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詞義的客觀性中有主觀性的滲透,而詞義的主觀性又受到客觀性的制約。與此同時,在詞義界定的視域中,我們必須把詞義的客觀性質定位為一種“本體”性的存在。用辯證理性的眼光對詞義的主客觀性和統(tǒng)一關系加以審視,對于把握詞義的發(fā)展與豐富的深層內涵也是具有重要意義的。
關鍵詞: 詞義 主觀性 客觀性 互攝相滲 統(tǒng)一
詞,是一種音義結合體,是聲音形式和意義內容的有機整體。從宏觀上說,詞義,就是詞的聲音形式所負載的內容,它標記的是一定的意義,它作為一種較為復雜的詞匯學現(xiàn)象,是具有多方面性質的,有學者認為“詞義的主觀性與客觀性是詞義中一組最根本的特征”[1],主要是從客觀現(xiàn)實與主觀意識的角度對詞義進行審視的。我認為這是合理的,詞義的客觀性與主觀性,以及它們之間的關系,是我們無法忽視的一個重要課題。
詞義既具有客觀性,又具有主觀性,看似是相對的兩個概念,在同為詞義性質的范圍內,主客觀性雙方卻是辯證統(tǒng)一與詞義這一整體的,二者是互攝相滲的關系??陀^性中不乏主觀性的滲透,主觀性中亦有客觀性的制約,正是在滲透制約的狀態(tài)之下,詞義的豐富性才得以彰顯。
一
詞義的客觀性中有主觀性的滲透,這主要表現(xiàn)在兩個方面。
第一是突出顯現(xiàn)在詞義本身所具有的感情色彩上。感情,是人作為人所特有的一種心理反應與感性特征,是“人的主觀意識活動的一個重要方面……是人們認識客觀事物或作用于客觀事物時產生的對客觀事物態(tài)度的體驗……”,①隨著人類社會的不斷向前發(fā)展,隨之而產生的這種社會意識觀念的改變也會漸漸滲入語言交際領域,而原先詞義所帶有的客觀性中就不自覺地帶上了主觀性的特征,這是人類觀念和文化的進步之于語言詞匯領域的一種折射,帶有某種層面的傾向性。比如:“鼠”這個詞的詞義,在產生之初,僅是指一種哺乳動物,而后來當使用者們用到這個詞時,越來越多地將它與一些不良的品格、行為、物狀等聯(lián)系在一起,如“鼠膽”、“鼠輩”、“鼠目寸光”、“賊眉鼠眼”、“投鼠忌器”等。漸漸的,它帶上了明顯的文化語言意義上的貶義成分。實際上,這種詞義的衍生,是作為動物的鼠本身對人類帶來的危害而來的,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鼠患橫行,在深受其苦和防治的過程中,人類的文化心理中漸漸建立了這樣一種主觀上約定俗成的認識,將“鼠”一詞的詞義逐漸引向語言意義的反面,而與此同時,“鼠”一詞也帶上了一定程度上的擬人色彩,當用之來形容人的時候,有指“膽量小”(膽小如鼠)、“狼狽之狀”(抱頭鼠竄)、“相貌丑陋猥瑣”(獐頭鼠目)等多方面多角度的意義,這本是這個詞一開始所不具有的意義內容,而在“特定環(huán)境或周圍條件中引起一種對符號固有意義做出解釋的過程,而解釋本身必然帶有解釋者的主觀成分”[2]。再如,現(xiàn)今當我們提到“魯迅”一詞時,可以將其釋為一個人、一個作家,一個文化巨人,然而,更多的,我們還將這個詞理解為一種精神,一個文化的符號,這個詞承襲著某個特定時代的文化意義與精神力量,而這更是帶有了明顯的主觀性的烙印。客觀對象仍是那個對象,那個存在的客體,由于帶上了釋者感情、觀念、心理等主觀成分,從而對對象加以理解認識,詞義不可避免地滲有主觀色彩,這是人類的主觀意識對客觀對象某種程度上的滲透,由此,詞義表現(xiàn)出的客觀性質中有了明顯的主觀性質的滲透。
第二,詞義的客觀性質在某種程度上反映了人們主觀認識的程度,這更多地體現(xiàn)在主觀意識與客觀現(xiàn)實的關系上,主要表現(xiàn)為對客觀對象的某種錯誤或者是不成熟的認識。如“鬼火”,是“夜晚時在墓地或郊野出現(xiàn)的濃綠色磷光”,因為這種火焰忽隱忽現(xiàn),它多出現(xiàn)在墓地、荒郊等處,當時的人們受世俗迷信的影響,加之認識能力低下,尚未形成科學理性的認識體系,誤認為是鬼點的火,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的積淀下,對“磷火”這一客觀存在的命名詞便固定了下來。實際上,這就是一種認識不成熟的表現(xiàn),人們僅從主觀判斷和認識構架出發(fā),確定下來一種詞義作為某種客觀對象的所指。再如聊齋故事中的“鬼”、“仙”、“妖”、“魔”、“靈魂”、“天宮”、“地府”等詞,皆是客觀現(xiàn)實世界中不存在的對象,是人們從事主觀認識活動,在某一客體的基礎上,或想象,或加工,或創(chuàng)造,形成的一種虛幻的歪曲的錯誤的認識結果,卻用語言文字的形式將其作為一種詞匯現(xiàn)象固定下來,成為某個特定領域的專用名詞,就這點看,詞義中主觀性顯現(xiàn)得尤為充分。
二
詞義的主觀性受到客觀性的制約。我們所說的主觀性質,并不是隨性所至、任意而為的,并不具有任意性。在一定的社會群體內部,有很大程度上的約束性,這種約束性主要來自客觀存在的限制與制約。
上面我們說到詞義的主觀性時,提到這種主觀性或多或少來自于不同語言運用群體認識和理解上的一種“差異”,而這種差異的產生,卻總是以客觀對象作為物質載體的,在此基礎上形成了各具個體色彩的主觀性特征。由此我們可以看到,客觀世界存在的物質對象將人們的主觀認識圈定在一個特定的范圍之中,人的認識再主觀,想象力再豐富,也始終不能過分地超出這個額度,這樣,客觀性某種程度上就制約了主觀性的任意,而語言運用主體的主觀成分便得以在一個特定的維度中充分顯現(xiàn)出來。比方說,面對同一事物,如“水”、“火”、“電”等,不同的人產生的不同詞義,有時是有“科學義”與“通俗義”之分的,但這種詞義的指向卻依舊是那個客觀存在的確定對象,這是不變的。再如,上段的“神”“仙”“鬼”之類帶有奇幻靈怪色彩的詞,在欣賞文學或影視作品的過程中,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神鬼之流,也具有“人”的本質特征,無論從外表,還是內在情感的表現(xiàn)上,都只是作了不同程度的改造與升華,這些大多是以現(xiàn)實生活中的人類為參照物,經過藝術家的加工進而形成的;這些詞所標記的意義,也同樣是有一個客觀存在物為“原型”的?!叭绻x開了‘人’這個客觀存在,也就無法憑空創(chuàng)造……”[3]。歸根結底,詞義的形成與概括還是以客觀對象為基礎和依據(jù)的,從而決定了對于它們的主觀性認識只能是一種超越歷史發(fā)展階段的超前虛幻的反映,詞義客觀性對主觀性的制約也正體現(xiàn)在此。
三
我們必須認識到,雖然詞義的主觀性和客觀性有著內在互攝相滲的關系,但在詞義界定的視域中,詞義的客觀性質依舊占據(jù)著“本體”性的位置。任何觀念的產生都需要一個業(yè)已存在的物質載體作為一切建構的基礎,“無論是基于對客觀存在的正確的認識,或者基于錯誤的認識,詞義總要在客觀存在的基礎上產生,客觀存在永遠是詞義形成的不可缺少的依據(jù)”[4]。詞義的主觀性與客觀性互攝相滲,在概念意義的層面上,二者有著本身的對立,但這種對立是辯證的,并統(tǒng)一于詞義這個有機整體,不能因此非彼。當某一個詞表達的是某種理智、科學性的判斷時,我們應該適時排開過多的主觀臆斷;而當表現(xiàn)的是一種充分的價值論斷、感性思維時,我們則要恰到好處地張揚個性,使主觀意念趨于完善合理,從而更好地適應客觀對象的要求。我們在探求詞義的過程中,應當在遵循語言詞匯規(guī)律的基礎上使二者趨向內在的一致。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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