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戒》

摘 要：島崎藤村一直被作為自然主義作家進行評價，很多學者將它的代表作《破戒》定義為自然主義文學的第一部作品，代表著自然主義文學的確立。日本著名的自然主義文學評論家島村抱月評價這部作品：“《破戒》的確是我們文壇上近來的新收獲。我不禁深深感到，小說界得此一篇，方達到一個更新的轉折點。”的確如此《破戒》給當時的文壇帶來一股清新自然之風，使整個文壇為之一震。但是筆者認為《破戒》中或許是含有許多自然主義的成分，但更多地表現出了現實主義文學的特征。本文將從自然主義、現實主義的定義出發與作品內容相結合來證明《破戒》絕不是單純的自然主義文學的產物，并試論這部作品當時被全面定義為自然主義作品的原因。

關鍵詞：破戒；自然主義；現實主義；比較

作者簡介：李藻，女（1986—），漢族，四川自貢人，助教，日語碩士，單位：四川省旅游學校，研究方向：日本文學。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18—00—02

一、關于日本現實主義與自然主義的定義

現實主義是19世紀后半葉興起于歐美的一種文藝思潮。即認為必須客觀而真實地描寫個人和社會的一種文藝創作觀點。為一種現實的、客觀的、科學的以人類的社會生活和社會各個階層為其表現對象，忠實于現實、逼真而生動的文學活動。而自然主義是19世紀在法國興起，以小說、戲劇為中心影響各國文學的一場運動。主張將藝術從道德、理想的價值中分離出來，通過對現實的客觀性的觀察和實踐，闡明人的真實性與社會規律。

乍一看，兩種主義都提倡客觀真實。實則不然，法國自然主義是以科學精神為支柱，以實證主義為基礎、尊重事實資料的。但是傳到日本以后就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剛開始是進行淺薄的解釋和皮毛性的模仿，后來漸漸發展成為忠實于自我內心，只限定于自我問題的暴露，以致后來發展為私小說。很顯然，《破戒》并不是僅限于作者私事的暴露和描寫。可以指出藤村后來的作品如《新生》一類的確是自然主義小說，但《破戒》絕不是完全的自然主義。那么《破戒》究竟應該怎么定義呢？它到底屬于哪個范疇呢？

二、與文章內容相聯系

《破戒》的主要內容是講述信州飯山小學校的教師瀨川丑松其實是一名部落民（穢多），父親為了讓他過正常人的生活不受歧視侮辱讓他隱瞞了自己的身份。他自己也明白如果自己身份敗露不僅會失去工作還會被整個社會拋棄。雖然他非常厭惡這個不合理的社會，但他卻不能像自己所崇拜的前輩（同為部落民的豬子蓮太郎）那樣公開宣布自己就是部落民并勇敢地與社會上的偏見和歧視作斗爭。他只能自己默默地痛苦著矛盾著。他痛恨自己的虛偽與卑屈可是卻沒有告白的勇氣。圍繞這樣的主角丑松，周圍還有熱心助人的銀之助、身為士族卻沒落潦倒的敬之進和與丑松產生感情的敬之進的女兒志保、單純可愛公正的學生和丑松租住處的人們。當然還有敵對方也就是陰險狡詐的校長、郡視學及其侄子文平。最后由于蓮太郎之死的刺激和校長他們奸計所迫，丑松說出了自己的秘密，也就破除了父親也是自己給自己設定的戒條。

日本的文學研究者獺沼茂樹在他著的《島崎藤村》中寫道：藤村寫作《破戒》的直接動機是明治三十六年在信州教育界發生了作品中所描寫的那樣事件使得作者對于這種野蠻的、非人的迫害事件感到極大義憤的緣故。藤村為人的性格，雖然內向往往顧慮社會的看法；但從另一面說，他又有具有為義憤而不顧一切的氣質。……因此，當他目睹了信州一所小學發生了一名長野師范畢業的教員由于是部落民出身之故遭受迫害被剝奪了教職的事件，這使他聯想起在此之前長野師范學校一名講師大江磯吉也由于是部落民出身被無理逐出學校的事件。大江將他的后半生獻給了部落解放運動，終于在明治三十五年九月五日為政敵所殺害，這兩件事使得藤村做為同是一名教師，燃起了旺盛的戰斗精神。”從這個地方我們可以看出來主角丑松的原型就是那位小學教員，而蓮太郎的原型則是大江磯吉。以此證明《破戒》的取材是來源于現實，是在現實基礎上的加工而不是單純的暴露自己或自己身邊的事，作者的寫作目的很明確，他是要表達對部落民的同情，表達對封建殘余的不滿，而自然主義往往只是揭露事件卻不予置評。在這段文字之后，獺沼茂樹還詳細敘述了島崎藤村為了寫作《破戒》如何訪問信州一帶“部落民”居住的村落，進行了種種調查研究的情況。這些更加能夠說明作者是基于現實，用現實主義手法來完成這部作品的。

但是我們也不能說主人公痛苦的內心世界里沒有藤村自己想法的投射，在主題上也可以看出作家一些殘留的關于青春的記憶，另外貫穿全篇的有信州地方特色的自然描寫等都可以說是作家自己想法的表達，這些方面的確也能說明作者采用了自然主義的手法。所以綜上所述筆者認為《破戒》這部小說應該是現實主義手法與自然主義手法的結合，但現實主義成分要重一些。作者靈活地將兩種手法聯系在一起，并不使讀者感到突兀反而讓人覺得真實有感染力。可是這部小說為什么會在當時甚至一百年后的今天還始終被評價為自然主義的先驅代表作品，被定義為是純粹的自然主義文學呢？

三、當時被全面定義為自然主義小說的原因

日本文藝評論家對自然主義和現實主義兩種概念經常是持模糊不清的看法，有的把自然主義、現實主義、寫實主義三者混同起來；有的認為西方自然主義是“科學的”，而日本的自然主義則不是；有的把自然主義看成是不完全的現實主義；有的甚至提出“自然主義的現實主義”這種奇怪的概念。人們對概念上的模糊不清導致了不能正確看待這部作品的性質，這應該是歸咎于當時或現在某一部分評論家認識的局限性。

另一個方面，1885年坪內逍遙的《小說神髓》打響了近代文學第一槍，宣告近代文學的開始。但是《小說神髓》通篇只是理論的介紹，非常抽象。在坪內的《小說神髓》的鼓舞下，出現了以尾崎紅葉、山田美妙為代表的“硯友社”文學。這派的文學，雖然穿上了近代文學的裝束，對當時日益激化的社會矛盾，做了一些現象上的描寫，但在他們的骨子里，仍然殘留著濃厚的前近代意識。這種情況下就出現了對“硯友社”文學不滿，想要突破的新型文學者，這里面就出現了浪漫主義（文學界）。他們宣揚浪漫主義精神，鼓吹個性解放。他們號召要戰斗要反抗，對黑暗的社會現實表示憤懣，對人民的悲慘處境表示同情。但他們畢竟只是一些早熟的青年面對日益走上腐朽的資產階級社會，也明白難以培植起積極浪漫主義的土壤。他們只能以詩歌為武器，抽象地歌唱“個性解放的春天”“戀愛的神圣”等等。這樣，在黑暗的現實面前，終于宣告這個運動的失敗。一些參加這個運動的青年，轉而陷入唯美主義與官能享樂主義中去了。自然主義文學運動的參加者們，目睹了或親自體驗了浪漫主義提出的理想陷于破滅，對如何打破沉重地壓在他們頭上的現實，感到迷惘。經過中日甲午戰爭與日俄戰爭，天皇統治的國家是日益強大了，但廣大人民的處境卻日益痛苦，社會的空氣日益窒息。他們由迷惘而悲觀而絕望，使得他們無力去接受西方那種資產階級上升時期生氣勃勃的現實主義文學精神，反而非常容易就接受了壓抑、暴露自我罪惡為主的自然主義。

所以當《破戒》在這個時候出世時，他們就不愿把它定義為現實主義反而一致性地認為這就是一部自然主義的作品。打出這樣的旗號也是為發展自己的理論、文學精神做宣傳，讓喜愛《破戒》的讀者都開始信仰自然主義，讓一些文學青年開始跟著自然主義的步伐走。

結語：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看出《破戒》并非一部純粹的自然主義作品，它之所以被定義為自然主義代表作品是由于當時的文學環境和評論家們的局限性造成的，用我們今天全面的眼光來分析看待《破戒》，應該認為它是一部自然主義和現實主義相結合的作品。

參考文獻：

[1]、日本の文學 島崎藤村（一） 中央公論社 1964年6月

[2]、 從《破戒》想起的—略論日本近代文學的發是與挫折，劉振瀛 外國文學研究 1979年2期

[3]、 島崎藤村的《破戒》—一部為“賤民”的人權呼吁的小說，文潔若，日語學習與研究 1996年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