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山嘴兒新任村長趙長海閑暇的時候總泡在網上,他上網可不是聊天泡妞,而是在尋找致富信息。當初競選村長的時候,趙長海表過態,要在三年內帶領村民富起來,目標實現不了,主動辭職。
在網上遨游了幾個月后,還真有收獲。他發現,當下“農民”這個角色很火:農民歌手、農民畫家、農民導演、農民魔術師……同樣的水平,只要是農民出身,就能得到大眾的推崇,并迅速火起來。趙長海為自己的發現興奮不已,致富的機會來了!辦一所“農民培訓學校”,一定賺得盆滿缽滿。他當即起草了一則招生廣告貼到了網上,摘要如下:
莽山嘴兒農民培訓學校招生簡章
朋友,當農民歌手、農民畫家、農民導演、農民魔術師們火遍大江南北的時候,正在苦苦奮斗,卻離成功越來越遠的您,難道沒有意識到什么嗎?是您的技藝平庸嗎?不!那是因為您的起點不夠低,你沒有獲取人們的同情、迎合人們的獵奇等復雜心理。為使您早日成功,請到莽山嘴兒農民培訓學校來學習深造。
辦校理念:幫您把起點降到最低,為您鋪就成功捷徑。
辦校目標:以最快的速度把您打造成最土的農民人才。
辦校特色:一對一教學,確保教學效果;全天候教學,確保教學時間;純實踐教學,確保教學質量。
招生對象:所有有志出人頭地的非農民人士。
……
廣告打出才一天,趙長海的手機就被打爆了。一個星期后,第一期十名學員到位了。一看學員的簡歷,趙長海嚇了一跳,十個人都是大學生,但他們都是奮斗路上的失敗者:有音樂學院畢業卻唱不紅的歌手、有美術學院畢業卻賣不出畫的畫家、有戲劇學院畢業卻始終跑龍套的演員、有參加了上百場演出卻始終出不了名的魔術師……
趙長海從村里挑了十個最土的農民來當師傅。他鄭重承諾:學期期滿,保證讓你們變成師傅的樣子。十名學員看看頭發凌亂、皮膚黝黑、衣衫襤褸的師傅,信心滿滿地點了點頭。
學員們通過抓鬮兒各自拜下師傅,然后正式開課。學員跟師傅同吃同住同下地干活,形影不離;趙長海作為校長主管監督指導工作。吃飯時,他要求學員使勁吃,不用顧及吃相是否雅觀;睡覺前不允許學員刷牙洗腳,倒頭就睡;干活時,不準學員帶太陽帽和手套,赤膊上陣;平常說話不允許文縐縐的,要說當地的土話;衣服要穿夠半個月才洗而且不準熨燙。十位學員面對苛刻的校規,百分之百地服從,只想盡快把自己打造成真正的農民。同時,為了盡快得到師傅的真傳,學員們還對師傅敬重有加,干農活時,學員們讓師傅去樹蔭里休息,自己把農活全包。干完農活,學員們還想著法子讓師傅高興。有的給師傅唱歌、有的給師傅變魔術、有的教師傅畫畫、有的給師傅演小品……師傅們看著高興,也躍躍欲試,便跟著學員們學唱歌、學魔術、學畫畫、學演戲……一時間,師生相處和諧、學風漸濃,成績自然穩步提升。
一個月后,學員已經皮膚黝黑、手掌長繭;兩個月后,頭發凌亂、衣衫襤褸;三個月后,都能說一口流利的土話了。
學習期滿,趙長海傻眼了:學員們倒是變成了先前師傅的模樣,可是師傅們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個個皮膚白皙,衣著干凈整齊。
十名學員滿懷信心回到城市,以農民的身份參加選秀節目,卻沒有獲得預想的成功。三個月時間塑造的農民,終究經不住考驗,漏洞百出,紛紛鎩羽而歸。
頭一腳沒有踢出去,“莽山嘴兒農民培訓學校”的招生工作遇到了困難。師傅們見趙長海一時招不來學生,又厭煩了干農活,幾個人一合計,決定進城去參加選秀節目。有了先前從學員們那里學來的本領,竟然有兩個師傅成功奪魁,并迅速紅遍全省,更有向全國進軍之勢。趙長海聽聞此消息,長嘆一聲——看來辦學理念和目標都要改了。
(摘自《南方日報》 圖/方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