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民國時期甘青藏族近現代教育發展滯后的原因

[摘要]教育是一種社會現象，在社會發展進程中必然同其他社會因素相互發生作用，民國時期，甘青藏族近現代教育發展滯后，究其原因主要有政局的動蕩、農牧經濟落后、地理環境和交通條件制約三方面。

[關鍵詞]民國時期；甘青藏族；近現代教育

[中圖分類號]K262.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12）24-0044-02

民國時期，甘青藏族教育發展滯后，其原因是多方面的。在清代，“清政府對于西北地區，漠不關心，對于西北民族，純事羈縻”，①以致“西北邊疆，文化地利，多未啟發，蕓蕓眾生，濟濟萬物，生長消滅，亦聽自然支配”。②近代經濟的發展、政治結構的變革、新教育的興起等近代化事業所掀起的波浪到達這一封閉地區時已耗盡了能量。而其掀起的幾縷漣漪也很快被根深蒂固的傳統所撫平。民國后，這一地區的近代化較之國內其他地區，艱巨性增加，主要在于實現近代化的一系列條件不充分。影響藏族教育曲折、滯后發展的主要原因有以下幾個方面：

一、動蕩的政局對藏族教育發展的羈絆

“政治為萬事之動力，必在政治秩序安定之下，教育始能發揮其功能，否則雖欲下手而無能。蒙藏地方，邊疆教育之所以未能深入，厥為最好注腳，即其它邊地，凡政治建設未上軌道者，教育設施每感棘手。”③民國初期，甘青地區的政局，與同一時期國內其他地區激烈的爭權斗爭不同，尖銳的政權斗爭中還夾雜著復雜的民族矛盾，尤其以回漢矛盾最為突出。甘肅省議會議長李鏡清就是在回漢矛盾激化之下，成了斗爭的犧牲品。④回族軍閥以封建宗法制為基礎，以宗教為紐帶，以家族勢力為中心，父死子傳，兄終弟及，在長期的混亂局勢中左右搖擺、望風使舵，在北洋系和國民軍激烈的政權斗爭中，安然度過危機，成為雄踞西北的土皇帝，割據甘寧青近40年之久。

從民國建立到青馬、寧馬集團的崛起，短短20多年時間，甘青地區的政局動蕩不安，政治秩序異?；靵y，各派軍閥為建立獨裁統治窮兵黷武、相互傾扎，使原本脆弱的近代藏族教育受到重創，而藏族教育賴以發展的社會環境成為其發展和進步的桎梏。因此，在民國初年，甘青藏族教育幾乎沒有多大的發展?？谷諔馉帟r期是甘青藏族教育大發展時期，是整個民國時期藏族教育發展的一個亮點。這種發展加快了甘寧青地區經濟的發展，為藏族教育的發展創造了一個相對穩定的社會環境。但隨著抗戰的勝利，國民政府政治、經濟中心的東移以及加緊內戰的準備，國民政府既無心、也無力對甘寧青進行大規模的開發與建設。甘、寧、青三省的社會發展陷入了緩慢和徘徊之中，無法在此前的基礎之上向前邁進，反而出現了退步。原因就是與藏族教育發展相關的經濟基礎、政治環境、文化宗教因素本身并沒有促進其發展，相反，在整個民國時期甘青藏族教育的發展過程當中，經濟的落后、政局的不穩定、文化宗教因素的影響等因素一直都是其發展道路上的絆腳石。

二、殘破的農牧經濟是藏族教育發展的制約

教育的近代化與經濟的近代化密切相關，與文化教育健康發展相適應的是人類自身生產協調發展的良性狀態。民國時期，甘青地區占經濟主導地位的仍然是封建的生產方式，在農業區是封建社會，在牧區是更落后的農奴制殘余的封建社會?！八械纳a工具，仍然是幾千年前祖先傳下來的樣式，并無新的創造”。⑤落后的自然經濟狀況，因為連綿不斷的征戰、紛爭而遭重創，幾十萬大軍的糧餉，使農牧民成為最直接的盤剝對象，異常繁重的賦稅、兵役，導致農村經濟的崩潰?！案拭C自鼎革以還，即為軍閥割據之地。歷年橫征暴斂，惟供內戰消耗”，“僅紙幣一項，全省人民負擔至數千萬元，與如每月負擔軍費八十萬元，軍隊就地征發糧秣，使全省六百余萬人民之生機，日漸短促”?！拔鞅敝^大家巨富，不過是一年之得，僅足供一年之用而已”。⑥名目繁多的賦稅使農民生活處于超負荷狀態。以軍餉的主要來源鴉片稅為例，“前清時土藥（鴉片）雖亦有稅，然每百斤只收十余兩，民國改為每百兩收稅十余兩，嗣后漸增至二十余兩，三十余兩、民五六年竟增至七十余兩”。⑦由此可見賦稅盤剝之殘酷。為了躲避賦稅和兵役，農民只有逃亡一條路，昔日人口密集的驛道兩旁，幾乎“全為廢墟，且無人跡，景象凄慘，猶如置身鬼城”。⑧

在藏族居住的牧區，人民不僅要承受軍閥的剝削，還要承受來自本民族統治階層和寺院的剝削。在青海馬氏軍閥的獨裁統治之下，尤其是馬步芳統治時期，他為了鞏固自己在青海的統治，對不服其統治的藏族部落進行殘酷鎮壓。這對本來脆弱的畜牧業經濟的打擊是可想而知的。同時，馬步芳為了籌措軍費，巧立名目來剝削牧民，在牧區征收的草頭稅即其稅收的一種，大致按各部落草原的大小、牲畜頭數的多少及種類等攤派給王公千百戶并強制征收。另外，在商業領域進行壟斷經營和超經濟掠奪，促使地方軍閥的官僚資本惡性膨脹。這不僅對青海商業的發展產生了破壞作用，而且對其農牧業生產的發展也產生了一定的破壞和阻礙作用。使本來生活貧困的牧民在失去草場、損失牲口的情況之下，更是雪上加霜，導致了畜牧業經濟的破產。

農村經濟的崩潰，導致農民抵御自然災害的能力下降。民國十七八年的大旱，“饑民掘草根，剝樹皮，與皮革共熬，勉以果腹。富者購食饃饃，恐為饑民搶奪，輒涕唾其上，不自嫌臟。餓孚無人掩埋，乞丐抬游商鋪，不給食物，則停尸不去”。⑨抗日戰爭時期，甘青地區的社會經濟有所發展，但這也只是在國民政府的投資之下的階段性繁榮，近代化的經濟因素也隨之發展，殘破的農村經濟得到了暫時的緩解。但就其本質而言，經濟發展的主要形態仍然是封建的自然經濟占主導地位，在閉塞落后、宗教盛行的藏族區域，這種落后的經濟形態始終阻礙著近現代教育的快速發展。

三、地理環境和交通條件對藏族教育發展的制約

地理環境的封閉是造成甘青地區教育文化落后的重要原因。甘青地區是位于內陸的一個相對封閉的地區，四周高山環抱，海洋水汽難以深入，氣候干旱，形成了面積廣大的沙漠和戈壁。甘肅東部地區是溝谷縱橫的黃土高原，干旱少雨，土地貧瘠。地處青藏高原的青海，地勢高峻，面積廣大，氣候高寒，大部分地區不適宜種植業的發展，農業極少，地闊人稀。自然地理的特殊性，影響著人們的活動，也成為教育發展的障礙。在這里，交通運輸業也因山川阻隔而十分落后。民國初年，這一地區尚無近代化的交通設施和運輸工具，是全國少數沒有鐵路、公路的省份之一?？谷諔馉帟r期，其交通運輸業有所發展，但就大部分農牧區而言，交通閉塞的落后狀況仍然沒有改變。陸路運輸全靠人力、畜力，幾乎沒有機動運輸工具?！皶缫盎哪?，仍待駝運”，“從蘭州到酒泉乘大車須走十八日”。⑩水路交通以黃河皮筏為主，皮筏多可運貨二三萬斤，少則千斤，“日得二三百里，惟不得逆上”。11由于“交通不便之故，外界人士涉足其間者實少，而西北大多數人民，亦多足不出境，罕有遠游外省者”。12交通不便限制了信息的傳播和先進思想的吸收，影響了經濟的發展和文化的交流，使甘青藏區成為一個落后封閉的區域。統治階層利用宗教來麻痹和控制民眾，一般民眾只知寺院不知政府，只知活佛不知行政長官。如在民國十年（1921），馬壽駐防拉卜楞時，“當時拉卜楞番民，只知道有西寧道，而不知有甘省”，13民眾“素以當兵、出門、讀書為三怕”。14顯然，惡劣的自然環境和落后的交通條件制約了這一地區社會的發展。

自然環境和社會環境的相互協調以及與社會系統的良性循環，是教育發展的前提條件。民國時期，甘青地區諸多因素的不協調發展是造成藏族教育曲折、滯后發展的主要原因。

[注 釋]

①喬益潔：《民國初期甘寧青地區文化滯后及其原因》，《西北史地》，1998年第1期。

②⑥⑧⑨1114陳賡雅：《西北視察記》，中國西部文獻叢書編輯委員會編，第十六卷，蘭州古籍書店1990年版，第394頁、第175頁、第280頁、第402頁、第311頁、第231頁、第132頁、第114頁。

③曹樹勛：《邊疆教育新論》，正中書局印行1943年版，第70頁。

④王亞森、姚秀川主編：《青海三馬》，中國文史出版社1988年版，第7頁。

⑤李方化：《甘肅農村調查》，西北新華書店1952年版，第8頁。

⑦林競：《西北叢編》，臺灣文海出版社1974年版，第209頁。

⑩《甘肅公路交通史》，人民交通出版社1987年版，第184～189頁。

12康天國：《西北最近十年來史料》，臺灣文海出版社印行，第1頁。

13張文郁：《拉卜楞視察記》，蘭州古籍書店1990年版，第308～31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