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整個王國對教條、教義的信奉尊崇,以悉多為代表的群體對家庭權威的絕對服從,以及羅摩本人對所謂的完美人格的追求,給了這些人精神上的愉悅和充實,給他們的心靈提供了自由翱翔的天空,同時又是束縛他們人性自由發展的巢穴。
關鍵詞:達磨;家庭權威;羅摩;羈絆
中圖分類號:D736.26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2)09-0000-01
教條信奉、家庭權威、個人追求,自古以來都是一個社會賴以生存的基礎。這些確實給統治階級營造了安穩的統治環境,也給被統治階級的精神世界以慰藉,使他們在失去反抗意識的同時,對人生、乃至整個社會充滿了滿足。這是遠離憂愁、安身立命的良藥,但也是一種羈絆。
一、對教義盲目的尊崇信奉
“一切都遵照達磨”是貫穿全詩的一句話,它時不時的跳出來,時時刻刻警醒著人們,無論做一切事情,都要遵照神靈的指示,遵照教條的規定。達磨,即法,他是古代印度人信奉的人類社會賴以生存的永恒的道德價值與人生追求。面對動蕩、變革的社會現實,人們的精神生活上有許多新的向往與構想。[1](P236)這些向往與追求,都與法緊密相連。史詩始終把要不要實行達磨當成一切紛爭的核心和動力,推動著故事情節的發展。[2](P124)
吉迦伊利用十車王從前曾許給她的恩典,要挾老王將羅摩流放十四年,并且讓自己的親生兒子婆羅多成為太子。十車王內心極為悲痛,從封建道德出發,他沒有理由把大家公認的忠臣、孝子流放;從骨肉親情出發,他愛這個兒子,他舍不得讓心愛的兒子到荒蕪野林中吃苦受難。作為一個王國擁有至高無上權利的統治者完全可以使兒子免受其難,可因了教義的束縛,因了法規的限制,為了“遵照達磨”,他忍痛殘忍的把羅摩放逐林間。在他看來,這是“具備戒律和達磨”,他用犧牲兒子、犧牲骨肉親情換取對達磨的堅守,來換取內心的安穩。他認為會受到子孫后代萬世敬仰,即便他“難過得遍體流汗、疲憊難持,就象是一輪明月,被羅睺所吞正在遭殃”。遵守教義讓他獲得片刻的心安,又時時折磨著他的心靈。
羅摩呢?即便他內心是如此的不服,可依他對父親“許下諾言一定遵守”的了解使他下定決心不去做無力的掙扎,而是心甘情愿的承受。同父親一樣,他也必須遵守達磨。他獲取安心的代價,是放棄王位,放棄與親人的相守,放棄讓與之伉儷情深的悉多享受榮華富貴的代價。他沒想過,他這么做,也是放棄了國人的希望。整個王國的人都把希望給予他,在人們心目中,這樣一個遵守達磨、才學出眾、具有優秀品質的未來的王位的繼承人,一定會給他們謀取福音。羅摩這一走,帶走了他們全部的希望。羅摩自己,也是失落的。
王國的權威尚且可以為了遵守達磨違背自己的意愿,對于生活在底層的人民來說,更是沒有選擇的權利。對法的盲目遵守,遮住了人性自由的光輝。
二、對家庭權威的絕對順從
“我們這個家族非常大,它知法,遵守法的指示”,羅摩用這句話來告訴悉多,應該對家族權威的絕對順從,他們用自己的行動闡釋了這一準則。在家庭里,父親處于最重要的地位,所有家庭成員都和睦地生活在一起。家庭的性質是大家庭,對每一個成員按其年齡的大小給以不同的待遇。[3](P41)
其一,對父權的維護。面對父親的不合理命令,羅摩“想到的僅僅是尊重并且執行命令”。因為父親是這個家庭的權威,“他希望按照禮法,使父親的命令實現”,所以他“一定要去維護父親做出的許諾”。其二,對夫權的順從。在悉多的觀念中,“在這個世界和另一個世界里,只有丈夫才是唯一的庇護”。“丈夫就是我的命運,丈夫到哪我到哪”,她下定了決心同羅摩一起到森林里去吃苦受難,她“不愿居宮闕、云車上,不愿成神仙,升入天堂,不愿住在父親宮里”,只想隨丈夫一起奔波被流放。表面上看起來只是一個女子對丈夫的忠貞,實質上也體現了封建社會女子對丈夫意志的絕對服從。那個社會,女子沒有選擇的權利,只有毫無條件的服從丈夫,她們被灌輸了“丈夫是天”、“是上帝”的思想意識,完全失去了自我。其三,對尊長的服從。“世界上好人的達磨就是,弟弟要聽哥哥的吩咐。這是一個高貴家族的永恒的習慣的傳統”。為了體現這一意志,羅什曼那決心隨兄嫂到森林里去住,不管是患難,還是安樂,這都是他的道路,他別無選擇,只有“自我犧牲”。
為了服從家族的權威,羅摩服從父親的指示,“在永恒的達磨上站,象那須婆竭羅追隨太陽一樣”,這樣才能完善自己的德行受到人民擁戴并取得王位;為了順從家族的權威,悉多“做了她應該做的事,她象影子一樣跟著丈夫”,最終才成為后世傳頌的賢妻良母;為了順從家族的權威,羅什曼那的犧牲被看做是“很大的成功”,也是“很大的幸福”。所以他被稱為“知法的貴人”。僅僅為了服從家族的權威,他們丟掉了自己的生存準則,放棄自己的生活。哪怕前方是烈烈火焰,也不得不繼續向前;是萬丈深淵,也不得不昂首前進。這到底是幸福,還是鎖鏈?
三、對完美人格的偏執追求
《羅摩衍那》的主題是闡明生活中的崇高理想。詩人筆下的羅摩具有人類的各種美德,但是除了美德之外,他也還有作為人的一些弱點。[4](P8)蟻垤用盡一切藝術手段想把羅摩描繪成一個理想的英雄,可由于世界觀的限制,他實際上把羅摩寫成了一個偽君子,一個兩面派。羅摩時刻用“優秀的品質”來約束自己的言行,可事與愿違,他在“激動人民內心的道德品質”的光環下表現出的卻是身不由己的虛偽。
當國王的命令傳到耳中,他表現出的是“面色蒼白,汗出淋漓”,以致“焦躁不悅”;當悉多請求同去森林時,他想到的是“不能把名聲置之不顧”,不愿帶妻子同往,不讓妻子受苦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害怕污了自己的名聲;出發到森林前,“先把百般娛樂享夠”,高尚的外衣也掩蓋不了他此時驕奢淫逸的態度。“危難中他未能保護自己的妻子,多么凄慘。他未能保護庇護他的妻子,多么可憐。作為主婦的妻子被劫走,多么可悲。與愛妻不能同床共枕,多么難熬”。感人肺腑的話語卻是在害怕人們指責他在災難臨頭時沒有做到保護妻子的義務、沒有履行作為剎帝利武士種姓的職責,是在擔心失去悉多因而帶來的情欲的刺激使他難熬。可見他悲傷的原因大部分只是因為害怕沒有履行職責和出于自身的需求,是因為追求完美人格的受挫,對于悉多的擔心只是少數。
僅僅為了展示自己的“戒律、克己”,他違心的徘徊在溫良和忿怒之間,結果卻在追求完美人格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及至最后成為一個赤裸裸的封建暴君,一個維護封建道德的丈夫。對高尚品質的追求無可厚非,可是羅摩沒有想過反而這層“完美的外衣”,成為了束縛他人性自由發展的枷鎖,使他形成了近乎畸形、變態的心態。這對我們也是一個警鐘,警醒我們從心出發,從心出發去做有益于眾人、有益于自己的事,而非假意逢迎,反而讓自己陷入進退兩難的漩渦不能自拔。
盲目的信奉“達磨”,毫無主見服從權威,假意的追求完美人格,讓十車王、羅摩、悉多以及羅什曼那等人贏得人們的尊重的同時,也給他們的生活和心靈帶去了痛苦和壓抑,正如文章的題目,它們是天空,也是鳥巢。
參考文獻:
[1] 唐仁虎.印度文學文化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
[2] 季羨林.印度文學研究集刊[C].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5.
[3] 季羨林、劉安武.印度兩大史詩評論匯編[C].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4.
[4] 同[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