貢獻了自己大半生的心血。在擔任院長期間（1984—1990），他以音樂教育家的開拓和辦學視野，在對學院的歷史和現實做深入思考的基礎上，審時度勢，提出了獨特的辦學理念和發展思路并有效實施。他憑借地緣優勢，對外頻繁進行學術交流活動，對內利用學術之長推動學院音樂教育、律學、和聲學、音樂美學等學科發展進行有益實踐和探索。”“先生重視音樂傳統，積極帶領、鼓勵全院師生開展對嶺南音樂文化的挖掘、整理、研究、傳承、創新。先生特別強調學院的使命，指出星海培養出的人才應當是民族的先覺。這一理念一直作為學院特色建設的核心內容并延續至今。”“卸任之后，先生仍處處關心學院的發展建設，為嶺南音樂的發展獻計獻策。積極倡導利用大學城與其它院校進行跨學科、跨校際的交流活動，用一雙慧眼和一顆飽含溫情的心積極提攜年輕學者，以鮮活的學術激情為后輩營造自由的、高水平的學術生態環境。”致辭中還全面概括了趙宋光先生在諸多領域里取得的學術成就。
　　中國音樂學院前院長樊祖蔭受趙塔里木院長的委托，帶來了中國音樂學院全體師生的問候與祝賀。講話中飽含深情地回顧了趙先生在中國音樂學院初創階段所做出的貢獻：“在背著政治包袱的情況下，無怨無悔、兢兢業業地工作，先后承擔起了中國音樂學院理論系的和聲學、中國民間音樂等課程。與其他同時代的學者們一道，邁出了中國人創辦中國音樂的學院最堅實的第一步。”講話中尤其談到了近十幾年來趙先生與中國音樂學院結下的不了情緣：“先生自1999年參加了在內蒙古呼和浩特市召開的‘全國學校音樂教育與民族音樂文化傳承學術研討會’后，為謝嘉幸教授‘讓每一個學生都會唱自己家鄉的歌’這一響亮口號的提出所感動，隨即呼應‘我和你再干上三十年’。自此，趙先生與中國音樂學院的合作日漸頻繁。隨后的十余年里，作為中國音樂學院的特聘學術顧問，趙先生與樊祖蔭、李西安、喬建中一道，為中國音樂學院的學科建設和人才培養共謀大略、獻計獻策，先后啟動了系列學術品牌項目，使中國音樂學院在近十年內得到迅速發展，成為國內同類院校中發揮著重要作用的專業音樂藝術院校。”中國音樂美學會會長、上海音樂學院音樂學系主任韓鐘恩代表中國音樂美學會，代表上海音樂學院向趙宋光先生致以崇高敬意和由衷祝福。他又以個人名義賀詞律一首：“黃河草原星海，哲學數學樂學，立美構建躍遷，天馬行空，喚樂派興中華。”中國傳統音樂學會會長、中國藝術研究院音樂研究所前所長喬建中代表中國傳統音樂學會發言。他用《周易》訓言“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來比贊趙宋光先生那種“對待學術不屈不撓的鉆研精神以及氣度機敏、用高見以應付缺如的長者風范。”用“知進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喪，其唯圣人乎！知進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做比喻，來鞭策當代音樂學界若要與其它人文學科并駕齊驅同步前進，就必須具有趙先生知進而不知退的哲學精神和人生理想。星海音樂學院羅小平的發言道出了星海音樂學院廣大師生的心聲：“先生的博古通今、上天入地的見聞讓人佩服，天馬行空、獨立不羈、超越時空、縱橫東西的創造力讓人驚嘆。他的復合思維方式、敏捷的反應、嚴密的判斷，以及把握事物本質的直覺與把握客體結構的統攝力令人羨慕。先生把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兩大領域里很多學科的知識框架和研究成果予以整合，使之融匯貫通、相生互動。”
　　祝壽致辭發言結束后，各參會院校和個人紛紛向趙宋光先生贈送了生日禮物。這其中特別值得一提的是，由中國音樂學院趙塔里木、謝嘉幸主編，劉紅慶撰寫的國樂傳承與創新叢書之三《耀世孤火——趙宋光中華音樂思想立美之旅》于當日正式出版發行。此外，還舉辦了趙宋光先生為星海音樂學院圖書館贈書的捐贈儀式。
　　二
　　如學界公認，趙宋光先生是我國音樂界乃至全社會一位不可多得的音樂理論家、哲學家、數學家、教育家、發明家、經濟學家。他的研究橫跨了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兩大領域中諸多學科并且均取得了卓越成就，被音樂界譽為“奇才”。
　　羅小平近期內與馮長春合作剛剛完成并出版了《樂之道——中國當代音樂美學名家訪談》（其中的第五章為：學壇奇才——趙宋光），文中談到：“趙先生跨越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兩大領域的奇特才華令學界十分的仰慕、欽佩、渴望、震撼而不可及。先生上達天文、下及水利，至于數學、化學等更是令藝術家們望之卻步的學科，是他自由馳騁、求真尋美的歡樂園地。”李玫說：“趙先生的學術高度、學術視野表明他是一位純粹的國際型學者。”孫曉輝通過讀博士期間向趙先生學習求教發出深深的感慨：“先生的邏輯的力量、思想的力量是非常強大的。他把西方理性的邏輯、東方道教的神秘、北方草原的豪情以及南方的靈動精致全部合在了一起。”“他將顯和淺、宏和微、藝術和科學有機地結合，他是思想的領跑人”。“他將東西方音體系之間建起了一座橋梁，在歷經了半個多世紀的磨練之后，已經超越了東西方音樂界限，帶有世界性的眼光。趙先生的價值體現可能要等到未來半個多世紀才能夠顯現出來。”徐緒標對趙先生的評價言簡意賅、寓意深刻：“立足事實，關注問題；渴求本質，篤信真理；建設范疇，駕馭邏輯；何內何外，猶此猶彼；對立統一，樂此不疲；關心根本的幸福，關心宏觀的效率；欣欣然橫向得恰，悠悠哉縱向有序。永遠有我閱讀中的美好。” 唐永葆認為趙先生“具有驚人的創造力”，“在音樂學研究領域中連同其它諸多領域互為聯通、關聯，深入立體式的研究，構筑起一個又一個學術豐碑。”崔憲說：“趙老師的貢獻在于多學科的、多棲的，他總是在人文學科和自然學科里有一種融匯貫通的能力，他是智者型的學者。”
　　在祝壽當天下午和第二天的研討中，與會代表們紛紛以各自的研究領域為出發點，來充分討論趙宋光學術思想及其突出的學術貢獻。
　　談到趙先生在哲學領域的貢獻時羅小平說：“趙先生作為馬克思主義隱義學派的學者，一方面不囿于一種主義的局限，另一方面也力求把自己信奉的學說還以真面目，讓其中被掩蔽和曲解的精華在今天重放光芒。”“先生極力彰顯馬克思工藝學的觀點，有感于現實中不利于學術發展百家爭鳴的局面，在哲學領域提出以領域的體系代替某一主義理論體系的觀點”引起哲學界充分的重視。在人類學領域里，先生提出從猿到人過渡的實踐前提和交往前提，在認知心理學領域里他揭示了“理性認識器官從無到有構建生成”的人類發育規律，并以此為基礎，創建了兒童教育的“綜合構建教學法”，為兒童智力的發展提供了有效的途徑。
　　音樂美學是趙先生早在20世紀60年代初就開始予以關注的學科領域。他的《論音樂的形象性》一文被音樂界同行譽為是中國音樂美學對國外研究“有所超越”的標志，有效激活了學科不斷地向前發展。談及趙先生的“立美”觀這一至今仍被音樂美學界熱議的論題時，修海林說：“趙先生提出的立美和審美概念，是對國際音樂美學研究領域的一個貢獻。”羅小平則以《尋求解讀趙宋光立美觀的路徑（菜單與磚頭）》為題，梳理出理解趙先生立美觀的五條路徑：1.從本土化傳統立美去理解；2.從立美的哲學基礎和方法去解讀；3.從視域去解讀，走出小循環，進入大循環；4.從立美的總體目標去解讀；5.從立美的時代感去解讀當前生態社會的要求。她強調：“以上五條路徑，其實也有內在的聯系。中國的傳統是根，馬克思主義工藝學是基，有此根基才能進入大循環的視域，和人類總體發展目標的高瞻遠矚，才會有實現目標的美育工程的設計，才會有防止人類生產、生存環境異化的期盼。”“先生一直喜歡‘立字當頭、破在其后’的方式，他主張先進的新事物立起來了，落后的舊事物自然地就會被淘汰和取代了。為此，他在理論上提出了許多構建美學工程的主張，進行了許多相關的實踐，提出了許多發展中華民族音樂文化的建議，并在力所能及的范圍里付諸行動。他真是一位以立為使命知情合一的開路先鋒。”
　　
　　樂律學是令許多后學望而卻步的一門學科，憑借扎實的數學基礎和嚴密的邏輯思維，趙先生幾十年如一日暢游在數字與音程之間。那些在別人眼里看似枯燥、艱澀的計算公式和乏味的數字，在趙先生看來美妙無窮，因此他孜孜不倦、樂在其中。在他的悉心指導下，李玫的博士論文《“中立音”音律現象的研究》獲得了學術界極高的評價，并且獲得國家級獎項。以研究燕樂二十八調為學術專長的趙為民在做博士論文期間仔細研讀了了趙先生的樂律學論文，他非常感慨：“趙先生的成果超越了燕樂三書當中的每一部。先生在《燕樂二十八調的來龍去脈》一文中對印度的樂調體系進行了系統的介紹，對隋書音樂志里所記述的蘇祗婆的樂調進行了深入的分析。就目前從研究二十八調的角度去了解印度的樂調體系，我個人覺得趙先生所做的是最全面、最深入的一種研究。”以文獻學研究為專長的孫曉輝說：“趙先生有幾個方面特別突出：第一，關于三分損益律到十二律所有律制的文獻清理得非常干凈；第二，對燕樂二十八調的清理；第三，關于琴律文獻，先生已經有了很好的開端；第四，關注古譜文獻的數字化及文獻建設，啟迪后學建立學科意識。”時至今日，大家正翹首以盼趙先生計劃2029年完稿的《和諧數論》能早日封筆。
　　如果說趙先生的樂律學研究是在理論層面上的思索，那么，他的“五度相生調式體系”、“和聲方位圖”、旋律結構“12維度”框架、律學“宏細觀念”、視唱中的“協變唱名法”、調域、宮系域等理論則是他在音樂技術理論方面的具體應用、開拓和創新。李玫說：“我們的功能和聲體系雖然產生于歐洲，但它現在已經變成國際藝術音樂中的遺產了，是趙先生把這個理論又向前推進了。”“趙先生把德國萊比錫學派學者提到的7這個數字給發揚光大。更了不起的是，他把困擾了西方人200年甚至更多時間的問題，運用共泛音結合的法則，從物理層面來解釋原來人們找不到解決途徑的問題，他為全世界和聲功能體系貢獻了了不起的力量，而這一點至今仍不被很多人所了解。”唐永葆說：“趙先生依據五度相生調式體系理論的研究成果，精選出99首蒙古族民歌加以編配鋼琴伴奏，對于中國民族和聲體系的建立起到了奠基性的作用。”
　　20世紀90年代初，趙先生在談到民族音樂學的問題時就提出了“音樂文化學”的概念。崔憲說：“趙先生把所有歷史的、民族的文化背景納入進來考量音樂及背后的文化事項，這是個更寬的視野，但當時很多人不理解。”周凱模說：“先生之所以提出音樂文化學概念，是他比較系統地理解了民族音樂學理論框架后而提出來的。他在長期的實踐中領悟并形成了自己的架構。我們如何運用東西方的智慧來研究我們自己的音樂傳統，從事我們的課題研究，這是需要我們深思的。實際上，任何學科之間都是相通的，趙先生做到了。”
　　趙先生傾注了畢生心血關注國民素質教育。他認為：人類持續發展、千古不朽之謎的謎底就在于按照美的規律對后代進行教育的系統工程。因此，他把提高全民素質的立美教育作為實現其理想的重要途徑。他對于全民素質的提高，既有理論上的論證探究，又有實踐層面的系列方案和精細的操作程序。王燕老師多年來一直在廣東地區實踐著趙先生專門為幼兒園和小學設計的綜合構建課程，認為“趙先生所設置的幼兒音樂課程非常重要，他將鍵盤、節奏、旋律均游戲化了，非常的具體，教學環節會落實到孩子操作的每一個細小環節。在此過程中給孩子的不僅是立美，更重要的是讓孩子們在快樂中去進行思維構建。”而陸珠玲等一批年輕有為的老師是趙先生在小學數學、中學物理和化學等課程推行“綜合構建法”的踐行者。通過十余年的不懈努力，在教學實踐中“更新了原有的教學觀念，縮短了教學實踐，減輕了學生腦力活動的負擔，強化了學習的興趣。趙先生的教育工程為培養中華民族的杰出人才做出了開拓性貢獻。”
　　此次祝壽研討會上，由趙宋光先生的學術貢獻而又一次引發了大家熱議不休的話題——“中華樂派”。作為“四人談”談主之一，喬建中的話題自然提到了與此有關的往事。據他回憶：“2003年春節，蒙金湘老師誠邀，趙老師、謝嘉幸和我一起到金家相聚，就金湘倡導的‘中華樂派’作‘四人談’，其性質仍然屬漫談，前后持續大半天。這次談話關乎20世紀以來的中國音樂諸領域進入新世紀的學術準備和具體操作。”“‘四人談’所引出的長時間討論，必然會逐漸推動中國音樂文化建設的整體性進步。”本次活動中金湘的到來，既為好友趙宋光祝壽，亦為“中華樂派”。他說：“我宣布，從今天開始，‘四人談’正式成為‘大家談’。‘四人談’已經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但是，我們的生命在路上，事業在路上，‘中華樂派’也在路上，沒有說哪一天要停止。中國音樂學院應該成為‘中華樂派’的平臺。”
　　“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趙先生至今仍然牽掛著兒童的教育成長問題，他在《開鎖檄文》中這樣寫到：“中華文明中久被遺忘的瑰寶，在幼兒園的游戲里復活了。幼兒在中華文明的活水里暢游，竟然用幼兒園的淺顯學具就明白了初中學生都曾覺得深奧的勾股定理。人們能不能從這事實里領悟到什么啟迪？是繼續向西方乞靈，念歐洲的緊箍咒呢？還是用自己的頭腦思考，踏著自己的土地，邁開自己的雙腿，走自己的路呢？”近年來，趙先生又將目光聚焦經濟學領域，著述《超越資本主義的經濟學范疇》，提出“經過核算原則的改造更新，貨幣與生產資料都能擺脫‘資本’的身份而成為由鮮活的人類勞動所主宰的財富”的核心理論。他從馬克思商品價值雇傭勞動剩余價值的批判性剖析中，提煉出排除“勞動力售價與勞動所創造價值的差額”四組經濟學范疇的數學關系。八十華誕之際，他仍以鮮活的學術激情，組建南國蘭亭——趙宋光學術雅集，為后輩營造自由的、高水平的學術生態環境。謝嘉幸比喻趙先生為“火種”，因為燃燒而內心充滿了光明和自信，而趙先生不但燃燒的是自己，也同時點燃了無數莘莘學子追求真理和信念的熊熊之火。趙先生所給予我們的寶貴精神財富將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顯示出他的獨到的、不可替代的理論和實踐價值。趙宋光先生的智慧和風范將引領和激勵一代又一代后學向著更高的理想去追求、去奮進，不斷超越，有所作為。
　　祝趙宋光先生健康長壽！愿趙宋光先生學術之樹長青！
　　
　　張天彤 中國音樂學院研究生處副教授
　　（責任編輯 張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