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弘一大師的墨跡 ,清靜似水,恬淡自如,實是禪修的結果。清逸的線條表現出脫俗的書品,是禪心的跡化。弘一法師的書法藝術體現出深邃的禪意境界。
關鍵詞:弘一大師;書法藝術;禪意境界
作者簡介:蔣錦彪,男,籍貫甘肅,出生年月1973年1月,單位甘肅農業大學人文學院,職稱:講師,研究方向:美術教育,美術學。
[中圖分類號]:J292.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12-0096-02
禪學在中國宗教史上開出智慧的般若花,禪宗帶動了中國文藝創作,不論文學詩歌、美學﹑書畫、 建筑、雕塑﹑工藝,乃至茶藝等等,都產生重大的影響而獨具風格。在中國書畫界,書畫家將常將禪意納入書畫中,表現出書法藝術至美至善的禪意境界。禪宗美學不僅影響了傳統書畫技巧及創作思為,也開拓高遠淡泊、以意境取勝的風格。禪宗之智慧思源貫注于藝術思想之中,使藝術感人而充滿靈機化境,此與孔子依仁游藝之境界是很接近的。弘一大師姓李, 學名文濤,字叔同 。1880年10月23日生于天津,1918年春,在杭州虎跑定慧寺出家,1942年10月13日在泉州不二祠溫陵養老院晚晴室圓寂,終年63歲。弘一大師的書法,妙湛莊嚴,精深博大,一直為世人敬重與喜愛 。大師書法前期作品(出家前)追求峻厚勁拔的氣勢,用筆和結字都顯露著北碑雄渾峻美的風神,中期作品(出家至五十歲)由潛心研習晉唐楷法而使書風明顯變化,講究法度韻致的“佛體”書法逐漸成熟。晚期作品(五十歲以后)更趨平淡恬靜,刊落鋒穎,進入棄俗離熟、圓深神化的境域。本文從弘一法師書法藝術的禪意境界的表現方面試著探析其書法的精神內涵。
一﹑弘一大師深信書法是凈化心靈最好的實踐方式
諸藝俱疏,唯有書法一事未能讓割舍,伴他直至圓寂于泉州不二寺。在弘一60余年的生命歷程中。至少有50年的翰墨活動。 可見書法在他心目中占有的地位了。弘一習書始于少年,初學篆書,從津門名士唐敬嚴學習書法篆刻,打下了扎實的功底。再寫隸書,后入楷、行、草諸體,尤對六朝碑版精心揣摩,認真臨寫,形成他勁健厚重的書風。有人將弘一書法風格演變分為三個階段:初由碑學脫胎而來,體勢較矮,肉較多;后肉漸減,氣漸收,融入楷意;再后來字變修長,呈瘦硬清挺之態。其實,從大的審美風格來審視弘一的書法,分為出家前和出家后兩個階段,即勁健與平淡兩種格調,似乎更為恰當。為僧以前,弘一書法有絢爛之致,遁入空門做了和尚,書風突變,棄之崢嶸圭角,行之以藏鋒稚拙,轉入禪境的雅逸恬淡,枯寂孤清。這種巨變,來源于觀念上的變化,亦即是人的變化,在俗是李叔同,離俗則是弘一法師,書寫的目的發生了質的改變。隔斷塵緣的弘一,不再自視為藝術家,作為“寫心”的書法藝術,在其觀念中自然亦異于以往;握管寫字,首先是一種“廣結善緣,普傳佛法”的宗教活動和需要,而作為藝術的書法已退居其次,書法不再是藝術的自覺產物,而是宗教中的藝術品,其藝術價值是作者的不自覺表現而又經后人的審美接受才得以實現的。縱觀弘一遺墨,清靜似水,恬淡自如,實是禪修的結果。“刊落鋒穎,一味恬靜”,清逸的線條表現出脫俗的書品,是禪心的跡化,是期于一種宗教式的“大我”的永恒之境,是造“平淡美”的極致。
沈尹默先生曾說:“書法一向被中外人士所公認,是一種最善于微妙地表現人類高尚品質和時代發越精神的高級藝術。”猶如弘一大師的書法由在俗時的絢爛到脫俗后的平淡,是修心的結果,是大師心靈境界受到“禪學”啟迪的升華。其最后遺作“悲欣交集”,可說是體會出“禪”中真如心的精神,此作可說是繼王羲之《蘭亭集敘》、顏魯公《祭侄文稿》、楊凝式《韭花帖》、蘇軾《寒食帖》之后,抒情書法之又一高峰,“真性情”表現至高之“逸品”,表現出禪學與書法藝術激蕩之結晶。
二﹑弘一大師書法風格追求平淡恬靜,質樸離俗的禪意境界
大師在臨古法書序中云:“夫耽樂書術,增長放逸,佛所深誡。然研習之者,能盡其美,以是書寫佛典,流傳于世,令諸眾生,歡喜受持,自利利他,同趣佛道,非無益矣。”這些意思在談寫字的方法。趙樸初說:“大師以書畫名家而為出世高儈,復以翰墨因緣為弘法接引資糧,成熟有情,嚴凈佛土,功鉅利溥,澤潤無疆,豈僅藝事超絕、筆精墨妙而已哉!”
古人品評書作,十分注意神理,“得形似者有盡,而領神味者無窮”、“神為上”等說法就是證明。然而“神”之體現須依形體、功力與創作中性靈的流露發揮去品味和評說,大師書法亦然。學界泰斗馬一浮為《華嚴集聯三百》題跋有云,大師“晚歲離塵,刊落鋒穎,乃一味恬靜,在書家當為逸品”,“今觀大師書,精嚴凈妙,乃似宣律師文字,蓋大師深究律學,子南山、靈芝撰述,皆有闡明。內薰之力,自然流露,非具眼者未足以知之也”。大師自謂:“朽人之字所示者,平談、恬靜、沖逸之致也。” 整體而言,大師書作都給人以平淡恬靜、質樸離俗的感受。如1931年,大師52歲所書《大品智論十喻贊》與《道學四箴》、 1932年,大師53歲所書《阿彌陀經》、1936年,大師57歲所書《金剛經》與《藥師經》、 1938年,大師59歲所書《印光撰觀音寶相精印流通序》等重要作品給人的那種感受更為強烈。這些不同年代的書作,結體、用筆特點雖不盡相同,但卻都具有結體工整端莊、運筆舒緩從容、點畫鋒藏神斂、正文與行間夾注、正文與標題署款等全面調和之功,且全然沒有甜熟媚俗之態和矯揉造作之筆。其中“十喻”、“四箴”,字行間布白疏朗,甚得古人“字里金生,行間玉潤”之妙;《金剛經》、《藥師經》及“寶相流通序”,結體修長疏朗,運筆瘦勁豐筋,字字戛戛獨立而氣貫神連,一派大度溫文的長者風范。展示敬觀這些書作,或如面臨碧潭秋水,平淡恬靜、安洋沖和的氣息沁入心底,胸次間煩惱漸滌殆盡:或如聆聽這位由儒入佛的高僧從容不迫的諄諄開示,溫婉懇切,質樸離俗,如春雨潤物,不知不覺地入其境界。
正如老莊哲學的冥思及禪宗的妙諦微言,包含著豐富的妙理生機,形成更高層次的性靈情思。大師的人品、書品在創作之中,無形賦于有形之筆墨當中。因而大師書法藝術作品表現出形而上意境之提升,由禪修證悟中表現“書中有禪,禪中有書”之境界。以禪書法作為創作之主軸,就屬于書家三借——“借形”“借意”“借勢”中最難的“借意”。《壇經.付囑品》云:“我心自有佛,自佛是真佛;自若無佛心,何處求真佛?”又云:“真如自性是真佛,……若能心中自見真,有真即是成佛因,不見自性外覓佛,起心總是大癡人。”慧能禪師之“自性”說正是真性情之展現。運用禪宗美學思想結合在書法創作中,反映生命的載體,如同《文心雕龍》體性篇中云:“吐吶英華,莫非性情。”西漢揚雄更視書法為“心畫”,是書法創作主體精神實在于真性情的呈現。故而大師以禪學‘真如心’之義,形而上理念之延伸引用,運用禪宗基本思想---無住、無念、無相在書藝創作,內容上進行如少字數書法、禪詩書法等;形式上追求“無法為法”表現質樸拙趣之美。禪風強調以“不似之似”傳寫超脫灑然的“書外之意”,“不似之似”所似的是離一切相的實相,書外之意的真意是物我兩忘之“無相”,表現自然、脫俗、靜寂之特質,產生更具深刻感人之書法美 。
趙樸初先生評價大師的一生為:“無盡奇珍供世眼,一輪圓月耀天心。” 弘一大師書法由在俗時的絢爛到脫俗后的平淡,是修心的結果,是心靈境界的升華。修身重于修藝,修藝賴于修身,弘一大師在其一生中,將人生、藝術、禪修,有機自然地統一起來,他的書法在心靈升華的同時亦得到了升華。弘一大師書法的意境深受佛理的拂照,墨氣筆力,樸質灑脫,飛白頓墨,靈活不滯。禪家借墨色,表現靜默,拙樸木納,由靜默才能接近自然本體。禪者修養身心,就借用外形來影響內相。禪門只有黑墨一色,因美色令人多欲,目必欲極五色之娛,身心受干,心神不定,將是引發禍害之媒介。老子曰:“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田獵令人心發,難得之貨令人行妨,是以圣人為腹不為目,故去彼取此。”禪者用筆寫出心中感悟,“一筆不拘”直指“心源”,用墨表現禪之簡單、質樸、清寂,而襯托點出真如本性。當代書法創作,若能從禪學中體悟“明心見性”之美,充分培養對生命之關懷與省悟、觀照“自性”“真如心”形而上氣質之涵養,書法創新將有博大精深的活水源頭。
參考文獻:
[1]、論書法與禪的關系 曾惠芬 《大眾文藝(理論)》 2008年11期
[2]、也談弘一大師的書法藝術 姜法璞 《閩南佛學 》1996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