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日多國的“財政懸崖”將世界性的債務危機推向深淵。
“財政懸崖”這個概念最早由美聯儲主席伯南克提出,泛指2012年底、2013年初美國即將失效的布什減稅政策和開始生效的削減政府開支政策措施導致的“休克式”財政緊縮。因為美國政府財政開支被迫突然減少,使支出曲線狀如懸崖,故被稱作“財政懸崖”。
美國財政部10月31日表示,預計美國聯邦政府的公共債務總額將在今年年底觸碰16.4萬億美元的上限。而債務上限是美國獨有的法律,是國會給財政部發行國債設置的一道法律上的“關卡”。2011年8月,美國兩黨就提高債務上限展開了激烈的政治搏弈,導致標普調降了美國主權信用評級,并把美國主權信用展望維持在“負面”。根據美國會預算辦公室(CBO)的計算,“布什減稅”到期、“自動減支”觸發等情況加在一起,會在2013財年將聯邦預算赤字削減6070億美元,相當于美國GDP 4%。這雖然能在表面上改善美國的財政赤字,卻也極可能嚴重拖累美國經濟增長。據美國會預算辦公室預期,如果“財政懸崖”問題不解決,2013年美國GDP會下降0.5%。也就是說,美國經濟會陷入二次衰退之中。事實上,上調債務上限和避免“財政懸崖”這兩個問題,都是次貸危機后,美國政府在稅收減少的同時,為刺激經濟增加開支造成巨額赤字的直接后果。根據美國財政部的數據,截止到2012年年9月,美國的財政赤字達到1.09萬億美元,略低于2011財年的1.3萬億美元。財政赤字造成國債以平均每月約1000億美元的速度增長,截至目前,美國財政部距債務上限16.4萬億美元約只剩下2000億美元的額度。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日前發布報告稱,如果美國的決策者們無法就上調債務上限和避免“財政懸崖”達成一致,美國經濟還將遭受沖擊。
美國“財政懸崖”敲響的不僅僅是美國債務危機的警鐘,全球債務事實上已經進入“高危期”。債務危機幾多愁?幾乎所有發達國家都在危機前的平靜期內不約而同地“債臺高筑”,這場全球金融危機更是加劇了財政惡化,新興市場也已開始前赴后繼。目前,全球政府債務占GDP比重已高達80%。“債務危機”這個詞早已不只屬于歐洲了,最新的數據幾乎令人膽戰心驚。據IMF2012年10月發布的《財政監測報告》顯示,2011年發達經濟體政府債務占GDP的105.5%,新興市場國家政府債務占GDP為37%。IMF預計2012年全球政府債務率將進一步上升到81.3%,其中發達國家將升至110.7%,新興市場略降至34.8%。從2012年的預測值來看,負債率超過100%的國家共有7個,且全部集中在發達經濟體,其中日本債務比例今年預計高達236.6%,甚至高于希臘(170.7%),之后依次是意大利(126.3%)、葡萄牙(119.1%)、愛爾蘭(117.7%)、美國(107.2%)以及新加坡(106.2%)。整個歐元區預計今年的平均負債率為93.6%,而7個最大發達經濟體的平均負債率更是高達125.1%。新興市場的情況也不算樂觀,盡管平均負債率預計為35%并不高,但金磚國家中的兩大經濟體---巴西和印度的負債率卻顯著偏高,盡管過去數年來已呈現出下降趨勢,2012年預計分別為64.1%和67.6%。債務總額是存量,而財政赤字就是流量。因此,減赤是避免財政繼續惡化的必要措施。過去幾年,大多數國家都在削減財政赤字方面取得了重大進展。數據顯示,2011年全球財政赤字占GDP比重已從2010年的6%降低至4.6%。IMF預計今明兩年將進一步降低至4.2%和3.5%。其中,發達經濟體的財政赤字也將從去年的6.6%降低至5.9%和4.9%。事實上,旨在控制債務存量的措施通常都需要更長時間才能見效。受沖擊較為嚴重、且隨后的經濟復蘇又較為疲軟的國家可能要到2014-2015年,有些還會更晚一些才能穩定下來。
2008年,當這場金融危機席卷全球之際,為了應對危機,中國政府實行了擴大支出規模、增加財政赤字的積極的財政政策,并伴之以適度寬松的貨幣政策。在此后一段時間內,中國的財政赤字也快速上升,赤字率一度逼近3%的國際警戒線紅線。在政策刺激下,在美國次貸危機和歐債危機面前,中國經濟延續了快速發展的態勢。公開資料顯示,2010年,中國GDP總規模超越日本,成為全球第二;2011年,中國GDP規模全球占比已經提高到了10%左右;2011年中國財政赤字和國債余額占GDP的比重分別為1.8%和15.28%,低于2002年的2.75%和16.07%;銀行業金融機構不良貸款率從2003年底的15.2%下降到2011年底的1.8%。在官方的口徑里,地方政府性債務規模總體穩定,風險總體可控。目前中國已將地方政府性債務進行全面審計,實行全口徑監管。截至9月末,地方融資平臺貸款余額為9.25萬億人民幣,基本上沒有增加,貸款結構也有所優化。中國政府債務率的上升將是可控的。截至2010年,中國主權政府資產規模高達142.3萬億元,其中,非金融企業國有經營性資產59.1萬億元。考慮72.7萬億元的各項負債,政府凈資產還高達69.6萬億元。中國政府如此優良的資產負債表,足以發行更多的債務。即便推高政府債券/GDP達到40%、60%,也不足以成為系統性風險。2012年年初,中國財政部預計,2012年全國財政赤字為人民幣8000億元,低于2011年8500億元規模。據此計算,2012年財政赤字占GDP的比重1.5%。財政部有關負責人日前表示,回看2012年預算安排,預計2012年中國財政收入達到人民幣11.36萬億元,較2011年增長9.5%;預計財政支出達到人民幣12.43萬億元,較2011年增長14.1%。加上從中央預算穩定調節基金調入的2700億元,財政部預計2012年可安排的財政收入總量將達到人民幣11.63萬億元。中國的財政赤字在安全線以內。
四年前的G20共識,讓全球主要經濟體攜手推出了一系列財政刺激政策,幫助全球經濟避免陷入一場新的“大蕭條”。但也正是這些空前龐大的刺激方案,讓各國債務狀況不斷惡化。2010年7月的加拿大多倫多峰會上,G20曾承諾到2013年年底前將財政赤字削減一半,當時人們曾一度相信全球經濟已經度過了金融危機最糟糕的時期。然而,這場危機的深度與廣度遠超想象。如今,債臺高筑的G20國家在一個問題上陷入了分歧:緊縮還是刺激?至于將財政赤字削減一半的目標,IMF總裁拉加德稱:“這是2013年的目標,不過有些無法完成的傾向。”拉加德進一步表示,G20在財政問題上的措辭“有所改變”,而且考慮到了不同國家的狀況。眼下,全球經濟下行風險不斷加大,政策選擇再次面臨兩難境地。一方面要繼續加強公共財政,而另一方面,鑒于目前仍然十分疲弱的經濟復蘇,要避免過多取消相關財政支持。歐洲央行、美聯儲和日本央行9月相繼啟動了新一輪的“量化寬松”,危機爆發四年后,又一輪貨幣的盛宴已經拉開序幕,而由于中國央行的缺席,這場盛宴三缺一。這些年來,中國資金面的重要指標已然悄悄發生著變化,外匯占款2012年已經出現了趨勢性的逆轉:前8個月外匯占款僅僅增加了2814億元人民幣,而實際上自2011年9月份以來,中國的外匯占款已經停止了增長的步伐。即便如此,央行仍然沒有采取市場期盼的下調存款準備金率的措施,而是采取更為謹慎的策略:公開市場操作。在周期上也只是增加了28天逆回購期限品種的操作。由此可見,與歐美日不同,中國央行這一次已經不再通過開閘放水的方式來應對危機。按照經濟結構的比重而言,現階段歐美國家的經濟運行主要看消費,因此關鍵是要千方百計把居民消費能力快速修復起來即可,即把居民收入提升起來,路徑當然包括減稅,或者提高資產價值來增加居民的財富收入。對中國而言,提高居民收入、提升消費水準固然需要,但現階段“穩定投資是擴內需、穩增長的關鍵”,而且就資源的動員能力來說,政府也是力量最大的。中國人民銀行貨幣政策委員會2012年第三季度例會的聲明,增加了“有效解決信貸資金供求結構性矛盾”。可見,當前中國的貨幣調控,主要問題不是總量,而是結構。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中國的問題和其它國家不一樣。有一條不得不說,即當前中國經濟結構有兩個基本的重大問題,一是產能過剩方面的問題,二是貨幣方面的問題。截至目前,中國金融體系在世界大國里有幾個“第一”:第一的廣義貨幣供應量M2余額,第一的M2與GDP之比,第一的中央銀行資產負債表,第一的銀行業總資產。這些必須具體區別對待。目前M2余額高達92萬億元人民幣,M2/GDP超過180%。如果未來10年,M2繼續維持在12%(比過去10年平均的18%下降),GDP增速在8%,那么到2022年M2余額將超過250萬億元,GDP超過100萬億元,M2/GDP達到250%。這將會給通貨膨脹、資產價格、人民幣購買力、匯率帶來什么影響?為了避免這一不可接受的未來,必須從現在開始著手解決。還是那句老話,解決目前危機,必須兼顧長遠發展。