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是人類文明發展的一部分,不同時代創造的不同的樂器,也增加了音樂的多樣性。作為人類情感抒發的一個渠道,音樂已成為了一門可供人類研究的人文科學,承載了人類不同時代、不同民族、不同音響的文化。而作為承載工具的樂器,對于音樂的發展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音樂學是人類情感和聲音的交叉學科,其本質是抒發人類的情感。《樂記》中寫道:“樂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之感于物也。”可見,音樂的產生離不開人類實踐活動中的背景、表象和意義。除此之外,有些音樂中還描述了其生存環境、習俗和文化等要素,從而打造了獨一無二的音樂作品。在人類文明發展到一定階段后,音樂的創作不再局限于基本的演奏技術和理論,而是轉向音樂本質以及音樂的創作階段,這已深入到人類文化的層面上去研究音樂的產生。不同音樂反映著不同的價值觀、風俗習慣、宗教信仰和思維方式,也反映著各民族獨特的文化,也正是這些文化孕育了今天的音樂世界,豐富了我們的日常生活。但是音樂的表達還是需要專業的輔助工具,樂器也就應運而生了。
據史書記載,早在春秋戰國時期,我國就已經發明了古箏,并盛行于陜西和甘肅一帶。而在明朝時期,由亞敘、波斯等古代中東國家流行的一種打擊樂器傳入了我國,并逐漸擴散到中國各地。后來經過民間藝人的改造,這種打擊樂器逐漸轉化為了我國民族樂器揚琴。至今,揚琴在我國音樂史上已經有四百年的歷史了,形成了具有中華民族特色的音樂風格。雖然在此期間,我國研制出了不少揚琴的新品種,但其原理與傳統大同小異,也深受演奏家的好評。
在揚琴逐漸有了獨立的音樂體系后,揚琴獨具匠心的民族文化也受到了世界的廣泛關注。揚琴是我國文化的一部分,而文化則是一個民族的靈魂,因此可以說文化是揚琴的靈魂所在。著名音樂人類學家湯亞汀在《文化研究與音樂人類學——一種研究范式的構建》的學術講座中指出:從方法論來說,音樂人類學要研究學科各個時期及當今的各種思潮和理論框架;從地區研究來說,它是研究各民族具體的音樂文化;從理論意義上講,音樂作為文化的具體表現形式,音樂風格實際上是民族文化的體現。因此,研究一個民族的音樂,必須了解該民族的文化。就拿我國來說,《樂記》是我國最早的一部音樂著作,有著深厚的文化積淀,流露著我國文化發展的痕跡。《樂記》中記載,大音樂家朱載堉在明朝已經向世界提出了十二平均律。而近代“曾侯乙編鐘”的出土更是引人注目,震驚了世界,是我國音樂發展史的有力證據,也彰顯了我國優秀的民族文化魅力。
在我國音樂發展史上,揚琴作為外來樂器只有短短四百年的歷史,但傳入我國以后,便根植于中國文化的土壤中汲取養分,最終躋身于中國民族樂器的行列中。在這個過程中,揚琴不僅要經過改良,還要避免其與文化的碰撞,使其與民族文化可以相互融合,共同促進音樂文化的發展。從源頭來說,初到中國的揚琴不管是從名稱、器型、音列,還是演奏技能、技巧、創作手法等都有著嚴重的外來氣息,不是一般大眾可以接受的,所以音樂家們將揚琴從頭到尾進行了改革,而且吸收了大量的民族文化,使揚琴逐漸從伴奏走向獨奏的舞臺。可以說,揚琴在我國的四百年里,已經成為了我國文化的一部分,并且形成了自己鮮明的特征,成為音樂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成為我國與歐洲、西亞和南亞相抗衡的重要工具。
在揚琴由外向內的轉化過程中,吸收了大量的民族文化后,才成為了名副其實的民族樂器,但由于其并不是我國地區發明的產物,因此風格沒有明確的定位。一般來說,風格是很難用精確的語言來界定的,赫爾佐格認為風格是特征和特點的集合,特別是對于音樂來說,揚琴也就沒有很明確的風格定位。但揚琴自傳入我國以來,席卷了我國的大江南北,所到之處也都扎根于當地厚重的文化土壤中去,并與地方的樂種相結合,因而汲取了大量的民族文化,使其從單一的揚琴樂器擴展為具有民族特色的樂器。例如廣東音樂揚琴、江南絲竹揚琴、四川揚琴、東北揚琴等風格流派。
就拿廣東音樂揚琴來說,勤勞、質樸的廣東人用活潑淡雅的音樂語言描繪了家鄉的秀美山川,發展了屬于自己的粵文化。也可以說粵文化有著自己的特點和標準,并不是每種樂器都可以接受的,而揚琴所具備的優美音色和豐富的表現力恰恰與粵文化不謀而合,因而得到了廣東人民的接受。而揚琴則在長期的摩擦和融合之后,吸收了廣大音樂的精華,從而在廣東地區有了長足的發展,最終還擔當了統領樂隊的作用。在廣東揚琴長期的發展中,其中以嚴老烈、丘鶴儔、呂文成等揚琴大家為代表的“粵韻”十足的廣東揚琴尤為出名。
揚琴在從南往北的流傳中,經過了上海和蘇浙一帶,就落地生根了,江南絲竹也就應運而生,也被載入了吳文化瑰寶的史冊中。蘇浙地區因為其地理位置和環境而獲得了魚米之鄉的美稱,其方言更是輕柔、婉轉動聽。由于揚琴本身屬于管弦樂器,與江南樂器大同小異,這樣蘇浙地區也很輕易的接受了揚琴樂器,并將其轉化成了具有民族風味的揚琴,即江南絲竹。絲竹樂器一般具有秀麗、雅致的特征,揚琴要想融入其中,必須進行改變。所以揚琴在演奏上力求純凈、圓潤和柔婉的音色,并輔以特殊竹法,各種旋法的巧妙運用形成了余音裊裊、悠遠飄逸的藝術效果。這樣將揚琴打造成為風格獨特、韻味清新的一種新樂器,其代表人物有任悔初、張志翔、項祖華等優秀音樂家。
由此可見,一種外來樂器經過民族文化的融合后就可以成為民族樂器,促進了人類音樂文化的發展,更別說由民族文化凝聚而成的民族樂器了。就拿我國來說,我國有著56個民族,且每個民族都有著自己的特點,也創造了屬于民族的樂器,但這樣的樂器中包含了大量的民族文化,也就形成了多樣化的民族音樂。不同地域、不同民族的音樂,色彩鮮明,風格獨特。以少數民族音樂元素為題材的揚琴音樂作品比比皆是,如采用湘鄂邊界土家民族音調寫成的《土家擺手舞曲》;反映滿族人民狩獵生活畫面的《滿鄉隨想曲》;描寫布依族青年男女婚禮場面的《鳳凰于飛》;模仿彝族口弦演奏的《山寨風情》等。用少數民族音樂語言創作的揚琴獨奏曲,豐富了中國揚琴音樂的藝術天地,拓寬了揚琴音樂作品的創作視野,是中國揚琴音樂民族化、民族多樣性的生動寫照。也就是說,世界民族文化的多樣性決定了世界音樂的多樣性,在音樂的傳播過程中也傳播了民族文化,而樂器的使用則是必然的。所以說樂器的出現和使用是音樂史上的又一個里程碑,同時也促進了音樂藝術的發展。
民族音樂是民族文化的一部分,反映著民族發展的歷史變遷,同時也彰顯著本民族的特色。民族文化不僅記載了民族的變遷,還記載了宇宙規律和生命節奏的秘密。在我國優秀的文化中,對人類影響最大的要屬儒道兩家,其所追求的天人合一的哲學思想,與音樂的本質不謀而合,因而也深深影響著民族音樂的發展。除此之外,儒道兩家都推崇中立而不倚的審美觀,例如孔子主張“樂而不淫,哀而不傷”的“中庸之道”,老子也認為“萬物負陰而抱陽,充氣以為和”,并提出“大音希聲”的音樂審美命題。正是這些優秀的、寶貴的審美觀點影響了一代又一代的音樂創作,從內而外的體現了東方文明大國的非凡氣韻。
綜上所述,民族的即是世界的,只要是被民族認可的,同時也是被世界認可的。民族傳承下來的優秀文化同樣也是世界人民正在學習的,所以民族音樂的傳承是必然的,而民族樂器的使用和傳播則是必不可少的。這主要是因為樂器包含著民族的文化和特點,也只有樂器才能將音樂的世界表露無疑。在我國,只要是能被民族接受的樂器,不管是本地的原創樂器還是外來樂器,只要經過民族文化的熏陶和打磨,最終都會成為彰顯民族文化的樂器,同時也因為本樂器的特點促進音樂藝術的發展。
| 作者單位:四川音樂學院
編校:武 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