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過得有“波”有“折”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結婚三個月，我知道了伍德的一個秘密。
　　這秘密讓我們兩個大動干戈，他摔了我買給他的山寨手機，我自作主張卸載了他最心愛的游戲。彼此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結果，讓我們像斗敗的雞一樣坐在沙發上，氣喘吁吁。
　　起因是他在游戲里居然和別人做了夫妻！
　　若不是那夜我想逗他，悄悄走到他的身后，還看不到他和那女人的對話。他說，賢妻，咱們一起去龍月山莊吧，報我的一箭之仇。那個女人回答他，自然，夫君去哪里，我便去哪里。然后，兩個人各騎一匹白馬，賤笑著踢踢踏踏而去。
　　我氣炸了肺，罵他流氓。那天過后，我們誰也沒理誰。
　　兩天之后，他忍不住給我發短信，在短信里對我說：老婆，原諒我吧。
　　我當然不理他。第二天，他又發來相當煽情的短信：你對我的冷漠就像一塊石頭一樣壓在我的心底，對不起老婆，原諒我吧。
　　我依舊不理他，結果就在我結束工作，走出公司大門的時候，看到他正蹲在我的對面，嬉皮笑臉地看著我。我走，他跟，像一個討價還價的買家那樣：老婆，別生那么大的氣，打個折，打個折。
　　我心軟了，回過頭看到他低頭的樣子像只可憐的小白兔。好了，那一刻，我準備原諒他了，這才結婚三個月，這日子，往下還得過不是嗎？
　　我約了以前閨密出來，坐在一起，討伐男人的不是。她認真傾聽，卻不時被來電打斷，老公晚上有事，托她去接一個親戚，并且晚上要負責人家住宿，另外家里的水電費要交了，陽臺上的花兒也該換水了。
　　一番打斷，讓我聊天興致全無，看著她匆匆忙忙收拾起包離開，我覺得婚姻有點可怕。
　　一個一個細心扎出來的
　　結婚半年的時候，伍德告訴我，咱們要個孩子吧，我回絕了他，說我現在正值青春妙齡，大好的事業等著我去開拓。
　　可是在兩個月后，我偶然發現床頭的杜蕾斯被人動了手腳，上面一個個小小針眼，像一只只嘲笑的眼睛。
　　那天伍德下班回家，依舊沖到客廳，接一杯水，像牛一樣喝著。
　　然后我就打掉了他手上的水杯，怒氣沖沖地把一盒杜蕾斯嘩啦倒在他面前，厲聲問他，你說，這是怎么回事！
　　他沒有說話，蹲下身，一點點地撿那些東西，后來，居然滿不在乎地說，這可是我一個一個細心扎出來的啊。
　　我真想把那杯水倒在他頭上。
　　這件事讓我寒心至極，一個星期決心不理他。與同事閑聊，同事滿肚子的抱怨更讓我覺得此時要孩子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她抱怨說孩子的吃喝拉撒，他們家的那位懶散躲避，抱怨著月嫂費用的驚人，還順便舉出諸多子女不孝的例子。
　　這些，更讓我膽戰心寒。
　　伍德似乎也因為這件事變得有些不近人情，回來后，一個人默默地坐在那里想事情，有時會沖到洗手間里抽上一陣煙，出來后，我就看到了他嗆得滿臉淚花的模樣。難道這個男人會動情如斯？我不相信。
　　可是不由得我不信，那天，他接了一個電話之后，急匆匆地從屋里沖出來對我說，快，跟我回家。
　　他家在市郊，我們匆匆忙忙趕到時，才發現是他姥姥得了急病，幸好，搶救及時。
　　回來的路上，伍德對我說，姥姥從小就疼他，他每一次回去，姥姥就問他什么時間能抱上重外孫，他都說快了快了。
　　最后，伍德問我，老婆，你給我個最后時限行不，為了一大家人的天倫之樂。
　　我咬咬牙，說，五年吧。
　　他拉住我的手，說，打個折吧，兩年。
　　被動未必是壞事
　　但兩年不到，我便懷孕了，或是因為對伍德一直心存憐惜。原本以為他會十分興奮地忙前忙后，但是他卻沮喪地告訴我，他要公派出去學習半年。
　　半年之后，回來直接當準爸爸，這等便宜的好事竟然全被他占了，其間的洗洗涮涮，前前后后，屋里屋外的事情全交給了我一個人打理。
　　我氣得咬牙，對他說，要不等等再說孩子的事？
　　他被唬得臉色發白，連說別別別，咱媽現在沒事，可以來照顧你，只要你們婆媳兩個相互尊敬，一定會魚水交融。
　　第三天，他就打點行李走了，走時，他抱住我，對我說，老婆，我很快就回來。一有假期，我就回來看你。
　　我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這一口我早就想咬了。
　　他跳起來，瞪著我，說，你干什么！
　　我滿臉淚水，后來，他對我說，你不知道有人說你多么幸福。
　　多么幸福？我什么時候做過主？明明很多事情，都是他做得不對，雖然有時也情非得已，可是為什么那么多次，都是我主動把氣憤打了折，然后輕易就原諒了他。
　　這一次，我依舊是原諒了他。
　　兩天后，才知道他說的話是有道理的。那天，我懶散地走在小區里，遇到鄰居家的女子，我們兩個走在一起，她看我，再看我，終于問了一句，懷上了？
　　我點點頭。
　　于是，就看到她低下頭，說，我們這么多年也沒有懷上。前幾天你老公遇到我老公，眉飛色舞地講了好久，平時都不見他們兩個說這么多話。
　　我心里突然一驚，我的不滿，我的不習慣，我的滿腹怨氣都是內心的糾結，但是我的表象，在別人的眼里，一定是平靜幸福。
　　這個想法，讓我失眠了，夜里睡不著，坐起來想心事。也許我的那個閨密，為孩子煩惱的同事，怕是都有幸福的時刻，就像是生活里的水，一波一波，高起低落，站在低處看，就是高處的風景，站在高處看，就是低處的煩怨。
　　被動，有時未必是壞事。
　　一波一波往前走
　　伍德在我懷孕五個月時回來了一次，帶了大包小包，放在客廳后，就拉起我的手，興奮地說，別累著了，別累著了。
　　可是吃著飯，他似乎若有所思。
　　吃到最后，他終于還是說了出來。原來，公司里決定讓他在學習結束之后去云南開辟另一個市場。
　　云南？在我印象中，足有幾千公里遠，憑什么學習的人那么多，就派他一個人去那里開辟市場？
　　我怒問，他干脆坦白交代，因為其他人都不愿意去，他看經理實在為難，就接了下來。
　　我的怒氣、怨氣鋪天蓋地而來，原以為再過一兩個月，他就能回來，然后一家人盡享天倫之樂，卻沒有想到，他因了這樣一個理由而再次遠離。
　　我把筷子一摔，站起身去了臥室，沒想到臥室邊上的衣架有腳，我又帶了滿心的怒氣，于是，它的腳鉤到了我的腳，然后我一個趔趄，摔在了地上。這聲巨響，驚動了正在吃飯的伍德，他沖過來，我聽到他叫的聲音都變了。
　　去醫院檢查的路上，他不停地問我，老婆，有感覺沒，有感覺沒，有什么感覺一定說！
　　我沒什么感覺，倒是他，滿臉的感覺。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這個男人是在意我的，盡管之前我所有的被動、所有的生氣都被他打了折，但是此刻，他對我的愛，卻是半分也沒打折，也打不得折。
　　我笑著對他說，去吧，沒事。
　　他的汗很快就下來了，他說，我不去了，工作不要了，我也不去那里了。
　　我知道，他是以為我生氣到了極點，反而不氣了，可是這一刻，我心底突然澄明，誰的婚姻都不可能一帆風順，總是會遇到點小波折，可在這些波浪中，不就是一點點成長和堅強起來了嗎。我親眼看到，上次同事把孩子領到了公司里，公司上下一片羨慕她有個這么漂亮的女兒，那一刻，我看到同事的眼睛里，神采飛揚。
　　婚姻是一波波地往前走，怨氣一折一折地慢慢消減，不是挺好嗎？
　　醫院的檢查結果非常樂觀，我強健的身體沒有任何不適。
　　回到家里，我就開始為伍德收拾行李，他卻堅持不讓我動。
　　那天，我們兩個都心平氣和，我們從婚姻的開始聊起，約好了不生氣、不猜疑、不指責的三不狀態。我說，離別在即，誰也不想帶著一個心結離開。他說，其實很多事情，也怪他太心急，但無可否認，他是愛我的。我給他講我悟到的道理。
　　他激動非常，對我說，老婆，我覺得，你都能寫本書了。
　　總之，那天晚上，我們很恩愛，婚姻就這樣一步步地終于走過來了，其中，有一步挺不過去，就走不到現在，或者在別人眼里，這些波折是小事，但在兩個相愛的人眼里，這些波折，如果歸結到“不在乎我”的理論里，足以斷了婚姻前行的路。
　　后記
　　公司因為種種原因，伍德沒有去云南，經理十分感謝他的解圍，破格提拔了他。
　　２０１２年５月，我生下了女兒，伍德的姥姥，那一天幾乎老淚縱橫。
　　伍德學會了一句話，老婆，打個折。
　　于是，我也樂得奉陪。
　　編輯 / 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