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西去的騎手》是紅柯以歷史人物馬仲英為原型來描寫西部邊陲生活的一部重要的長篇小說。這部小說通過對馬仲英一生英雄事跡的描繪來體現西域血性的生命意識,而這種血性的頑強的生命意識卻正是現代文明中所缺少的那種精神。通過對這種西域血性的英雄文化和強悍的生命力的深刻解讀,來反思現代文明中所缺少的那種西域精神。
關鍵詞:紅柯;西部精神;生命意識;自然文明
紅柯是一位以寫新疆題材小說為主的當代作家,中國文壇近年崛起的“黑馬”。他遠走新疆,新疆這塊地方就是他的創作源泉。十年來,他走進新疆,融入新疆,更重要的是他深入到了西部這塊廣袤的土地上,接觸人生百態。這樣的人生經歷給他小說創作提供了彌足珍貴的素材,從而也使讀者在閱讀和接受過程中加深對新疆的認識。他的小說真正的把握住西部人的生活、生存狀態,并通過對此進行描寫,體現出新疆大漠的雄闊和豪邁以及西部人對強悍生命力的本真追求。其中《西去的騎手》是紅柯描寫西部的代表作品,它的出現為當代文壇注入了新的血液,同時贏得了廣泛的關注和贊譽。
一、關于西部精神的探討及頑強的生命意識
紅柯是近年來備受媒體關注和評論的優秀作家,他以獨有的風格,將西域邊陲那神秘莫測的風土民情和色彩斑斕的神話傳說引入小說當中,形成他曠遠空靈的宇宙觀和博大精微的精神世界。并且在紅柯的小說中,我們可以把那一行行的文字看成是以幅幅精美的風景畫,大自然的美都展現在了這里。伊犁河谷的美是大自然美的一個縮影。在西域生活期間,紅柯與大自然親密無間的獨特經歷對其文學創作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對大自然的崇拜與熱愛使他不能融入到都市生活中去,從而也遠離現代文明。即便是后來躋身都市,紅柯也只能算個外鄉人,西域風情成了他在夢境中頻頻回望的地方,自然成為他文學創作的精神寄托和主要內容,成為對于北疆那塊異域熱土的執著歌者。因此,紅柯的作品大都極力的通過新疆題材描寫西部人的生活,展現出人對生命意識那種本真的追求,就像西部大漠荒原的生命野性,雄闊,強悍,粗獷與豪邁。這樣的一種西部“血性”精神在他的小說中體現得淋漓盡致。而《西去的騎手》正是對西域的自然景物毫無保留的描寫,通過閱讀文本,就可以清楚的看到蒼茫的大漠、荒蕪的戈壁,遼闊的草原,巍峨的雪山,灼熱的陽光,潔白的月亮,碧藍的天空,飛舞的云……亦看到與自然有著密切關系的各種生靈,如奔馳的駿馬,遍野的牛羊,飛翔的雄鷹,高大的駝群,充滿著野性的群狼……這一切構成了紅柯小說的底色與背景,人的活動就在這底色與背景上展開。西域獨特的地域優勢吸收著各民族的優秀文化,形成了源遠流長的西域文化。以其寬廣的胸懷,博大的精神包容世間的萬物。西域人的生活具有那種原汁原味的大漠氣息,和原生態的綠洲情趣。就是因為有了這樣的自然環境與和諧的生存狀態,才能刻畫出馬仲英這樣的英雄形象。這就像在小說第一部中寫到:“我馬仲英可以跟盛世才演《三國演義》,蘇聯人插手干什么?驢槽多個馬嘴,擺開陣勢讓他們退出國境。”①在這里更能體現出馬仲英的年輕氣盛,英雄氣概。他不受人要挾也不會妥協,時刻用自己的性命去捍衛自己生命的榮譽。在他的眼里只要是被人侵犯,那么他一定會還手。并不考慮其他因素。畢業于蘇聯基輔軍校懂俄語的吳應祺請求向蘇聯提出嚴重抗議,而年輕的馬仲英卻說“現在是戰刀說話的時候,中共的朋友若不方便可以退出戰列。”②在任何困難面前他沒有被嚇到,而且也從不妥協。馬仲英一生都在追求英雄的榮譽,他不畏強權,活出了輝煌燦爛的人生。
然而在作品中與馬仲英相對應的一個任務形象則是盛世才,如果說,馬仲英始終是一個具有張揚的生命力而且充滿著原始野性的民間英雄的話,盛世才則是一個中國傳統官僚政治文化所造就的亂世梟雄。青年時代的盛世才,雖然只是一名東北軍的下級軍官,但是骨子里有一種建立個人功業、稱霸一方的野心。東瀛留學歸來的他不滿足在南京政府國防部做一個小小的幕僚,而是遠走新疆,運用政客的手腕和自己過人的意志成為新疆權傾一時的軍閥。后來他為了鞏固自己的獨裁統治,對可能威脅自己的人進行了血腥的政治清洗,甚至變態的殺害了自己的親弟弟和弟媳。盛世才從一個有報國之志的熱血青年蛻變成為一個狡詐、陰險、殘忍的獨裁者。但是,他蛻變的過程使他的精神日漸空虛,成為精神上的懦夫,失去了男人的血性,連女人的貞操也無法得到。作品通過刻畫盛世才既成熟而又頑固的形象的,使我們看到了一個典型的野心家、政客的狡詐與殘忍,看到了腐朽政治的不堪入目,同時腐朽的傳統官僚政治文化對人的精神的扼殺讓人觸目驚心。
二、現代文明中缺失的西部精神
《西去的騎手》這部小說所體現出來的西部精神就像紅柯所說:“寫作是一種反抗”既然他極力推崇這種精神,那么他的反抗也必然有其對象。依我看來,他的反抗包括那些被我們普遍認同的消極的,沉淪的,不思進取的生活狀態。人們在這樣的生存狀況中被囚禁,被禁錮,他們看不清前方的道路,看不清事物的本質,塵世的喧囂遮蔽了他們的情感與理智,蒙蔽了心智。一切都是幻化出來的泡影,人們自我放逐,在利益的驅動下,人本身那強大的生命力以蕩然無存。越來越遠離了蓬勃而鮮活的生命,被現實的“牢籠”禁錮了思想。因此在現實中不能實現的對生命本真的追求,那么文學則是一種以夢幻的方式實現理想的傳聲筒。他能驅走寒冬對人身體的傷害,而在心靈上給以強大的支撐。紅柯就是這樣一位作家,他是現實叛逆者,文學則是他心靈上的“救贖”。只有在藝術的世界里他的思想才能得到解放。社會的進步在很大程度了滿足了人的物質生活,物質生活的提升,卻使人的精神生活匱乏,人越來越找不到自我。從而陷入了一種困境,但是人類在這種困境里往往找不到出路。西部的“血性”,雄闊,廣袤,強悍,粗獷的精神在中原文化中卻完全找不出影子了。而作者正是要通過描寫西部的這種精神,來恢復現代文明中缺失的剛強的英雄文化。同時這也是現代文明目前所存在的瓶頸。
在一次訪談中,紅柯曾經說他寫《西去的騎手》有兩個用意: 一是寫“西北地區很血性的東西”,二是“痛恨陰謀詭計,即封建傳統文化中的‘權術’、‘陰謀’是這部書的最隱秘的主題”。③就像小說中的人物,馬仲英是西部“血性”精神的代表,而盛世才則是中原玩弄權術的代表,小說中主人公馬仲英的生命價值是要死就死的轟轟烈烈,他所追求的是一種生命的榮譽感。對生命的不妥協精神來捍衛自己的生命榮譽。而盛世才則是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完全喪失了人格。是一個逐漸被地位、金錢腐蝕的小人。盛世才的政治最可怕的地方, 就是他致力于摧毀人的靈魂。于是 ,像馬仲英這樣的人物就失敗在盛世才的政治陰謀中。馬仲英代表的這類人,包括被盛世才處死的那些革命者, 要在歷史中追尋自己的靈魂而行。小說正是通過對這兩種不同生命意識的敘述, 來高度贊揚西部生命意識的強悍, 從而反襯內地生命意識的萎縮和消亡。
現代文明恰恰缺失的就是這種自然的本真,相反的更多的是加以人工似的修飾,從而掩蓋了大自然所散發出來的鉆石之光。因此,紅柯小說中所表現出來的西部精神正是需要讀者在閱讀中去挖掘、去探討。
三、對現代文明的反思
紅柯在遙遠的新疆生活了不普通的十年,新疆的伊犁河谷那種不同于內地的原生態觀念以及邊疆地區特有的廣袤、粗獷和蒼涼還有西北漢子的血性給了他新的啟示,形成了創作上不同于其他人的而是具有他自己獨特的美學風格:一種具有獨特的抒情浪漫詩意。當代西部的許多作家都是堅持宏大敘事的,如張賢亮、賈平凹、路遙、雪漠等人的作品都是屬于現實主義一脈,都是屬于對于自己成長的土地上一系列“回憶”不斷孜孜追憶宏大敘事者。但是,這些作家在文學中多是對于西部原生態環境的簡單記錄,自然生態與精神生態呈現在讀者面前,只是一種簡單的重現。這樣西部作家就缺乏對當下存在的反思,缺乏對同樣荒漠化的人類精神生態的拯救精神,紅柯做到了對當下精神荒漠化的批判,呼喚一種精神的回歸。
小說題目定為《西去的騎手》本來就含有這種騎手精神已經消失了的意義在里面。這就是作者所要給予現代文明的一種批判,我們要反思為什么這種精神會消失?,F代文明就正缺少了這種生命價值,都市的繁華已經讓人們沉淪,人們已經在這種喧囂中淪陷下去了。因此,它是不具有西部精神的偉大的。作者在全面的肯定西部精神,而強烈的批判現代文明觀點中,我不得不承認他有他的可取之處,但是我認為這種觀點還是有點片面性。艱苦的環境從來就是磨練人的意志的場所, 西北的尚武精神或者血性正是來自于大西北的荒涼。而事實正是如此,西部精神給人以一種單純性,純潔性。它是沒有被污染的,就像小說中馬仲英的形象馬仲英具有強悍的生命力,除了其天生的稟賦之外,還來自于他與野獸的搏擊和在大漠中的錘煉,他的性格單純,思想單純。但這同時也是他的缺點,使他缺乏了思想上的豐富性和復雜性。同時也是他失敗的必然因素。而與此同時,相反的中原精神所反映出來的正是它的復雜的一面,為了謀權,為了利益可以無所顧忌,不擇手段。這正是作者在小說中塑造的盛世才形象,最初他也是一位英雄,他也崇拜英雄,可是后來在權利面前他改變了,他變的心狠手辣,連自己的親人也不放過,他已經喪失了自己的良知。西部和中原地區在地域上存在著很大的差別,經濟發展水平上那更是沒法比較。正是這兩種差異導致文化上巨大的落差。西域廣袤的沙漠,地廣人稀,競爭的壓力自然就沒辦法和西部地區相提并論。我們承認我們的現代文化已經缺失了西部文化的那種純真,但我們同時也看到了西部地區的落后。正是因為它的落后才更好的保留了那份純真,是沒有被都市的繁華所污染的。而西部地區處在經濟發展的中心地帶上,經濟的發達必然會影響到文化這片領域。文化就勢必受到了影響,從而人們的這種精神勢必也會跟著經濟的發展受到了太多的影響。在這種矛盾中我們應辯證的來看待這一問題,汲取它好的一面。但是我們不得不肯定紅柯的小說和讀者在心里意識上達到了一種共鳴,起到了一種震撼人心靈的效果。就像小說結尾人們不愿意相信馬仲英這樣的英雄人物死了,所以作者就寫他騎著他的灰馬奔進了黑海。所以人們相信他還是活著的,就有點神秘色彩在里面。
四、結語
透過《西去的騎手》我們可以看到, 在對傳統文化的追尋中, 紅柯獨具的開放眼光和自覺意識, 在異域的另一種文化氛圍中, 他找到的不僅是自己創作的源泉, 同時也是使傳統文化重新獲得生命力的源泉。使人們重新認識中國的傳統文化,從而起到恢復中原地區固有的傳統文化精神。
注釋:
?、偌t柯.西去的騎手[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2.
?、诩t柯.西去的騎手[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2.
③李建彪.絕域產生大美 ——訪著名作家紅柯[J].回族文學,2006(3).
?。ㄗ髡吆喗椋悍渡?988.4-),女,陜西興平市人,安康學院中文系漢語言文學專業08級學生,本文指導教師:安康學院中文系副教授,鈕緒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