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瑕疵證據”概念的提出具有理論上的突破性,促進了證據分類的合理性,是中國司法實踐的需要,有利于實務中界定和排除“非法證據”,是打擊犯罪和保障人權的理性權衡,而司法實踐中“瑕疵證據”規(guī)則既可能被誤用致使打擊犯罪的實質正義難以實現又可能被濫用助長偵查本位主義而使得程序正義難以得到保障。
關鍵詞:瑕疵證據;非法證據;實質正義
一、瑕疵證據的概念
2010年6月13日,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國家安全部、司法部聯合發(fā)布了《關于辦理刑事案件排除非法證據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和《關于辦理死刑案件審查判斷證據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以下兩者合稱“兩個《證據規(guī)定》”)。“兩個《證據規(guī)定》”率先確立了“瑕疵證據”的概念,從而實現了證據分類方法的突破,實現了從傳統的“合法證據”和“非法證據”的兩分法到“合法證據”、“瑕疵證據”和“無證據能力的證據”三分法的理論創(chuàng)新。
所謂“合法證據”,是指完全符合法定要件,具有證據能力,可作為定案根據的證據;所謂“無證據能力的證據”,是指欠缺合法證據的構成要素而自始不具有證據能力的證據;所謂“瑕疵證據”,是指存在“瑕疵”或“缺陷”,證據能力待定的證據。瑕疵證據的本質特征在于其違法情節(jié)的輕微性。因為這種違法情節(jié)的輕微性,使得瑕疵證據具有法政策上的可容忍性,即只要能夠通過“修補”(補正)或“稀釋”(合理解釋),消弭其違法性瑕疵,即可挽救該證據,使其具備證據能力。瑕疵證據最終是否具有證據能力,取決于其瑕疵是否得到補正或合理解釋:若能得到補正或合理解釋,則該證據即具有證據能力,旋而轉化為合法證據;若無法予以補正或合理解釋,該證據即不具有證據能力,旋即歸入無證據能力的證據行列。
二、確立瑕疵證據的科學性和正當性簡述
“瑕疵證據”概念的提出,從證據能力的角度將證據區(qū)分為三種類型:“合法證據”、“瑕疵證據”和“無證據能力的證據”。其中“瑕疵證據”更準確的名稱實為“證據能力待定的證據”。前文在引出“瑕疵證據”概念時已強調了其對證據分類的理論突破性,這種進步性在于其促進了證據分類的合理性,修正了“兩分法”邏輯分類上的錯誤。事實上,“瑕疵概念”除了具有邏輯的合理性外,還有如下重要意義:
(一)“瑕疵證據”的提出是中國司法實踐的需要
當前我國正處于社會轉型時期,社會矛盾呈現多元化、復雜化趨勢,使得各類犯罪處于集中高發(fā)期,偵查機關打擊犯罪的任務相當繁重。但是,因為偵查機關在取證技術上的落后和偵查人員的程序意識淡薄以及取證規(guī)范化程度不高,導致司法實踐中偵查機關所獲取的證據中大量存在程序上或形式上不完全符合法律要求的情況。如果按照直接采用非黑即白的“合法證據”與“非法證據”的“兩分法”,凡在取證程序或形式上不符合法律要求的證據一概視之為非法證據而予以排除,這必將導致司法實踐中本來就匱乏的證據被大量排除,進而會極大地影響刑事訴訟追訴和打擊犯罪的實效性,雖然表面看來保障了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人權,但另一方面也直接影響到廣大公眾的生存環(huán)境,間接侵犯人民群眾的基本人權,有違社會正義這一實質正義。
(二)“瑕疵證據”的提出有利于實務中界定和排除“非法證據”
瑕疵證據和非法證據是相伴而生的一對概念,都是包含在不合法證據中的。兩者都是在取證行為包括程序、方法和手段上存在了不合法因素。但兩者的違法程度和表現形式不盡相同,這是它們的區(qū)別所在。瑕疵證據與非法證據區(qū)別在于:侵犯的客體不同、帶來的實際后果不同、社會容忍程度和心理預期不同及是否可以轉化的不同。事實上,在這幾種區(qū)別中,最根本的區(qū)別是侵犯的客體不同。非法證據以刑訊逼供、脅迫為主要表現形式,是嚴重侵犯人權的行為,與國際上人權保障的立法和精神相抵觸,往往會對被采取刑訴逼供的對象(一般是被告人和犯罪嫌疑人,也不排除證人)造成嚴重的人身傷害或者難以彌合的心靈創(chuàng)傷,超出了社會公眾和正常人的容忍程度和心理預期,堅決不能允許其轉化為合法證據。相比之下,瑕疵證據侵犯的是公民一般實體性權利和程序性權利,傷害程度輕微,不會造成嚴重的人身傷害或者心靈創(chuàng)傷,并未社會公眾和正常人的容忍程度和心理預期
三、“瑕疵證據”應用于實踐時的隱憂和思考
“瑕疵證據”的提出契合了中國的司法實踐,具有理論上、邏輯上的進步性,然而理論的提出與應用則可能發(fā)生偏差。有學者就擔心,就是在我國刑事訴訟法與證據法本身不完善, 而法律執(zhí)行機制相對薄弱的情況下, 較大數量的、缺乏具體說明和限制的補正與合理解釋規(guī)定, 是否會使本來就難以執(zhí)行的證據規(guī)范的執(zhí)行效力被進一步消解—一些重要的瑕疵被補正與合理解釋條款所處理掉了。同時還有一個擔心, 就是補正與合理解釋條款, 給偵查、控訴機關一種事后的補救機會, 可能使其為補正瑕疵而弄虛作假, 或為掩蓋錯誤而強詞奪理。筆者看來,這些擔憂都是基于我國司法現狀的智識,絕非空穴來風。事實上,這些擔憂也來自于法律規(guī)范的確定性和靈活性之間的必然沖突。一方面,法律應該具有最基本的安定性,這就要求立法和司法時合理劃定“瑕疵證據”與“合法證據”、“非法證據”的界限,防止發(fā)生司法的恣意。另一方面,法律也應該具有基本的靈活性,保證能盡可能地有效解決復雜的證據問題,這就要求“瑕疵證據”的界定問題上要有適度的裁量空間而絕非嚴格的照本宣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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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劉 帥(1986.1-),男,內蒙古巴彥淖爾人,四川大學法學學院訴訟法學專業(yè)研究生,研究方向:刑事訴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