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因河畔的歐洲央行

沒有想到，今年兩次訪問法蘭克福，并近距離地觀察位于美因河畔（Main）正在興建的歐洲中央銀行新樓。今年8月時，住在美因河南岸的酒店，放眼望去，對岸西邊的德意志銀行、德國商業銀行和瑞銀（UBS）那些高聳的摩天大樓（德國30層以上的高樓絕大部分在法蘭克福），感受著歐洲金融中心的氣氛，而另一側則有一座正在興建的高樓在鶴立雞群。據說那是歐洲中央銀行的新樓。這座新樓的前面就是一條鐵路，每隔幾分鐘就有火車急馳而過，發出轟隆隆的聲響。當時不明白，歐洲央行新大樓為什么要擠在鐵路旁邊，那多憋屈啊。 這一次我的住地，則在歐洲央行新大樓的東北側。每天去法蘭克福金融與管理學院時，必須要經過這座大樓，近距離地看著這個著名的工地。沒想到，這個工地非常之大，根據效果圖和說明，整個央行總部占地18.5萬平方米（278畝），所以大樓與鐵路線還是有一定距離的。兩座高高聳立的塔樓高大約185米（45層樓），將分為2300個辦公區。還有一大片裙樓作為會議中心、新聞中心、圖書館等用途，這些主要利用原有的建筑稍加改造（看來成本意識、環保意識在歐洲還真深入人心的）。這里原來是一個始建于上世紀20年代的批發市場。因為在法蘭克福火車東站附近（以貨運為主），既有鐵路運輸，又有美因河的水運，自然是不錯的大型批發市場所在。從美因河上不時經過的貨船和火車的呼嘯而過，可以想象當年的繁華。當然，這個新總部更多的自然會是大片草地。對這座樓全面了解后，大大修正了我上次在河對岸的印象。但這并非偏遠之處，乘坐地鐵和有軌電車去金融區和商業中心，10分鐘可以搞定。看來這里確實是塊風水寶地，曾是繁華的物流中心，眼看就要變成貨幣中心（歐元中心），實現產業升級和土地升值了。 看了這座年底就要完成封頂，2014年將入住的新樓，不由得再去現在的大樓那里看一看。現在的歐洲央行分散在三個地方辦公，即歐洲塔（Euro Tower也許譯為中文叫“歐元大廈”更為方便，但沒有那么傳神和形象，因為一提到塔就便知是高樓，而我們國內大廈有點太隨便，我們雜志編輯部所在地這座6層寫字樓也稱為“大廈”）、一棟德國商業銀行的老樓和一座大樓Euro Theum（部分）。當然都是租的。歐洲審計委員會認為，從長期來看，歐盟的各個機構擁有自己的大樓要比租合算，于是才有現在的新樓興建。 這次在去的路上特意先看了一下德意志聯邦銀行的一棟老樓（現在是法蘭克福分行的辦公地）曾經引以為全球央行樣本的德意志聯邦銀行在歐洲央行成立之后不再被人提起。在它的斜對面，40層的歐洲塔高高聳立，前面廣場上的歐元標志似乎在驕傲地訴說歐洲的貨幣史早已翻開了新的一頁。歐洲塔曾是1977年的eDMeRTCjaT5oSWVDJqVU5w==建筑，先是被一家銀行所租，后來被歐洲央行的前身歐洲貨幣機構（European Monetary Institute）租用，在金融中心地帶，與其他一些著名的銀行擠在一起，緊挨著德意志商業銀行那棟法蘭克福最高的樓，前面有一片不大的廣場和草坪。一輛環衛車就擺在歐元標志前，顯得很不和諧，大大妨礙了游客的照相活動。然而，這已經夠和諧的了。去年10月底，發源于美國華爾街的占領運動波及到法蘭克福，大本營就設在這里，搭了帳篷，演講人口若懸河，激情四射，吸引眾多看客。就在三個月前我們來訪時仍然還有一些抗議的人群和標語，而他們的身后則是警察和正在打掃戰場的工人和推土機。雖然當時看來這場占領運動在德國也呈勢微之勢，但這場沒有具體訴求的情緒表達運動能夠持續10個月，確實讓我非常驚訝。 對于歐洲央行的官員和雇員來說，辦公條件當然重要。可以想象，坐在辦公室，喝著咖啡，看著美因河緩緩流過，向東遙望法蘭克福的曼哈頓，確實非常愜意和淡定。午餐后還可以沿著美因河邊漫步，豈不美哉。如果在歐洲央行的官員和雇員中哪天出了諾獎獲得者（經濟學獎或文學獎），甚至產生出康德、黑格爾來，大家不要感到驚訝。但愿這美好的條件應當能吸引到最優秀的人才并有效地管理好歐元和歐洲銀行。 對于歐元區的納稅人來說，重要的是要讓歐元不要貶值，自己不會失業；對于政治家們來說，歐元區不能解體，歐洲一體化進程不能倒退。 當歐洲央行成立之時，其運行模式就基本上以全球央行的榜樣——德意志聯邦銀行為模板。當時的德國政府和德意志聯邦銀行的官員也許認為，貨幣的權利讓渡給歐洲央行后，這種變化不會對他們德國人產生什么影響。對于德國人來說，央行還在法蘭克福，雇員還增加了，當然也不是一件很壞的事。然而，在歐元誕生10多年后，即2010開始的主權債務危機不僅使歐洲陷入混亂之中，也使歐元區的歐洲央行面臨著復雜的局面。長期以來，德意志聯邦銀行所堅守的底線和遵循的原則，不得不被放棄，如直接購買各國發行的債券，也是一種量化寬松政策呀。我接觸到的一些德國學者認為，這并不奇怪，因為現在的央行行長是意大利人，副行長是葡萄牙人，這兩個國家都是危機國。然而，這也不能完全怪他們，貨幣政策的獨立性仍然是有限的和相對的。在危機情形下，央行出手救市似乎成為必然選擇，美聯儲、英格蘭銀行、日本銀行都是這樣做的，而且貨幣政策還要受到其他政策的制約和利益集團（如金融集團）的游說。更為重要的是，與別的央行行長相比，歐洲央行行長的位置更不好坐。因為這個行長的責任除了是保持歐元區的物價穩定和對內購買力穩定外，還要隱含著歐元區不解體的責任。歐元區畢竟是靠17個主權國家讓渡貨幣權利的產物。然而，實際運行下來，各國經濟發展具有不平衡性，各國為了維護自身的國家利益，都會有自己的小算盤，實施一些不利于一體化發展的政策。 今年年初以來歐洲中央銀行一直在努力推動歐洲銀行聯盟，構成統一監管體制。盡管還存在技術上和法律上的一些障礙，但歐洲央行會有一定的銀行監管權。如果那樣，歐洲央行就會因增設職能而增加人員，而這個歐洲央行總部自然也絕不會平靜。 11月23日，為期兩天的歐盟峰會又無果而終，2014～2017年的財政預算案又沒有達成協議。這次會議明顯地看出歐盟出現了南北裂痕，實際上凈出資國和凈受益國之間的矛盾日益顯現。這為歐洲一體化和歐元的前景又蒙上了陰影，對于歐元和歐洲央行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法蘭克福的歐洲央行當然希望獲得常在布魯塞爾聚會的各國首腦們強有力的支持。 當然，還是有好消息傳來，就在26日晚經過了12個小時的第三輪談判后歐元區財長與國際貨幣清算組織同意希臘減少400億歐元的債務，從而為大約440億歐元的新援助掃平了障礙。 2014年，新的歐洲央行大樓啟用。難道歐元區一系列危機還要等到那時才能有個解決？如果到時真能解決危機的話，得謝天謝地了，可能真還得感謝這塊風水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