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崎駿的女性主義面具

摘 要：日本知名動畫大師宮崎駿創造了眾多為人熟知的佳作，他的作品中有著非常鮮明的女性形象，但他塑造這些令人深刻的女性形象并不能說明他是女權主義者或女性主義者。本文通過以《千與千尋》為例，從作品中女性形象、女性行為兩個方面著手，揭開其遮掩在女性主義面具后的商業目的。

關鍵詞：宮崎駿；《千與千尋》；女性主義；商業電影

[中圖分類號]：I106.3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18—00—02

正文：

一、前言

1922年法國影評家艾利·福爾預言說：“終有一天動畫片會具有縱深感、造型高超、色彩有層次……會有德拉克洛瓦的心靈、魯本斯的魅力、戈雅的激情、米開朗琪羅的活力。一種視覺交響樂，較之最偉大的音樂家創作的有聲的交響樂更為令人激動?！雹僭诋斚?，最能夠實現其預言的動畫大師莫過于日本的宮崎駿。

宮崎駿迄今為止創作了十余部長篇電影，《風之谷》、《天空之城》、《龍貓》等早期作品讓世人認識了這位動畫界的大師。2001年，其作品《千與千尋》橫空出世，一舉將柏林金熊獎和奧斯卡最佳動畫片獎收入囊中，得到了各界的廣泛贊譽。熒幕上那個看似平凡的鄰家小女孩千尋通過自身的努力不斷克服困難，從一個并不討喜而且有些怯懦的小女孩成長為一個勇敢堅強的“英雄”，并最終救出了父母，這一形象深入人心，其成長經歷讓觀眾們為之動容，以至于當時的首相都前來為首映捧場，《千與千尋》也獲得了超過300億日元的票房，僅在日本就有2340萬人次的賣座更是令當下的一些大片為之汗顏，成為了一部藝術性與商業性完美契合的佳作。

千尋一改往日日本動畫片中美少女的形象，只是一個鄰家小女孩的很清純的形象，但是，她吸引人的不是她的外形，而是她的內心，她強大的內心，雖然年齡很小，但千尋身上有一股與年齡不相符的韌勁，一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韌勁。

為了救出父母，千尋從一個膽小怕事的嬌弱的小女孩，慢慢變成一個不畏懼艱辛，不怕吃苦的大女孩。雖然因為年齡小，開始干活的時候，有點笨手笨腳，但她憑借著身上那股韌勁，不怕從頭再來的恒心，贏得了精靈世界眾人的認可和好感；她憑借著與生俱來的善良，贏得了孤獨精靈無臉男的好感，以及錢婆婆的幫助，最終在大家的幫助下，解救出了自己的父母，回到了自己的家園。

很多人都認為日本女孩有點“二百五”，也就是沒心眼，一根筋，傻。千尋身上就有股日本女孩身上特有的“傻乎乎”的或者說執著的性格，那是一種非常純真的特質，是一種在我們中國女孩身上很少見的一種純真，是一種心靈沒有被污染過的純。從她們的眼神就可以看出她們的純，那是不帶任何功利的純，不帶任何世俗雜念的純那.眼睛是心靈的窗口，那種純純的眼神是裝不出來的。

二、女性主義的面具

有人評價說宮崎駿是一名女權主義者，因為他塑造的人物形象多為比男人更出類拔萃的女性。而實則不然，在宮崎駿的作品中，擔當著絕大多數重要角色并是作品靈魂與核心的確是女性，但她們并不是靠奪男性的權而存在著，他們只是以一種男女平等的姿態出現在作品中，展現著女性魅力，所以宮崎駿充其量是一位女性主義者，絕非女權主義者。

宮崎駿的諸多作品中塑造了一個又一個鮮活的女性形象，她們獨立，有理想，勇于實踐，敢于和惡勢力抗爭，比如《龍貓》中的兩姊妹、《幽靈公主》中的珊、《魔女宅急便》中的琪琪，當然，還有《千與千尋》中的千尋。這些人物形象被稱為“宮式少女”②，她們都烙印著女性主義色彩，像京劇中的臉譜一樣吸引著觀眾，但面具終究是面具，不過用來掩蓋其爭取票房的本質。這張面具能夠從女性形象與女性行為兩個層面進行闡釋。

（一）女性形象

當下以女性為主要形象的動畫非常多，“少女動畫”更是成為了時下一個頗為賣座的產業。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將少女的體態朝成年人方向靠攏，所謂的典型的“美少女”，年齡在12歲上下，但身材卻已然發育成熟，豐臀肥乳性感嫵媚。擁有這樣的身材既是女性對自己的幻想也是男性對異性的幻想③，不論男女都得到了感官上的刺激從而浮想聯翩。而“宮式少女”卻絕非如此，她們身體看似單薄但很健康，單純樸素絕不妖艷，沒有性感火辣的身材和光鮮時髦的打扮，在《千與千尋》中，千尋的形象就是一個稀疏平常的鄰家女孩，常見的馬尾辮、普通的T恤短褲，也沒有華麗的高跟鞋和大得出奇的眉眼，一如所有12歲的女孩子，是不會使觀眾產生性幻想的，這與很多流行的“新日本動畫”中的女孩形象截然不同。

這樣干凈的女性動畫形象的確給人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但這難道就能說明宮崎駿是一名女性主義者嗎？答案是否定的。正如天天大魚大肉難免會覺得葷膩，如果能夠吃些清爽的素菜，自然會讓食客們感覺精神振奮。從調節視覺疲勞的角度出發，“宮式少女”起到了素菜的效果?！扒ぜ炔皇敲郎倥?，也不是具有超智慧的使命類主角，這樣的電影，應該能吸引更多的女孩來觀看，我希望這是一部十歲小女孩的動畫制作，并以此為預期的最大快樂”④。如拉康的“鏡像理論”所展現的那樣，千尋這種普通的少女形象更容易引起普通觀眾們的共鳴，人們會很期待這個看似唯唯諾諾的小女孩最終會怎樣，期待著自己能夠跟這個其貌不揚的女孩一樣成功。

（二）女性行為

在人物的身份設置上，宮崎駿塑造的人物都有明確的人生目標，在《千與千尋》中，千尋從年齡上仍非完全意義上的社會人，但由于其父母的缺失，她只能離開父母的照料和指導進行自我成長，而在外界的種種作用下，千尋完成了一個磨煉的過程，千尋在這里是代表著任何一個父母缺失的少年少女們，而她在劇情中的種種行為并未展現出女性的特質，換言之，如果千尋這個人物換成男孩，也是可行的。長期以來，人們的思想中僵固著“重男輕女”的思想，認為男性是女性的依靠，俗語“一個成功的男人的背后都有一個偉大的女人”就反映了女人在男人心里的地位，只是背影。而之所以選擇千尋這個女孩，只不過是由于千尋這個形象更能夠給人一種憐憫感，特別是在其父母因貪吃而變成豬的時候，其楚楚可憐的狀態讓人動容。

千尋不單解救了其父母，還解救了青蛙、無面人、河神、白龍等異世界的人，而這并不是出于母性的仁愛，而是一個小孩子未受塵世蒙蔽的純潔的心，小孩子的善良使那個異世界有了新的變化。中國的魯迅也曾大聲疾呼“救救孩子”，孩子是未來的希望，也是一切惡勢力所不敵的對手。

千尋通過磨煉，思想上和肉體上都得到了歷練，其自我意識也得以回歸，終于擔負起作為成人的責任，對男性的依靠也越來越少（父親和白龍），甚至幫助男性擺脫困境（父親和白龍）。千尋實現了從被保護的天使到幫助別人的拯救者的過渡，但這不是男權主義到女性主義的轉化。宮崎駿曾表示女人更容易與大自然溝通，因為她們更富有同情心與愛心，讓她們擔負拯救者的重任，會使人有一種偉大母性的感覺。由此可見，吸引人才是宮崎駿創作的要求所在，而非表現女性主義精神，即便宮崎駿在接受采訪時表示對女權主義極度失望⑤。

三、面具背后的面孔

華麗的面具背后，到底是怎樣一張面孔？前文已給出了結論——渴求，對票房的渴求。

宮崎駿是一位動畫藝術大師，同時也是一位制造票房的高手。他創作的《千與千尋》很巧妙地借助女性主義等面具，遮掩了其商業電影的本質。商業電影是專為盈利而制作的電影，以票房收益為最高目標，迎合大眾口味和欣賞水準的影片。宮崎駿的作品雖沒有其他商業電影所擁有的當紅明星、眩目特效，但是它仍然借助了很大規模的投資與宣傳，其拉動首相的做法就是其商業電影的顯著標志之一。

《千與千尋》中，我們能夠很清楚地看到“雜取若干種，合成一種”⑥的特點，堪稱動畫版的百衲衣。我們能夠看到西方的電梯和火車，也可以看到東方的屋苑和街坊，日本文化是一個多元素構成的文化，無論是過去與中國的聯系，還是明治維新后的近歐主義，這些全部都融入了日本這座海島，它文化的包容性極強，不論地域種族，只要有用就會為己所用。宮崎駿在創作的過程中充分地認識到了這一點，他深刻地知道觀眾們喜歡看什么，想看什么，所以他創作的東西乍一看是還原了一個歷史的日本，而實則是創造了一個陌生化的歷史日本，同時也是更真實的日本，一個更契合觀眾心理期待的日本。而且，宮崎駿作品的結局方式是典型的迪斯尼式的。有些甚至可以直接同迪斯尼的某些作品等同起來⑦，故事美國夢般的“完美結局”能夠讓觀眾得到心理上的滿足感，樂于打開腰包走進電影院。

對于自己創作電影的目的，宮崎駿自己曾毫不掩飾地表示：“我們在干的就是瞄準兒童的購買力的行當，雖然我們認為自己的作品都是有良知的，但影像作品的的確確在刺激兒童的視覺和聽覺。我們剝奪了讓兒童走出小天地，感受整個時代的權利?！雹嘤纱丝梢?，宮崎駿電影的藝術性和啟示性都不過是其用來賣座的面具，而面具背后，是宮崎駿對著票房數字滿意的微笑。

四、結語

《千與千尋》的成功，尤其是打動了無數青少年，還有一個重要的主題就是“成長”。千尋在一系列磨難與考驗中，由一個笨手笨腳，任性的小姑娘逐漸學會了理解、寬容、勇氣和責任，也收獲了友情和愛情。她與白龍之間的純潔的愛戀和自小至今的羈絆，與無臉男之間的曖昧與割舍不斷的微妙情誼都把握得十分到位，若有若無、若即若離，還記得電車里的那幾幕場景么，昏黃的夕陽與碧藍的大海形成的顏色上的互補與優美的音樂相配合，兩個人默默的坐著一班列車駛向未知湯婆婆的寶寶是另外一個例子，湯婆婆一邊罵千尋又懶又任性又笨，什么都不會，可是她的兒子卻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個在油屋呼風喚雨，女皇一樣的魔女，卻對自己的寶寶始終十分擔心和害怕。那個房間所有的墻壁和地板都是包裹在海綿墊里，玩具成堆，整日派人看守與照顧。寶寶對外界一無所知，害怕臟東西，也不會走路。當千尋帶她出去之后，寶寶才真正意義上感受到了活著的樂趣。

如今，電腦特效在動畫里的運用漸漸廣泛，科技的進步也深刻地影響了動畫的創作方式。那部出色的《瑪麗與馬克思》在用粘土動畫來向傳統致敬，宮崎駿也不例外。他對現代科技的反感同樣體現在自己的創作上。當大友克洋等動畫導演先后將電腦特效引入動畫之中時，只有宮崎駿還在堅定的用畫筆捍衛動畫最本質的美和價值?！肚c千尋》的畫面是十分優美和精致的，即使至今這部動畫已經上映十多年了，可是那種精細的畫風還是那么讓人賞心悅目。一筆一筆，毫不含糊。

宮崎駿和久石讓的搭檔也是其作品增色的一個地方。久石讓高超的音樂技術，用優美至極的配樂為電影注入了靈魂和活力?！肚c千尋》的許多配樂，不僅有西方的樂器，如鋼琴與小提琴等，同時還有許多東方乃至日本的傳統樂器的雜糅，這樣的配樂效果，更加豐富而多彩，并且極富日本特色。我也曾經買過宮崎駿的電影原聲專輯，一遍遍的聽，沉浸其中，樂不可支。

總體而言，這是一部屬于夏天的電影。我還記得五年前的一個夏天，看完一遍電影之后，還回味著其中的美妙。于是躺在午后的陽光里，聽著久石讓的原聲專輯回想。碧藍的天空、潔凈的陽光、青草的香味和動人的音樂，讓人沉醉。如同電影里一入仙境的感覺一樣，時間流逝、歲月靜好。如今回憶，仿佛昨日夢境今日醒來。那種美好，是雋永而韻味無窮的。

宮崎駿在動畫創作中體現了既不同于美國鬧劇式動畫的主題內容，又有別于日本其他動畫大師的藝術風格，做到了票房與藝術的雙贏。⑨他的作品《千與千尋》帶著女性主義的面具走進了觀眾的心里，他充分利用影院動畫片所需要的充足的人力資金、嚴謹的敘事結構、曼妙的畫面質量、高度濃縮的故事線索等元素表現主題，并通過多元的意義來升華電影所表達的思想。他的電影突破了以兒童為主要受眾的傳統定位，充分發揮了動畫電影的形式特征贏得了更為廣泛的票房，并贏得了“成人動畫”的贊譽。但不論其旗號是女性主義也好，生態主義也罷，歸根結底都是粉飾其爭取票房用的技術與手段。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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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楊曉林.《動畫大師宮崎駿》.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9年，第83頁.

[7]、 聶欣如.《宮崎駿動畫的迪斯尼情結》載孟建、李亦中主編，《全球化與亞洲影視》復旦大學出版社，2003年，第228頁.

[8]、 宮崎駿.《思索與回歸——日本的動畫片和我的出發點》.支菲娜譯，《北京電影學院學報》，2004年，第3期.

[9]、 楊曉林.《動畫大師宮崎駿》.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9年，第23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