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號文本理論視野中的電視新聞實踐教學

［摘要］本文將符號敘述學文本理論運用到電視新聞學中，從底本、述本概念出發，剖析幾種不同的新聞文本形態。以“新聞報道文本敘述者”為中心，分別將其與新聞報道記者、新聞播報節目主持人、新聞評論節目主持人等人格主體相比較，建立起角色功能的比較模式。進而以符號學文本理論，逐一展開對電視新聞學關于新聞報道記者、新聞播報節目主持人、新聞評論節目主持人三方面的實踐教學討論。

［關鍵詞］符號學；文本理論；新聞學；教學實踐

［中圖分類號］G43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12）14-0007-03

新聞學并非真正意義上的純理論學科，它與新聞實踐緊密相連。但是“新聞無學”的觀念是錯誤的，新聞傳播是一種意義行為，它就必然落在符號學的視野之中。在符號文本理論指導下，新聞報道記者、新聞播報節目主持人、新聞評論節目主持人等的教學與實踐，就與理論息息相關。只有明白這一點，才不會把電視新聞教學變成一種職業理論訓練。

一、敘述文本與新聞記者主持人

趙毅衡認為，文學敘述學中敘述文本可以分化出兩種無形態的經驗性文本，即底本與述本。底本（fabula）是敘述者進行敘述加工之前的文本存在狀況，無形態地存在于現實生活中，在敘述文本中則呈現為基本的故事內容，是與敘述事件有關的集合。述本（syuzhet）指敘述者通過易位、限制、挑選、刪節等各種敘述加工行為，把底本中的事件講述出來的特殊形態，也是閱讀者感知這些事件的方式。

底本與述本在敘述主體、范圍等各方面不同。從敘述主體角度講，底本無敘述主體，無人賦予底本疆界和文本形式；述本則產生于敘述者的敘述行為。從范圍上看，理論上講，底本的范圍無限廣大，大至整個現實或非現實世界的存在本身。但就敘述實踐而言，可將底本范圍相對縮小，以便于學術討論。述本的范圍，則為敘述者截取底本普遍聯系網絡中的部分事件元素。因而，底本與述本在“時間變形”、“空間變形”、“細節量”等各方面的不同。[1]

將此敘述學理論運用到電視新聞學中，則出現新聞底本、新聞述本與新聞節目播出文本（簡稱節目文本）三種不同形態的新聞文本。新聞底本是指具有新聞價值的現實生活本身，即具體、真實的新聞事件現場；新聞報道文本是指新聞記者親臨新聞現場，通過新聞采訪工作，以客觀公正立場對新聞事件進行如實準確地敘述加工而形成的新聞報道；節目文本是指記者、主持人以新聞事實為核心，以新聞報道為依托，在電視臺演播廳制作并播放的新聞播報節目或新聞評論節目等。

這三個文本中，新聞底本即新聞事實是基礎，是新聞報道的根本所在。新聞報道文本即新聞報道是中心，是新聞記者以為公眾服務為己任，將社會生活事件從初始的泛形態化文本，敘述加工為事件的具體化、新聞化形態的文本。新聞播報或新聞評論等節目文本，則為節目流程終端公眾所真正觀看到、閱讀到的文本。這是對前兩個文本的總結或深化，較之前二者更加明確具體；同時，更能深入到新聞事件的背后，追蹤事件發生的真實緣由、動因及其社會影響等。

在以上不同的新聞文本形態中，各文本的敘述者不能籠統地被認為是新聞記者主持人的人格主體。實際上，新聞記者、主持人與不同新聞文本敘述主體的關系是不同的，具體而言呈現如下狀況：

新聞報道記者＜新聞底本的非敘述者

＝新聞報道文本敘述者

（新聞報道文本）

新聞播報節目主持人＜新聞報道文本敘述者

＝節目文本敘述者

（新聞播報類節目文本）

新聞評論節目主持人＞新聞報道文本敘述者

＝節目文本敘述者

（新聞評論類節目文本）

根據上述幾種不同主體關系，可從新聞報道、新聞播報、新聞評論三方面展開電視新聞學學生的實踐教學環節設計。

二、新聞報道記者＝新聞報道文本敘述者

新聞是對新近發生事實的報道。新聞記者應及時針對具有新聞價值的事件進行真實、客觀、公正、準確的報道，以服務公眾利益為己任，實現公眾知情權，以建立平等、民主的公民社會為目標。從前述理論可知，在新聞報道文本的形成階段，新聞記者與敘述者的角色職能是一致的。敘述學認為，述本來自于底本，敘述者對底本的加工所產生的結果是述本。因此，對學生新聞報道的教學訓練，實際上就是對敘述者進行“敘述加工能力”的訓練。新聞記者需對新聞事件加以判斷，并進一步展開具體采寫、編輯、報道等新聞實踐活動。此新聞報道文本的建構過程，從敘述學的角度講，是由敘述者完成。新聞文本的敘述者需要對底本進行截取、選擇、提煉、加工等工作，由此形成具有新聞價值和意義的新聞報道文本。

可見，敘述加工過程非常重要。首先，新聞記者（敘述者）要判斷社會生活中的哪些事件具有報道的意義，根據新聞價值原則，[2]從浩如煙海、無限廣闊的社會生活底本中，劃定相應的新聞述本范圍，確定新聞主題，確定哪些事件需要報道，哪些事件需要深入報道，哪些人物為采訪對象，哪些人物為重點采訪對象，并由此整理出相應的采訪提綱。

其次，新聞記者（敘述者）的敘述行為應當極為嚴謹。與小說敘述的虛構性、情感性、非時效性相反，新聞報道文本的敘述是一種非常嚴格地敘述，必須遵守真實準確、客觀公正、理性平衡、時效新鮮等基本新聞原則。

再次，應將敘述學的諸多理論運用到新聞報道的采訪寫作中。如將敘述視角、敘述層次、情節結構等理論融會貫通到新聞文本的敘述中，豐贍新聞采訪寫作的各種策略，使得新聞報道更能吸引受眾。

然而，通常新聞采訪寫作教學中，很多學生將新聞報道的相關理論條目背得很熟，考試拿高分，但在實踐中卻寸步難行。或者有些學生唯理論是從，被各種理論原則“壓迫”得僅剩職業規范卻失去專業熱情，導致其新聞報道干癟乏味、毫無生氣。

因此，有必要將新聞敘述加工過程的訓練貫徹到學生的新聞實踐過程中，提倡返回“真實敘述”、“情景敘述”的實踐教學，使學生成為生機勃勃的新聞敘述者。具體而言，可組織學生進行寒暑兩個假期的市外、省外實踐，深入新聞中心地，融入當地人民的生活中，在實踐教學過程中去體驗、去記錄，由此展開新聞敘述。這樣，不僅能充分調動學生作為新聞素材挖掘者、新聞事件記錄者的積極性，更能實現從課堂到生活，從理論到實踐，從學生到記者、敘述者的角色轉變。

如以“當今北川”為主題，組織學生體察北川人民的生活，舉辦新聞夏令營，提供學生多視角全方位的生活體驗。組織學生到北川震后遺址、重建學校等進行參觀；到新北川縣城游覽，感受地震帶給北川人民的巨大災難，以及政府、社會各界帶給北川人民的新生活、新希望。了解諸如“北川中心志愿者團隊”、“北川中國心品質助學”、“綿陽共青團”等組織和機構對北川人民、北川學子所做的努力和貢獻，讓學生入住當地羌族居民家中，從飲食起居、日常生活到民族節日活動等深入了解震后羌文化現狀。這些親身體驗之后，學生所寫出的新聞報道必然會真實流暢、真切自然。

新聞實踐過程教學能將新聞記者（敘述者）角色融入真切的生活現實中，把課堂新聞理論轉化為專業實踐經驗，將學生培養成為既具有新聞理論素養又充滿新聞事業熱情的新聞記者。

三、新聞播報節目主持人＜新聞報道文本敘述者

電視新聞播報節目指主持人根據記者們事先采編好的多篇新聞報道，在演播室向受眾播報新聞的節目。通常情況下，播報主持人與新聞報道的采編記者分工明確，主持人負責臺前，記者負責幕后。主持人并未親臨新聞現場進行實地采訪，主持人對新聞報道的知曉程度必然少于記者，所以新聞播報節目主持人＜新聞報道文本敘述者。

然而，為了構建電視媒體形象的整體性、權威性，建立和維護電視新聞媒介渠道的連貫性和一致性，新聞播報節目文本，需要盡可能縮短甚至消除新聞記者與主持人的時空距離，盡可能使主持人將他人的報道變為自己的播報，將已經發生的事件，變為正在發生的新聞。這樣，才能讓觀眾自然地接受主持人正是新聞報道直接發送者的事實。因此，新聞播報主持人＝節目文本敘述者。正如社會學家瑪格麗特?莫爾斯所言：“新聞播音員似乎自然而然地與觀眾對話……我們看到的講述說出的時間，與（被講述）信息本身的時間同步。”[3]所以，新聞播報節目主持人的要務正是塑造權威的信息源形象，使主持人能夠同時駕馭新聞報道文本敘述者與節目文本敘述者兩種角色。

建立新聞播報主持人權威信息源形象，不僅要求主持人對新聞報道的內容非常熟悉，使播報流暢自如，還需要主持人具有真實感、嚴肅性、準確性、道義感、真誠感、文化感等的播報形式。因此，主持人在精通專業的同時，需要具備扎實的語言基本功和莊重大方的形象氣質，也就是說從聲音語言與體態語言兩方面建立莊重嚴肅、真誠正義的信息源形象。

聲音語言的教學應對學生進行新聞播音理論基礎知識系統講解，如胸腹式呼吸法中呼氣吸氣的控制原理，吐字歸音如何做到清晰、集中、飽滿，普通話語音知識等。[4]播報主持人的體態語言需要做到眼神明確堅定、表情自然親切、手勢干脆理性、坐姿莊重、站姿穩定及走姿穩健等。總之要達到“無聲勝有聲”的效果。體態語言較聲音語言更加內在，表現方式更為細致，更能夠直觀地體現主持人的心理狀況和內在修養及職業素養。無論聲音語言還是體態語言的教學，都必須落實到學生的上口訓練與體態訓練的實踐中。因此，實踐課堂尤為重要。

這里以聲音語言播音基礎課的實踐課堂為例加以說明。實踐課應實行小班教學，教師需要對學生進行逐一指導，從呼吸方法、咬字器官、出字立字歸音、語音停連到語氣節奏等，每個環節加以細致耐心地指導，及時發現學生的語音缺陷、語音問題并予以糾正。如對于多數平常習慣胸腔呼吸的女生而言，領會胸腹式呼吸法就較有難度。老師做示范時可以讓學生用手感受自己吸氣、呼氣時腹壁的變化，也可讓學生提起重物體驗什么是“腰部鼓氣”，可與學生比賽發長音，看誰更穩定持久，增加學生對胸腹式呼吸法的學習興趣。

只有日久天長的訓練，才能將播音技巧變為說話習慣，穩健、莊重的播報主持人形象的建立才能功到自然成。

四、新聞評論節目主持人＞新聞報道文本敘述者

電視新聞評論節目是指節目主持人針對當前具有重大新聞價值的新聞事件展開評述，深入分析事件始末，發掘新聞背后的深層原因，引發深度社會思考的時政性評論節目。

時政評論性主持人必然以新聞報道文本為基礎，在此之上進一步深入探討、全方位解析新聞事件，關注時事動向，預測事態發展。因此，主持人盡管未必在第一時間知曉新聞事件，但是主持人對新聞事件進行調查分析的廣度和深度，遠遠超過普通的新聞報道記者。所以主持人角色功能可總結為新聞評論節目主持人>新聞報道文本敘述者=節目文本敘述者。

從符號學角度而言，新聞評論節目主持人角色面臨著該類節目文本身份的巨大壓力。文本身份“是符號文本與伴隨文本背后的‘文化身份’、社會地位，或‘次體裁’范疇”。[5] 新聞評論節目的文本身份的特殊性體現在其政治性、思想性、時事性等成為最能代表媒體形象與媒體權威的節目，該類節目主持人必須擔當起媒體核心形象的身份代言職責，這使得新聞評論主持人既富魅力但更具挑戰。

許多著名新聞評論主持人本身就是各電視臺的品牌和標志。如白巖松、水均益等以高度的新聞權威性、優秀的評論品質成為新聞評論主持人的代表、央視主持人的旗幟，他們主持的《東方時空》、《焦點訪談》等節目成為央視新聞評論的標志性欄目。鳳凰衛視中文臺的阮次山、楊錦麟、曹景行等“名嘴”評論員，他們個性鮮明、自成一家，將新聞評論與各自的文化風格相融合，評講時事，成為華人世界時政評論的風云人物。

如果說新聞播報節目主持人的新聞權威，屬于文本形式權威、擬權威，那么新聞評論節目主持人的權威則是建立在其深厚的文化積淀、豐富的人生閱歷、扎實的專業知識、敏銳的時政洞見、鮮明的公眾立場之上，成為時代代言的“實力派”權威。所以，在如此巨大的文本身份壓力面前，更應堅持從學生時代開始學習相關理論：新聞職業的文化角色，是可以而且應當從符號學理論加以解釋和提高的。

［注 釋］

[1]趙毅衡：《敘述學課件?第三講：敘述者，底本述本雙層化》，《符號學論壇》，http://www.semiotics.net.cn.

[2]李希光：《轉型中的新聞學》，南方日報出版社2005年版，第 ６１９頁。

[3]Margaret Morse：“The Television News: Personality and Credibili ty”， （ed） Tania Modleski， Studies in Entertainment， Bloomington: In diana University Press， 1986， Ｐ55～79。

[4]吳郁：《播音學簡明教程》，北京廣播學院出版社2004年版。

[5]趙毅衡：《符號學原理與推演》，南京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第 362～36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