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書·經籍志》總集觀念探析

摘 要：《隋書·經籍志》合并《七錄》之“總集部”與“雜文部”而成“總集類”，并以晉摯虞的《文章流別集》為總集之始，在總集類中著錄了各種文學文獻。其中有總集，亦有非總集者。這種別具一格的文獻著錄方式源于其創(chuàng)新的總集觀念。與前人不同的是，它更注重文獻體例的優(yōu)劣，而少在意文獻是否符合“總集”的性質。本文試對《隋書·經籍志》的總集觀念進行探討和分析。

關鍵詞：《隋書·經籍志》；總集類；總集；觀念

中圖分類號：H13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2）09-0000-01

《隋書·經籍志》（以下簡稱《隋志》）是我國保存下來的最早采用經、史、子、集四部分類法來編撰圖書的目錄學書籍。它在《文集錄》的基礎上專門設立集部，正式確定“集部”之名，并將它分為楚辭、別集、總集三類。此“總集類”與題目中的“總集”概念不同。“總集類”是指《隋志》集部下設的三大類目之一，而“總集”指的是與別集相對的一種編撰方式 ，它往往匯集諸家作品，是包括一種或多種作品體裁的綜合集。《隋志》總集類包括了總集與非總集，總集有專體總集、多體總集等；非總集則包括了一人之作、單篇之賦和文論之作等。這種特殊的文獻著錄方式所呈現出來的總集觀念便是本文研究的重點。

一、《隋志》總集類之文獻來源

《隋志》集部包括“楚辭”、“別集”、“總集”三類，而《七錄·文集錄》則下設“楚辭”、“別集”、“總集”、“雜文”四部。顯而易見，《隋志》比《七錄·文集錄》缺少了雜文部，但作為一部史志目錄，它不僅要做到分類精密，還要求著錄完備，因此，《隋志》不可能刪去《七錄·文集錄》“雜文部”所著錄的眾多圖書，而應是將其歸入了“楚辭”、“別集”、“總集”某一類目中。仔細分析《隋志》總集類，我們不難發(fā)現，其中僅著錄的專體總集就不下百余種，有賦體總集、贊體總集、詩體總集、書體總集等等，而這些龐大數量的專體總集以及另外的一些非總集不可能全部來自僅著錄了16種文獻的《七錄·文集錄》之總集部，其必然是著錄了來自其他類目的文獻。

我們來考察一下“雜文部”。《七錄·文集錄》中的雜文部實則是不入其楚辭部、別集部、總集部的圖書組合而成。在唐初，雜文的含義就非常廣泛。《藝文類聚》卷55至卷58認為雜文部包括了詩、賦、七、連珠、書、檄、移等諸多文體，而這些特殊的文體，與《隋志》總集類賦集以下著錄的大多文獻體裁如出一轍。故姚振宗在《<隋書·經籍志>考證》總集類末云：“案《七錄敘目》文集錄第三曰總集部16種，第四曰雜文部273種，兩部并計289種。本志合為總集一類。蓋自第二類賦集以下皆雜文之屬也。存佚并計，增輯者47種。”①也就是說，《隋志》總集類是合并《七錄·文集錄》之“總集”、“雜文”二部而成。《隋志》總序有評論《七錄》言：“其分部題目，頗有次序，割析辭義，淺薄不經。”②其所指當包括《文集錄》將“總集類”和“雜文類”割裂開來。所以，《隋志》總集類將其合二為一。正因為收錄了《文集錄》之雜文類，而使得《隋志》總集類著錄文獻龐雜：專體總集數量眾多，單篇之作、個人之作、文論之作均雜廁其間。

二、《隋志》之總集觀念

這種做法實際上從某種角度上反映了《隋志》的總集觀念。《隋志》的總集觀念在沿襲《七錄》的同時，也發(fā)生了一定的變化，擁有自己的創(chuàng)新之處。其小序云：“總集者，以建安之后，辭賦轉繁，眾家之集，日益茲廣。晉代摯虞，苦覽者之勞倦，于是采擿孔翠，芟剪繁蕪，自詩賦下，各為條貫，謂為《流別》。是后文集總抄，作者繼軌，屬辭之士，以為覃奧，而取則焉。今次其前后，并解釋評論，總于此篇。”③這是《隋志》對總集涵義的界定。撰者認為，辭賦日益繁富，眾家之別集或總集也越來越多，因此選取其中之菁華，“各按文體”，“節(jié)次而下”，加上評論而成總集。這說明《隋志》之“總集者”具備了以下特征：

第一、 它取材于“眾家之集”，“建安之后，辭賦轉繁”，這就無法避免《隋志》總集類之雜亂；

第二、 “采擿孔翠，芟剪繁蕪”是《隋志》總集類著錄文獻的要旨。這既不同于《七錄·文集錄》總集類嚴格區(qū)分，著錄文獻的觀點，亦不同于《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的總集觀念。《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言：“文籍日興，散無統紀，于是總集作焉。一則網羅放佚，使零章殘什，并有所歸；一則刪汰繁蕪，使莠稗咸除，菁華畢出。”④《隋志》注重的是“采擿孔翠”，即選而集之，而《四庫全書總目提要》更看重“網羅放佚”，即總而集之；

第三、“自詩賦下，各為條貫”是《隋志》的著錄方式，即按照文獻的體裁分類來著錄圖書，也就是姚振宗所云的“以類相屬”、“各按文體”。

第四、以《文章流別集》為總集之始，并將其看做總集著錄之軌則。在晉摯虞之前，已經有總集存在，如魏陳思王撰《畫贊》五十卷，西晉傅玄撰《相風賦》七卷和《七林》（《隋志》不著錄）等，但摯虞的《文章流別集》最符合《隋志》的總集觀念，它不僅匯集13種文體：“詩、賦、頌、七、銘、篇、誅、哀辭、碑、解嘲、應賓、連旨、應間”，而且對他們加以刪選，并在后面附上評論文字。故王運熙、楊明在《魏晉南北朝文學批評史》中說：“嚴格說來，在摯虞之前已有總集出現。但薈萃各體文章，加以刪汰別裁且附以大規(guī)模評論的大規(guī)模總集，自當首推《文章流別集》。”⑤

《隋志》總集類將《七錄·文集錄》之“總集類”和“雜文類”合二為一，這說明古人的總集觀念已經發(fā)生了變化，《七錄》之嚴格區(qū)分總集性質，著錄文獻的總集觀念，到《隋志》這兒已經寬泛化了，這就不難理解《隋志》非總集之著錄了。這種做法雖然避免了專體總集與總集類的分離，但又使得《隋志》總集類著錄文獻種類繁多，以致其駁雜不純，總集類中著錄了非總集，它也因此受到了不少學者的非議和批評，但其巨大的文獻價值卻是不可估量的。

注釋：

① （清）姚振宗.隋書經籍志考證[M].二十五史補編本（四）.北京：中華書局，1955年版，第863頁.

② （唐）魏征等.隋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3年版，第907頁.

③ （唐）魏征等.隋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3年版，第1089頁.

④ （清）姚振宗.隋書經籍志考證[M].二十五史補編本（四）.北京：中華書局，1955年版，第835頁.

⑤ 王運熙，楊明.魏晉南北朝文學批評史[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第119頁.

參考文獻：

[1] （唐）魏征等.隋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3年版.

[2] （清）姚振宗. 隋書經籍志考證[M].二十五史補編本（四）.北京：中華書局，1955年版.

[3] 王重民.中國目錄學史論叢[M].北京：中華書局，1984年版.

[4] 王運熙，楊明.魏晉南北朝文學批評史[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

[5] 何新文.中國文學目錄學通論[M].南京：江蘇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

[6] 姚名達.中國目錄學史[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

[7] 余嘉錫.目錄學發(fā)微[M].北京：中華書局.2007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