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馬販子的女兒》是勞倫斯的一篇短篇小說,描寫了梅布爾家道中落,三個兄弟紛紛離去,各謀生路,剩下她自己無依無靠,以致投湖自盡,后被年輕的大夫弗格森救起。本文運用拉康精神分析方法解讀《馬販子的女兒》中主人公梅布爾的心理發展歷程,闡釋梅布爾追求自我實現的過程中所經歷的挫折,并探討最后她能否實現自我,實現自我的統一性,能否幸福地生活。
關鍵詞:能指;所指;梅布爾
作者簡介:
劉蕾蕾,女(1986—),河南人,新鄉醫學院外國語言學系助教,碩士,研究方向:英美文學。
劉瑞霞,女(1983—),河北邢臺人,呂梁學院外語系 助教,碩士,研究方向為英美文學。
[中圖分類號]: 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18—00—02
勞倫斯是二十世紀英國文壇上的著名小說家。作為一位極其富于想象力和獨創性的作家,他在文學上的成就不容忽視。《馬販子的女兒》是勞倫斯的一篇短篇小說,關于該短篇的評論多從原型、心理描寫、環境描寫、兩性平衡或社會平衡的角度等分析,本文試圖運用拉康精神分析的方法剖析主人公梅布爾的心路歷程,并通過分析她在心理發展過程中受到的挫折,討論她最終能否實現自我統一,尋獲幸福。
一、拉康的能指與所指
拉康運用索緒爾的語言學理論,尤其是索緒爾關于“能指”和“所指”的概念創建了自己的理論,不過拉康把索緒爾的“能指”和“所指”顛倒過來。他提出了能指/所指S/s:能指為大寫的S,所指為小寫的s,從這一范式中可以看出能指的重要性。拉康認為各因素可以共同形成一個能指鏈,所指根本不存在,能指其實無所指。中間的“/”代表了一種阻隔,阻隔尋找壓抑了的所指,而壓抑造成了意義的不確定,拉康稱之為“滑動的能指”之下的“飄忽的所指”。所指的缺失造成能指的不斷滑動。
二.梅布爾的滑動能指鏈
該短篇小說描寫了梅布爾家道凋零,三個兄弟各奔東西,各謀生路,剩下她自己無依無靠,她在絕望中投湖自盡,幸而被年輕的大夫弗格森從冰涼的湖水中救出。梅布爾在性本能的驅使下,對弗格森突然萌發愛情之火,而弗格森也無法抗拒自己對姑娘的迷戀。故事以一個問題開始,“‘我說,梅布爾,你打算怎么辦?’喬輕率而愚蠢地問。”(勞倫斯,80)這個家庭現在已經破敗,其他幾個兄弟都各奔東西,剩下梅布爾不知去向,在早餐桌旁的一系列不冷不淡地詢問和談話,梅布爾始終沒有告訴他們自己要怎么辦,只是當天下午選擇了投湖自盡。投湖前的描述,恰能說明梅布爾過去的欲望能指的滑動,“……梅布爾就沒有一個女性的伙伴。可是她不在乎……她過去很愛母親,在她十四歲那年,母親就不在了。”(88)母親是她欲望能指鏈的第一環,她當時未成年,對母親有依賴性,以及非常有感情,但是當母親去世,能指鏈斷裂,主體存在缺失促進能指的滑動。
繼而梅布爾的感情能指鏈滑動,指向父親。“她過去以不同的方式也很愛她父親,依靠他,在他身邊覺得很安逸,一直到他五十四歲續弦再娶時為止。到那時,她堅決反對起他來。”梅布爾獲得主體統一性的感情投射在父親身上,直至母親(繼母)的出現。她反對父親續弦,因為繼母將她的感情投射打破,她的感情再次進入無所指狀態。其實,一般來說,她的能指鏈可能滑動到某個兄弟那里,但是從故事開始我們就知道每個兄弟都無法讓她獲得主體認同性。
欲望能指鏈在父親續弦后無所指,梅布爾“把自己壓抑的欲望裝扮為虛偽的執著,妄想保持昔日興旺時的尊貴。”(《<馬販子的女兒>中梅寶的欲望解析》,72)“只要有錢,這姑娘就感到自己踏踏實實,并且冷漠無情地高傲、沉默”(勞倫斯,88)梅布爾此時感情無所指,她只是將自己的感情壓抑起來,轉變成了另一種形式,可是家道中落,感情的壓抑形式也一并粉碎。我們至此可以看出梅布爾已經沒有任何對象可落在其感情能指鏈上。梅布爾能指鏈的滑動從母親——父親——帶來安全感的錢,那么當最后一環斷裂,梅布爾找不到可以讓自己主體獲得統一的一環,于是選擇了自殺。
由此,當梅布爾被問到打算怎么辦時,梅布爾一言不發,當天下午,它在母親的墳墓那里獲得了統一,似乎回歸到了“鏡像階段”,“她覺得直接接觸到了自己母親的世界……她和母親取得了一種精微、親密的聯系似的。因為她在世上這兒所過的生活,遠不如她從母親那里繼承下來的那個死亡的境界那么真實。”(勞倫斯,90)在清理母親墳墓時,她感覺能和母親組成完整的統一,所以這進一步奠定了她投湖自盡的行動。梅布爾走進池塘,選擇自盡,其實就是選擇和母親在一起,獲得統一,“池塘”就像是女性的子宮,在這里,死亡能夠讓梅布爾獲得統一。當能指鏈看似要獲得統一原始缺失獲得彌補,能指所指之間的“/”終于要被打破,主體獲得統一時,她被弗格森大夫救起,獲得重生,能指和所指之間的阻隔又一次建立。由此,弗格森成為欲望能指鏈上的一環,她不斷探問,質疑,“你愛我嗎?”她問。
……
“你愛我,”她特別快活地嘟噥說,顯得情意綿綿,十分得意,滿懷欣喜。“你愛我。我知道你愛我,我知道。”
……
“你愛我,”她用深沉、狂熱而自信的聲音輕輕又說了一遍。“你愛我。”
自知道弗格森將她救起,梅布爾就不斷在探索這個問題,這是她尋求他者的一個過程,最后,弗格森的回答是“‘不,我要你,我要你,’他就這樣回答,盲目地、聲調可怕地回答。這種聲調幾乎比她唯恐他不要她的那種畏懼心理還使她驚駭。”(勞倫斯,P102)那么就此看似梅布爾的感情能指尋找了所指,最終這一能指鏈變成了母親——父親——帶來安全感的錢——自殺(未遂)——弗格森,那么弗格森這一環節是否讓梅布爾感情能指鏈就此停住,不再滑動?
自我的實現或虛幻
當時梅布爾覺得只有自殺才是解脫的方法。這種死亡意識不僅意味著她要脫離殘酷的現實,而且隱含著回歸和母親在一起的鏡像階段。所謂鏡象階段, 正如拉康所言, 是主體對自身以外的自我認識, 與建立于對他者的認同之上的幼時嫉妒有關, 因為母親是其認同的第一人。( Tamise Van Pelt,P24) 她在母親的墳上才感到安全, 以為沒人注意她,脫離了外界的干擾,這象征了她在想象中回到了以前獨占母親時享受到的快樂,當她自殺時,是一種向往,是一種尋求安全的方法。就像繼母出現之前,她和父親在一起也感到安全;父親不在后,錢讓她感到安全,只要有錢,她就高傲地生活著;當最終兄弟都離去時,她選擇了自殺,由此,我們不能僅僅從經濟原因來解釋梅布爾自殺的原因。究其原因,她心理上不斷受挫而導致她感情所指缺失,所以她選擇了自殺。
弗格森把她從湖中救出來,當她醒來后,立即向弗格森索取所謂的愛情。最后弗格森的回答也是肯定的。但是細想來,梅布爾向弗格森索取的感情能否填補她感情的所指,能否讓能指和所指統一?從該短篇中,我們可以看到弗格森對梅布爾并沒有過深的感情,面臨梅布爾不停的索取,加上當時的弗格森受到梅布爾肢體上的誘惑,不自覺地回應了梅布爾的感情,可是“……他就這樣回答,盲目地、聲調可怕地回答。這種聲調幾乎比她唯恐他不要她的那種畏懼心理還使她驚駭。”弗格森的這種腔調也可以看做是不斷地在說服自己,付出這份感情,可是否真的付出?梅布爾也意識到她并不能得到真正的愛情,感情所指并不能就此填充,可文章就此戛然而止,留下了懸念:這兩個人是否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四.結論
本文認為這一問題的答案是否定的。勞倫斯的多數小說致力于探討男女之間的愛情,正如他寫道:“對人類來講,最偉大的關系不外乎就是男女間的關系了、至于男人與男人、女人與女人、父母與子女之間的關系則是次要的。”(勞倫斯,2004年,P233)而從弗格森回答的話語、腔調等這一細節來看,弗格森和梅布爾之間并沒有真正的愛情,只是在當時環境下的惺惺相惜,梅布爾投湖被救出來后,不斷在尋找‘缺失的所指’,尋找生活下去的理由,希望弗格森的愛能讓自己的感情有所指,獲得自我統一,可是真正的感情,這一能指和所指之間很難達到穩定狀態,而且弗格森對梅布爾或梅布爾對弗格森都不是真正的愛情,梅布爾最終勢必還是會失敗,這一虛幻的完整并不能維系太久,她無法獲得自我實現,實現統一,最終也會以悲劇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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