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瓶里裝著我的幸福生活
那天下班,快進家門了,聽后面有人喊我?;仡^一看,不認識,來人自我介紹“是翠園齋崔大胖的哥們兒?!蹦侨死胰チ烁浇患也桊^,坐下二話沒說,徑直就問:“元大哥,聽說你有一對膽瓶?”我說:“是呀,大胖見過,說挺好的,好好留著,是個念想?!边@是人話。那人說:“大哥,能讓給我嗎?”我說:“我這不是玩物,是紀念?!蹦侨苏f:“大哥是不是覺得不能便宜了?”我說:“誰跟你說的,這跟貴賤沒關系?!蹦侨顺鰞r200元一只。我搖頭。500元一只,我還是搖頭。那人說你總得有個價。我說:“‘紀念’兩個字,一個字你說值多少錢?”那人走了。沒過多久,又一哥們兒過來問我,我跟他說:“這東西不值幾個錢,要是地攤上淘換來的,我白送你都行??赡阒肋@里面裝著什么嗎?”
膽瓶,綠底紅花,鼓腹細長頸,敞口,口面紅色,黑色雙耳,圈足,玻璃本色。這一對膽瓶,據我母親說,是他們上世紀50年代結婚時鄰居家一位朋友送的賀禮。我父母結婚的時候,桌椅板凳床都是從單位借來的,八仙桌是朋友送的,家里自己的東西沒有幾件,那是典型的裸婚。我母親每天都要把膽瓶擦上一遍,瓶體總是纖塵不染。我小時候最喜歡把一些小東西扔到瓶里面去。那時候玩雞毛信,孩子們把寫上字的小紙條滿世界地藏,總能被找到,我就把雞毛信扔膽瓶里,絕大多數情況下,除了我妹妹,沒人找得著。因為孩子們都知道我母親特喜歡它,不讓別人碰它,所以東西藏里面沒人能找到。
后來搬過好幾次家,從府右街的太仆寺街到宣武門外大街,再到府右街羅賢胡同,又到北京站口的洋溢后巷,每次搬家,母親都要先把這對膽瓶用報紙包裹起來。那時候搬家很簡單,一輛平板車就夠了。全部家當裝好后,母親把膽瓶抱在懷里,坐公共汽車先走。到了新家,全部家當都擺好以后,母親才把它們取出來,放好。父母走了以后,這一對膽瓶就成了我最珍貴的藏品之一。我把它們擺放在書柜里,每日都能見到,就好像見到父母。正好兩只一對,一只代表父親,一只代表母親。
有位古玩商跟我分析過,說上世紀50年代初能有人作為賀禮相送,那年月能買得起這種玩意的不多,最大的可能是那家留下來的,“可能這膽瓶是解放前的東西”。
從生活器皿到生活文化
古代,“瓶”字寫作“”,《說文》中解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