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書寫與民間立場

摘 要：20 世紀80年代末，中國文壇出現了一類具有相似寫作傾向的作家——新寫實作家群體。與傳統現實主義的創作方法不同，新寫實作家更加關注民間底層小人物的命運。新寫實作者的世俗書寫以及民間立場使得新寫實小說以民間的姿態顯示出批判的鋒芒和諧謔的趣味，為小說藝術提供了誘人的審美張力

關鍵詞：新寫實小說；民間性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2）09-0000-01

整個80年代堪稱是中國當代文學史上的輝煌時代 ，從反思文學到尋根文學再到先鋒文學、新寫實文學，在經歷了文化大革命浩劫之后相繼產生了許多優秀的中長篇佳作，可謂成績斐然?？v觀80年代文學，一個突出的表征就是民間性不斷強化 ，小說中較多地展現了民間的生活世界 ，充分表達了民間意識和平民趣味，帶有鮮明的民間文化色彩。

民間性可以說是新寫實小說的一個突出的特征，甚至可以說新寫實小說突出的表征就在于民間性。具體表現為描寫對象的常人化、凡俗化，價值取向的非高大化、非神圣化 ，表達方式的戲謔化和民俗化，這是由80年代文化特征和審美情趣所決定的。通過小說文本我們知道許多新寫實小說的小說世界都是以民間視角觀察，而新寫實小說的不少作者浸淫于民間文化的氛圍之中，實際上充當了底層話語的發言人的角色。即使是像池莉這種進行獨立創作的新寫實小說作家，基本上也是這一類的。因此，新寫實小說所表現的，主要是“人民的巷間意”。

（一）新寫實小說小說的民間性首先表現為描寫對象的世俗化、常人化。在此之前，主流小說描寫的主要人物多是高大全的紅色形象。新寫實小說的民間性訴求源自人們對民間生存發展狀況的深刻思考。在令人眼花繚亂的當代文學世界里，新寫實小說不是最常見的規模宏大的歷史小說、 動人心魄的宏偉史詩、 神奇詭譎的科幻故事，也不是惜字如金、 意境朦朧的詩句，而是訴說民間百味、 反映世俗百態的通俗作品。由于它們大都取材于民間，真實地反映著民間的物質生活與精神狀況，更能表現出民間的真摯淳樸的情感訴求，與大眾的心理相符，所以吸引了無數的眼球前來關注，其民俗性絲毫不亞于傳統民間文學（新寫實小說家池莉在文學創作中以豐富的民俗文化凸顯了武漢人的民情民性，在濃厚的地域文化背景上勾勒出世俗生活圖景，以頗具風格的民俗語言描繪出獨特的武漢市民風情 民俗描寫對池莉小說的環境描寫 情節結構 人物塑造方面均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可以說，民俗描寫已成為了小說有機體上不可缺少的血肉）。貼近民間的生活主題的新寫實小說所描述的都是貼近于民間日常生活的內容，雖然瑣碎甚至有點庸俗，但卻真切地反映了普通百姓的真實生活狀況。方方是最早用原生態的手法揭示民間小人物的灰色生存現實，是將創作視野投向廣大中下階層世俗小人物的新寫實作家之一。其作品《風景》、《黑洞》、《落日》中到處充斥著粗鄙、 庸俗的小市民的身影，為我們呈現了一幅幅人性丑態圖。方方以冷眼觀世事的局外人的視角，用原生態的創作方法，塑造了一系列丑陋的都市小市民形象，通過描寫他們粗俗、 骯臟的生活布景來揭露他們在商品化社會中被物欲扭曲、 異化了的人性和病態的靈魂；并從更深層次上揭示了人性自私冷漠，人間溫情普遍缺失的悲劇現實。劉恒的小說雖算不上先鋒，但他的《狗日的糧食》、《伏羲 伏羲》等卻是讓人看后無論如何也瀟灑不起來的沉甸甸的東西。劉恒的小說時時刻刻在提醒你：不要忘記民間的生存困境。而民間審視在劉震云筆下呈現時有兩種形態 ：一種是對鄉土古樸生存方式和道德情操所流露出的絲絲溫情 ；一種是對沉淀著重重糟粕的民間現實的無情批判 ，作為一位有著深刻歷史責任感的作家 ，劉震云對故鄉的批判力度遠大于溫情。新寫實小說的另一代表人物池莉的《煩惱人生》等許多小說都描述了普通人的各種各樣的煩惱，筆觸十分細膩而且真實，在看似瑣碎的記敘中為我們揭示了生活的本質。讓我們對同時代的平凡人的平凡生活有了更為深刻的認識。

（二）新寫實小說的民間性還表現為價值取向的非神圣化。作者們深知，為了使作品能夠為廣大平民階層所接受 ，必須充分反映民間的情感意緒。新寫實小說的民間立場表達的是社會“底層話語” ，對于權力話語有著一定的顛覆性。如《狗日的糧食》中的癭袋的語言行為特色等等，都反映了特定時空下的人情世態 ，表現了凡俗大眾的世界觀和道德觀。癭袋的粗俗體現在重感性而輕理性，講究物質上的實惠而放棄精神追求，放逐高雅、詩意和崇高，不避粗野和庸俗 ，用原始粗率的眼光看待包括性在內的一切東西。這種粗俗化的表達方式在某種程度上展示了生活的本真，迎合了大眾的文化口味，使他們受壓抑的情感得到宣泄 ，獲得心靈的輕松和解放。當然新寫實小說的民間性特征的形成，并非無源之水無本之木，而是各方面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80年代末改革開放后的中國城市工商業又得到了迅速恢復和迅猛發展，市民隊伍空前壯大，市民社會地位有所提高。城市經濟的繁榮使市民文化進人了大繁榮時期，大眾文化逐漸由“邊緣”地帶向“中心”地帶移動，文人文化與民間文化之間出現了雙向互滲互動的格局。在這樣的文化背景下，民間的影響力自然隨著民間文化的升位而加大。個體意識的回升與大眾文化的崛起是80年代末民間文化的兩個顯著的特點。而80年代末的社會結構和生產關系發生了一系列廣泛深刻的變化 ，商品經濟有了普遍的發展 ，文革時期一度受壓抑的個體意識又得以生長。新寫實小說的異軍突起可以說準確的觀察到一個傳統文學價值觀與具有現代、后現代意味的新的文學觀錯綜雜陳的時代的市民階層的審美趣味。這時的世俗化的審美趣味和尚俗、求俗文學思潮 ，對新寫實小說的民間化特征的強化起著巨大的推動作用。

但是我們也要清楚描述世俗生活是否一定要秉持民間立場？民間立場作為精英立場的補充， 固然提供了主流政治文化以外的視角， 具有重要的獨特性， 但是若有意回避甚至拋棄精英立場， 難免會削弱作品的批判性。 因為民間立場在文學創作實踐中不可避免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其次， 著力于對民間日常生活與凡俗人生的關注， 必然對那些神圣、 崇高、 宏大的意義有所疏離?！叭粘；瘜懽髻x予了文學一種平民姿態和形象，以日常經驗的庸常性來消解和顛覆傳統文學的精英身份和崇高原則，以日常生活邏輯來消解人的價值觀的理想性，顯示出一種用生活消解文學的神圣性、理想性和超越性的趨向?！盵1]可缺少了精英立場的批判視野，就會失去文學精神指向，而文學精神指向中最主要的內涵之一就是批判精神， 如莎士比亞對不完美的人性的批判， 巴爾扎克對資本主義社會金錢丑惡的批判， 艾略特對造成人精神荒原的現代社會的批判， 魯迅對 “吃人” 的中國文化負面影響的批判……。可見“新寫實小說日常生活敘事，特別關乎從吃到住等一系列貧困生存問題的聚焦，實際上是作家自覺不自覺地將國家、民族現代性訴求及其間現實舉步的無奈與迷惘投射到日常生活中?！盵2]

概而言之，新寫實小說以民間的姿態顯示了批判的鋒芒和諧謔的趣味，為小說藝術提供了誘人的審美張力 ，這對于中國當代的小說發展具有一定的啟示作用。

參考文獻：

[1] 肖佩華.中國現代小說的市井敘事[M].上海：學苑出版社，2008.

[2] 于淑靜.試析新寫實小說中的生存問題[ J] .文藝理論與批評，2010（ 3） ： 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