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秘辛

　　2011年12月10日夜人類迎來了今年的第二次月全食，由于觀測條件極佳，中國人美其名曰“十年來最美月全食”。由是，在清冷的夜幕下，展開了一席有關等待與凝視的月亮敘事。
　　月亮，這枚地球唯一的天然衛星，恒久不息地纏繞在人類的周圍。它儼如一個冷艷性感的美人，夜夜伴著我們入眠。時圓時缺，卻總是那么親近。若即若離，時刻挑逗著我們的情欲。正是由于月亮這種迷魅、妖嬈、多變的氣質，使其在人類文化中擁占了極為重要的地位。在中國古典文學語境中，作為一個經典的意象，月亮更多象征著相思（“云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李清照《一剪梅》）與思鄉（“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李白《靜夜思》）的情懷。在浪漫派翹楚李白的一千余首詩中，有三分之一都融入了月亮的意象。而在中國第一部詞集《花間集》的五百首詞中，描寫月亮的就已逾百首。百余首詞中的月亮意象又大都浸浴在有關女性的意境之中，這也恰恰表現了花間詞派婉約、艷媚、陰柔的風格。的確，月亮常常聯系著女性，又交融于陰陽理論之中（“伏羲氏始畫八卦，定天地之位，分陰陽之數”《春秋內事》）。在希臘神話中，月亮聯結著三位女神，她們是與新月或滿月聯結的月亮女神阿爾忒彌斯、與月圓相關的農林女神德墨忒爾以及與月虧相關的冥月女神赫卡忒。她們喻說著一個從少女到母親再到婦女的成長歷程，是月亮盈虧變幻中的女性象征。
　　由于月亮與地球的親近以及與太陽的嚴重距離差，從地球上看，月亮與太陽的體積相仿，盡管太陽的直徑是月亮的四百余倍。也正是因為這種境況，在西洋占星學中，星盤中月亮的重要性并不遜于太陽。按照古典占星的說法，月亮標示著母親、女性以及內在的情感。根據月亮的星座、宮位、相位以及與整張星盤的匹配關系，我們可以推算出有關飲食、身體、婚姻、受孕等種種女性法則。而十二星座中唯一由月亮主宰的巨蟹座也同樣表現出這種女性特質，或曰母性特質。巨蟹氣質的關鍵詞是家庭與歷史，注重家庭的歸屬感與安全感，以及對過往的珍愛與緬懷。這類人散發著強烈的母性氣味，就像巨蟹座的象征符號一樣，用硬殼與雙鉗捍衛著自己以及周圍的族親。各種特殊天象（包括月食）在占星學中往往預示著一種變動的驅動力，對不同的星盤會產生各自的影響。這種影響力好似月球牽動地球兩側引力強度所引起的潮汐效應，它同樣言說著一種天然而古老的女性法則——月經。
　　月經是靈長類雌性動物的生理周期，它與月亮有著一種隱秘的內在關聯。人類的正常經期是28天左右，這也恰恰是月亮繞地球一周的用時，而隨著月亮的陰晴圓缺，經血量也會相應地發生變化。這就使月經在人類文化中具有了非凡的意義。一些人類族群仍然延續著一種月經恐懼或月經崇拜，把月經投擲于神秘主義的氣氛之中。其實，月經崇拜只是生殖崇拜的一種變體。女性的生殖能力正是隨著初潮與絕經而生滅的。而與傳統生殖崇拜不同的是，月經崇拜增添了血的鮮明與傷痛。這種有關血的敘事，是紅色崇拜的一大源頭。在紅色政治意識形態的自我夸飾中，紅色是鮮血的象征，敘說著痛辱與犧牲、英勇和奮進。它把祖國與黨國比作母親，把居留于這片土地的人們喚作兒女，以此構出一種長幼分明、和諧有序的烏托邦式的家庭格局。
　　母親應該具備著相應的母性，應該像巨蟹氣質一樣保衛著自己的兒女。孩子，是母親的呵護中心，母親對其負有天然的責任。然而，自從11月16日甘肅發生重大校車事故后，一系列校車事故如多米諾骨牌般先后復現在遼寧、河南、廣東和江蘇等地，造成上百名學生傷亡。在這期間，中國政府竟然援助馬其頓23輛校車，以彰顯國際責任風范。這便是這位“母親”的現實表現，她一次次毀滅著自己強加給別人的母親形象。她更像是一個絕經后進入更年期的女巫，毫無生氣卻顯露著兇殘、板滯的目光，蠶食著被她囚禁的人群。而我們就像校車上的孩子一樣，如履薄冰。
　　2011年12月10日不僅僅是中國“十年來最美月全食”的夜晚，同時也是一年一度的“世界人權日”。校車事件只是中國問題的冰山一角，這個日子是中國的愚人節，它遮蔽著早已血跡斑斑的肉身，同時也掩蔽了母性的光輝，就像當空的月光被翳蔽一樣，我們等待和凝視的只能是一片可怖的黑暗。
　　
　　責任編輯：何超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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