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藝》:你希望《飛越老人院》傳遞給觀眾最重要的東西是什么?
張楊:人在步入老年后對自我的超越,比如如何面對死亡和疾病,怎么生存,怎么活著,怎么活得讓自己高興。
《綜藝》:片子風格很有西部公路片的感覺。
張楊:我一直很喜歡公路片。原來做《落葉歸根》時就很想嘗試,只不過受地理環境的影響——在云南的山區,視野沒有那么開闊,沒能拍出那種感覺。
這次機會終于來了。我們選景在內蒙的大草原,視野開闊,色彩絢麗,滿眼望不到邊的綠色,有日出,有歌聲,有成群飛奔的野馬,公路上可以飚公交車,完全與影片的“飛越”主題對應起來,很過癮。
《綜藝》:影片最終,吳天明飾演的老周還是沒能看到自己的女兒。
張楊:電影本身就是遺憾的藝術,正因為遺憾才有回味。我來之前還在剪輯室里試圖彌補這個遺憾——剛剛拍完一個微電影,老周的女兒又回到國內找他。這個20分鐘的微電影類似《飛越老人院》的前傳,會在適當的時間在網上播出。當然結局依然很遺憾——老周已經走了,我希望這種遺憾能給觀眾留下某種思考,這種思考對我們每個人來說都是必要的。
《綜藝》:正在熱映的《桃姐》似乎也是這種題材。
張楊:風格上有很大不同。《桃姐》我專門到電影院看了,更多是在講述一個老人院的故事,更偏向寫實,讓人絕望。而《飛越老人院》其實不是在講老人院的故事,而是我們的父母的故事。從一開始我的思路就比較清晰——不是一個寫實主義的老人院的故事,而是講述一個稍微理想化、比較飛揚的故事,更靠近合家歡的類型。
《綜藝》:是主動適應現在觀眾的需求?
張楊:我還把更多精力集中在故事和表演上面,這樣在鏡頭上面的要求就降低了一點——讓電影簡單點,單純點。以前,我總想玩點不一樣的,新鮮的東西,現在更多是想如何講好故事和表演?!短医恪返某晒φf明觀眾也在變,整體欣賞口味在提高。一部影片有沒有誠意,觀眾心里明鏡似的。
《綜藝》:說到表演,這次與這么多優秀的老藝術家合作,有何感受?
張楊:最大的感受就是省事、省勁、省心,惟一費心的是他們的身體狀況,基本把夜景都放在白天拍,因為他們不能熬夜,不能讓他們太累。
這些老藝術家們從不提任何過分的要求,不用為他們去調檔期,從開拍一直到拍攝結束,都一直在組里。讓人很踏實。
比如飾演老周的吳天明,他是著名導演,曾經成就了整個第五代導演。這是他第一次出鏡,與他合作很順暢,他總是最能體會導演想要的效果,能準確表達出你想要的狀態。你讓他夸張點,他能做到,讓他收斂一點,他也能做到。
《綜藝》:你如何看最近你們五位“青年導演”執導的影片同期上映的局面?
張楊:這挺好的。第一,說明大家都有作品出來,值得高興;第二,這個檔期相對賀歲檔等成熟檔期競爭不那么激烈,可以避開特別強勢的商業大片,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但與其他影片相比,《飛越老人院》的風格比較獨特。《殺生》《黃金大劫案》和《匹夫》都是喜劇,偏黑色幽默,屬于“重口味”影片。王小帥的《我11》,比較寫實,比較冷靜。而《飛越老人院》很溫情,很溫馨,很勵志。五部不同題材類型的影片同時上映,觀眾的選擇空間更大,畢竟我們現在已經有近1萬塊銀幕了。
《綜藝》:你覺得你自己現在與之前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張楊:以前,導演能做的事就是把電影拍好,現在環境變了,導演可能從一開始就要想著宣傳的事。按說這應該和導演沒多大關系,但現在好像不考慮不行了。以前可以不考慮,因為以前沒有人把票房作為評判一個導演的標準,尤其是七八年前。那時主要考慮的是電影的口碑和藝術性,比如能否在電影節上獲獎等。但今天好像這些東西沒了,評判一個導演的標準都市場化了,影片有市場有票房,這個導演就牛了;票房不好,這個導演就被認為不行了。
大家都在變,但我的變化沒那么大。我的電影從一開始就是面向大眾的。只不過現在把這些東西更加凸顯而已。最大的變化還是思路上的變化。現在的中國導演與10年前已經不一樣了,大家不再是為電影節拍電影,而是在為中國的市場,中國的觀眾拍電影。
國內電影大環境也在變,創作者們必須自我調整。特別是香港導演集體北上,對國內年輕導演而言其實也是一種激發。但是電影一定是本土導演更有優勢——本土故事,本土導演拍出來會更純粹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