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路與建設大道交會處,江漢區地方稅務局一樓辦稅服務廳繁忙依舊。記者繞開人群,徑直走上六樓。一扇玻璃門之隔,那端是燈光溫潤、用數字和票據靜靜講述歷史的武漢稅收博物館。
前奏是史詩般巨型銅版浮雕,明清至今日的多幅稅收場景宛如畫卷徐徐展開。“稅之源流”的第一個展廳中,明朝名臣,湖北江陵人氏張居正的雕像立于廊前,他目光炯炯,400多年前,即以“一條鞭法”拉開稅收改革大幕。之后是讓業界、藏家和觀眾折服的2.5萬多件來自民間的稅收實物。以國家博物館尺度丈量的燈光、溫度、展館陳設,以國外博物館為借鑒的聲光電高科技輔助手段,它們記錄的歷史,縱軸延伸至夏商周,橫軸跨越歐亞大陸和太平洋島國。
每張發黃的票據上,蠅頭小楷都清晰可鑒;與商品共同出現的早期印花稅,因手工的痕跡,賦予經濟史更多人文味道。偶遇的一支來自中南財大的師生參觀隊伍,在展廳中流連了足足三小時,因閉館不得不離開。帶隊的老師感嘆,“一直找不到能印證稅收理論的實物,這個館簡直是天然課堂。”
在人群旁默不作聲的湖北省地稅局副局長、武漢市地稅局局長羅濤此刻會心一笑。“我時常對自己有一個追問,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有關稅收,也一樣需要追問:稅從哪里來,用到哪里去。這個館將站在歷史的方位,對稅收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做全局的了解。”
簡短的回應,讓我對這個行業博物館的種種好奇,瞬間得到解答。
2010年,羅濤任武漢市地稅局局長。熱愛閱讀和書法的他,關于稅收,有兩句話深刻于腦中:“稅收是政府的奶娘”。另一句來源于西方稅收理論:“世界上有兩件事情不可避免,死亡與納稅。”
從接觸稅收那天起,他就希冀有一處媒介,能連接稅務從業人員與普羅大眾。“也許你不用繳納個人所得稅,但你買一支牙膏,它里面就含有增值稅,你就是間接的納稅人。你吃的糧食,喝的水,都和稅收有關。你的孩子能接受九年義務教育,都是稅收的支撐。”
只有找到足夠多的稅收實物和票據,讓人們摸得著、看得到,才能將稅收“直指人心”。在做過多次調研后,羅濤確定只有博物館,才能將稅制實物、稅收思想、稅收變革、稅收規律完整地體現出來。
2011年上半年,羅濤邀請作家好友熊召政來局里做講座。他將自己的想法分享給熊召政,兩人的思路一拍即合,建立一個行業博物館的想法就此付諸行動。
他們組織起一支結合了稅務精英、文物專家和學者為主的隊伍三下湖南郴州,在普通地方稅務干部段志清家中堆積如山的麻袋中花整整一周時間“淘”出大量稅務藏品,拂去浮塵,在其中挑選出適合稅收博物館的部分。
手捧薄如蟬翼的明代《歸戶由帖》,羅濤一時無法表達內心情緒。而同行專家看到這些珍貴藏品時的驚嘆,更讓羅濤堅定了博物館面向社會的決心。一年后的深秋時節,武漢稅收博物館如約登場。
【博物館看點】
無所不在“印花稅”
“印花稅票的數量是全國,甚至世界第一,古今中外,最為齊全。”
自唐代安史之亂開始,苛捐雜稅逐漸增多。農業稅鹽水礦稅,牲畜稅屠宰稅,最早始于周禮廛布的房產稅……及至民國時期,稅收種類達上萬種。民間曾有個故事調侃過民國紛雜的稅務,說是四川一個叫劉師亮的,經過軍閥家門口,看到那里貼的一對聯,“民國萬歲,天下太平。”結果他回家也給自家貼了一幅,改了兩個字,變成,“民國萬稅,天下太貧。”兩字之差,由盛唱衰,也算是對當時稅務所造成的階級矛盾的最佳詮釋。
二號廳一連串的展示窗口,是印花稅集中展示區。民國時期的印花稅,幾乎無處不在。小到雪茄、卷煙、面粉袋、番茄醬等商品,大到結婚證、畢業證、縣長考試合格證、實習證……全部都貼有印花稅。那些TVB民國劇里經常出現的典雅包裝盒,或從祖父輩才會傳承下來的泛黃證書,或是封口繞著一圈繳稅證明,或是輕貼上一押淡雅的印花稅票。
種類多達幾百種的印花稅票,展示了整個民國時代的包裝和證件文化。一張1912年簽發的結婚證上,印花稅價值0.4元。據館方人員介紹,當時的結婚證只有貼有印花稅才會被政府承認,所以民國時期的印花稅還具有一定公證效力。而到了1949年新中國成立,除商事憑證還要繼續繳稅外,其它憑證都取消了印花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